妈妈的手札系列

第54章


没差了,她知道意思就好。
  “看样子,你酝酿很久了。”一帮人又开始火热地讨论名字的含义,蹼丫向后靠到她身边,低语道。
  古澜梵嘴角扯了扯,也小声道:“等步上正轨,我会告诉你们的,我保证。”
  蹼丫叹一口气,明白她此刻是不会揭晓答案了,“好,你也别为难自己。”大掌一伸,揉揉她的脑袋,小丫头总叫人担心。
  “我知道。”谢谢没说出口,大家心里有数。要真说出来反而生分,正是交情到了这份上,她才毫不客气地开口求援,他们比亲人更可靠。
  
  谁会想到她这个脚下不肯停歇的人会去做买卖呢?她自己也不曾料到。不是她愿意做的却不得不做,她的前路岔道横生,越来越看不清,前推却是因为自己那日不该生的好奇心。
  如果她没有去偷听,如果没有打那个喷嚏,如果没有遇到莫非,如果没有那次意外,那么,她现在是否还是那个无牵无挂的她。
  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就像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不断的意外让她难以接受,所以总是急于逃避的她没有去考虑自己究竟陷入了何种境地,一心想着与她无关,与她无关……可是,向来不依靠人不牵挂人的她也许难让那些人抓到弱点难为她,不代表米洛有和她一样的免疫抗体。那个孩子还太娇弱,一点点不小心就会受到伤害。而那些人就对那孩子有了恶意,她没来得及让米洛学会保护自己,就被那个她可以不理睬米洛却无法逃避的族规给带离了自己身边。
  而她却觉得松缓了一口气,又心痒难耐地离开了英国。
  直到……
  
  “古小姐,你的电话。”旅馆前台的经理叫住了正要出门的年轻女住客,这个东方女人入住他们旅店三天,因为只是中等规模的旅店,加上这个女人让他印象颇深。所以,电话那边一询问起,他就知道找的是谁。
  “我的?!”古澜梵挑高双眉,睁圆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会有电话是找她的,谁会知道她在这里,她才到了三天,还打算今天去拜访当地过去结交的人。见经理肯定地点头,她调回头接过了电话,将信将疑地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你立刻回来。”熟悉的声音传至耳边。
  “……莫非?!你怎么会……”突如的了悟让古澜梵声音冷到极点,“你监视我!”一想到她的自由流浪不过是自以为是,心里说不出的冰寒。
  “米洛出事了!立刻回来,我会派人到机场接你。”没有在这个敏感的话题上纠缠,莫非向她传达了这个他刚得知的坏消息,知道她在乎那孩子,所以他不惜让他长久的布置曝光也要在第一时间通知她,否则她不仅会恨他,也会恨她自己。
  “什么?!米洛出什么事了?!”
  “回来再说。”
  十一个小时后,古澜梵搭专车匆匆赶到伦敦市立医院,有人在门后等候她,将她领至一间病房。
  “夫人,就是这间。”
  一夜未合眼,加上一路的焦心,人疲倦到了极点,却也紧张到了极点。她迟迟不敢进去,还是边上的人替她开了门。
  揪紧了心脏,她迟疑着走进病房,那人关了门,守在了门外,想是遵了命令。
  这是一间特等病房。也是一间儿童病房。没有哪家医院会这样布置病房,除非是病人家属的要求,以钱或权换来的要求。看得出这是新布置的,病房的壁纸是可爱的卡通小兔子图案,除了会客用的沙发外,其他成套的家具全部是儿童用的,窗帘换上了梦幻的蕾丝窗纱,与窗台连接的柜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绒毛公仔,有好几只维尼熊在里面。这里就像一间豪华的儿童房……假如没有医疗器械的话,假如她的女儿没有脸色苍白,悄息无声地躺在床上的话……假如她是笑着跑来抱住她的腿笑着叫妈妈,缠着她读故事书的话……
  一行泪水滑下脆弱的脸庞。
  “米洛……”
  将脸埋在床沿的被褥里啜泣良久,抬起头,眼睛微肿,因为没休息眼底浮着两团暗青,面上湿湿润润,可适才奔泻的泪水已经被鹅黄的布料吸去,深吸气,将米洛的发丝理理顺,张口仍是止不住的哽咽:“对不起……”
  对不起。她不该那么自私,说是要补偿,却在分离不久就耐不住想去重温许久不尝的刺激,还安心地认为莫家不会苛刻莫非的女儿。她忽略了她生产时的教训,她漠视了莫非曾经的警示。
  那次她恶作剧地送礼,若起了一点波澜,再去公寓的时候,那个助理就恶狠狠地告诉她她若了多大麻烦,莫非又是怎样辛苦替他摆平的。之后没多久,莫非就告诫她在莫家处事不要太任意,她一直恶心那女人,就不屑地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当即抛于脑后。
  她随性太久,太惯于只为自己打算,以至于不加细思,轻易放手把米洛生生推入那混乱,没有给她一点保护。
  喘息再三,扯过床头的纸巾将脸细细擦干净,定下神静思了一会儿,古澜梵起身到外间,门口守着的人跟着她,也没去理会,走到走廊拐角公用电话处,通了一个电话,又面无表情的走回病房,静静地守在沉睡的米洛,一言不发。男子见气氛压抑,古澜梵的模样又很怪异,犹豫了一下便走到她一边解释道:“夫人,小姐是因为注射了镇定剂才昏睡不醒,你不必太过担心。”
  “医生怎么说?”
  “因为是尖锐物刺穿的,小姐的耳膜只是轻度破裂,修复手术很成功,不会影响听力,只要以后注意不要再受损就和常人无异。”
  “……是吗。”
  五指扭曲地攥紧,修得尖圆的指甲深深刺进手心,但没有刺破皮肤,她的掌心圆润绵软,即使用力,指甲也只是在上面留下陷深的小小弧痕。在来医院的路上,她只听莫非谴来的司机说米洛是因为承受不了训练压力自己用锐器伤了耳膜……她不信,米洛这孩子虽然身体不健壮,可是很能吃苦,绝不是训练造成的,把她逼至于此地步的只会是“人”。
  “是谁通知先生的?那人怎么说的?”
  “是分管小姐这样的新近生的教员,是发现小姐……自残的,他说大约是学员之间开玩笑不知轻重,小姐个性太闭塞心理承受能力低,所以……”
  “那他自己呢?他不是分管教员吗?”
  “呃,他说他要管理的学员太多,疏忽了,也没料到小姐这般脆弱。”
  “疏忽?!”冷笑一声,古澜梵眼神更寒。莫非是莫家这代的五主事之一,他名义上唯一的孩子居然会被疏忽?!是冷眼相看才是吧?算起来,她嫁给莫非已经七年了,她不是傻子,她怀孕产子那年调换仆役的事,经历了极度的失望与愤恨,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察觉出莫非在莫家不是表面上那么风调雨顺,莫家一方面是看不起自己,另一方面也是要借此刺探莫非,不信任、利用、猜测……这就是莫非与莫家的关系。他也有无可奈何的事,她在他心里也没到他罔顾一切来维护的分量,她也会要求他那么做,因为她也是现实至上的人。
  所以,她了解他的立场。
  所以,她心里的那道创伤愈合了,疤虽然在但没了当初被割那一刻蚀骨的痛。她是个再生能力很强的人。
  所以,她没有责问他。他不能回宅,她就去公寓。
  但有一点,她始终难以忘记。就是他对米洛的态度,无论是何出发点,他都不应该让米洛受到伤害。米洛不是她,她生性冷淡,经历了许许多多,经打耐磨,对自己也十分冷血,能伤害她的人,能让她受到伤害的东西太少。所以,她不计较他划下的伤口。米洛却不同,她没有抵抗能力,从出生就受到伤害让她极其易碎。他不应该如此!
  “先生怎么说?”
  “先生没告诉属下。”
  “我希望米洛回去时能有一个新教员,原来的人太不端正了。”既然是在莫家发生的,就照莫家的规矩来吧。
  “我会转告给先生的。”
  “你出去吧,我想单独陪陪米洛,待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让他直接进来。”
  “是,夫人。”
  那人刚掩上门,古澜梵便猛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她刚才是给方可雅打电话,这个名副其实的老朋友是前些日子在日本偶遇的,分别十载再见两人依旧情谊如故,方可雅现在做的是她的本行——心理治疗师,正巧她现在正在伦敦参加一个国际学术研讨会。
  抱着烂就自各烂到底的心态,戒心很重的她排斥看心理医生,大学时这位室友拐着弯地想让她做心理咨询,她从来直线回球,顽拒到底,没想到现在会主动找心理医生帮忙。
  看看床上的女儿,米洛紧闭着眼,小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纤弱的手腕上插着冰冷的针头,乳白的浓稠液体从倒吊的玻璃瓶中一滴一滴落下,进入她细小的血管。
  脆弱的生命。
  莫家的族规家训她没法管,如果就让米洛这样回去,她只会再一次躺在这里。既然没有时间让她逐渐消除米洛心底的恐惧感,那么就直接进行一次性物理清除……用“消除”或许不恰当,但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它可以让一些东西藏起来,藏一辈子。
  雅同学做过的课题之一正是用催眠的方法帮助有心理有问题的人消除童年阴影,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引导,这是通常方式;另外一种就是埋葬,这是粗暴式的,有效但一般不被采用。
  这不是逃避,只是暂时隔离负面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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