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札系列

第55章


人有两极,没有十分正极的人,善恶本就一体一念,等到有一天时机成熟了,米洛有能力很好的处理时,再释放出来,童年阴影在冷藏后重新出现杀伤力会大大降低。
  方可雅到医院后没多久,米洛苏醒了,双眼无神,比初见时还要自我封闭,古澜梵告之了方可雅自己的想法,没有传统保守做派的矜持,方可雅很快同意,因为只是单纯的消除而非引导,方案随即拟订。下午米洛的催眠治疗就开始了,而古澜梵也从催眠状态中的女儿口中得知了她自残此事的来龙去脉。排挤、妒忌,言语羞辱、肢体伤害,学员的恶意欺负、教员的刻意旁观。
  几个小时后,米洛又沉沉睡去,不过看面容放松了许多,眉头舒展开来。给她盖好被子,两人走到病房的阳台上,歪斜着身体,懒洋洋地靠在围栏上,方可雅递给古澜梵一支烟,古澜梵接过,在鼻端嗅嗅,夹在了耳朵后,嘿嘿一笑, “我戒了,情绪不好的时候抽会回瘾的。” 和这个历史悠久的朋友在一起,有点回到十七岁的举止。那时的她精力旺盛到可怕,现在在叫她去吃苦耐劳是万万不能了,不可否认,莫非的大把钞票让她堕落了。
  “你不是说你是个节制的纵欲主义者吗?”方可雅闻言笑了起来,她抽烟实际是跟小古学的,在日本那段难耐的日子里,当烦闷时她想到小古的以烟化愁论调才沾上的。没想到她自己有瘾数年,布道人却戒了。
  听到别人重弹自己的老调,古澜梵有点别扭,皱眉嗤笑道:“我那时候有那么爱下定义吗?” 
  “强调自己的与众不同是年轻人的通病,你还好,只是妄图走岔道,不像有的人眼睛长脑门上去了,而且起码你言行一致,说到做到,虽然对生命不负责,可至少对生活负责……”
  古澜梵笑不可支,“你的分析病还没痊愈。”老把她当案例,“你知道的,距离就是美,不要太了解我。”
  “放心,十年不见,我们之间很有距离。”吐出长长的白雾,将手里的半支余烟在雪白的墙上摁灭,看着上面突兀的黑色污迹,有种破坏的成就感。
  徐徐凉风轻荡起两人长长的发丝,眺望了一会儿小半伦敦风景,方可雅沉声道:“还好,她执著的是父母的关爱,对自我存在的肯定,而非加诸在她身上的暴力,只要给予暗示让她认识到她自己是被需要的,就可以以此为基点衍生放大正面情绪,与不安全感相联系的记忆点和脉络就会萎缩。以后,只要先告之一定事实,比如说让她先接受自己曾有轻度自闭时期,建立起类似旁支记忆,最后逐步解除催眠,减低冲击力,后建立的记忆分支会将负面情绪分流到非负面点,这样一来,她之前被遮蔽的感情强度指数就会被弱化,真正转化成记忆……至于如何对待,就要看她自己的理智对不利信息的处理方式了。所以,只要她有足够判断力时就可以解除催眠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让她好好热身的。”
  “我不赞成以暴制暴。”虽然有时候暴力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古澜梵笑得两眼弯弯,眉毛弯弯,“我也不赞成。”报仇的方式可是多种多样的,更何况报复对象得由米洛自己选定才是。报复只是要米洛发泄情绪求得心理平衡而已,目标只是次要的,到时候,谁撞枪口上算谁倒霉。
  “呵呵,只要看到你还是老样子,我就还是对没什么进步的自己很满意。
  “一点变化都没有?”
  “恩,最大的变化可能是屋里那个宝贝和她爸爸吧,你可是个不婚主义的死硬派,听到你说有丈夫小孩后。”
  “我现在还是啊。”只不过是被威逼利诱,不得不为罢了。她还是觉得独身最最好。话又说回来,她的婚姻生活其实跟独身时差不了多少,还是没人管得了她。“不过我还有一个变化你一定想不到。”
  “什么?”
  “呵呵呵呵,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如,我带你去亲眼看看我的‘变化’?”
  “现在?”
  “恩,正好今天是周末,他应该有空。”本来是打算过去和他干一架的,现在改亲友见面会好了,而且那东西不在他那边。
  “米洛怎么办?”
  “今天就让她好好睡吧,明天就是一个新开始了,我会劳我家管家的大驾,让他今晚镇守此地,明天我会过来模糊小家伙的差异感的。”
  
  “先生。”
  “什么事?”
  “夫人打电话来,说要你回去吃晚饭。”
  莫非皱眉,她向来随心所欲,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先礼后兵吗?他今天一直等着她过来找他算帐,连周会都没主持就提前下班了。“我知道了,正好,你今天也放假回去吧,我可能要在那边住几天。”
  “是,先生。”
  绷紧了一张俊容,一路上黑芋不断,敞开车蓬高速行驶,任晚风刮乱头发,只想吹去满心的焦躁。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出了这样的事,她那样倔强的性子,走极端决裂不是不可能。
  直接开进车库,走到主屋门口,威廉已经等候在那里,见到莫非,立刻上前迎接,“先生,你回来了。”
  点点头,直接往楼梯方向走,却被威廉叫住。
  “先生,夫人不在楼上,她和一位客人在偏厅茶室里等你。”
  “客人?”
  “是一位女士,是和夫人一起回来的。”威廉在他身后回答道,心里有些欣慰,“先生,我晚上要去医院照顾小姐,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们用餐,我先走了。”
  解袖扣的手停住,莫非有点错愕,“你去照顾?”
  “是夫人吩咐的,她说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在医院,要让家里人陪着。”暗示着什么,威廉低埋的眼中笑意浮动。
  下颚抽紧,大力将袖口扯开,莫非垂下眼帘,睫毛遮挡住的是惶然和不悦。家里人,连威廉都成家里人了,他算什么?!
  没有理会威廉,他走到茶室,这是她住这以后才辟出的一个小房间,至多能容纳十人,里面装潢很古朴,以木为主,放置着一张汉代风格的宽大长木塌,上面放着成套的茶具和软垫,是他见她在喜酒外还好茶,专门托人从中国购得的……其实,他纯粹只是想布置这么一间茶室,没想到她会用。
  刚靠近茶室就听见有点沙哑却又很明朗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没有一点保留的大笑,心里一阵揪痛,她何曾对他这样笑过,他看不清她那颗似有若无的心。猛地闭眼,将忽来的惶恐推出情绪,再睁开,眼中是他惯然的漠然清冷。
  轻敲两下门扉,推开掩合的门。
  古澜梵盘腿而坐,一手拍桌,一手捂着肚子,正笑得前俯后仰。桌上放着中等大小的紫砂壶,四只杯子被动过,看样子已经泡过一壶茶了。她对面端正跪坐着一个年轻女子,看上去很文静,跟古澜梵年纪相仿,性子却迥然不同,看两人笑的方式就知道了,这女子即使表情同样愉悦,却仍然坐的中规中矩,嘴角扬而不露齿,像是大家教养的样子。这样“静”的一个女人会让她放下心防?!
  “啊,你回来啦!”古澜梵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走到她身边,没有脱鞋,坐在了木榻边沿。
  古澜梵突然抓起莫非的手朝方可雅挥挥,像是在献宝似的笑道:“喏,这就是我的第二个,虽然比不上第一个,不过好歹是一个,给你看看。”
  冰寒铺天盖地地袭上心头,洗茶的矮桌下,与她相扣的手不自觉收紧,捏痛了彼此的手。
  古澜梵痛得缩肩,皱一下眉,侧剜了莫非一眼,没有作声,轻轻摇甩被禁锢的手,对他柔柔一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方可雅,她是我还在中国读大学时的室友兼最资深好友。”
  她这是在介绍她的朋友给他认识吗?!忽冷忽热的感觉让他找不着自己,勉强应付着点点头,所幸声音还很平稳。“你好,我是澜的……”澜的什么呢?
  没等他归神,古澜梵很快接口道:“雅室友,我向你隆重介绍,莫非,莫非的莫,莫非的非,我丈夫,米洛的爸爸。”
  手一指方可雅,“噩梦的克星——心理医生。”又反手一指莫非,“好象是个铜香商人。”
  方可雅挑眉,用鼻孔耻笑好友,“好象?”
  “他具体在做什么我真不知道,反正我有花他很多钱就是了。”耸耸肩,完全不知反省为何物,古澜梵笑得没心没肺,末了,她还给出一句摸棱的猜想,“应该是在做生意吧,我想。”查了莫家全族的产业涉及范围、经营状态,评估其发展趋势,却没有去查莫非究竟在做些什么。有机会得弄明白,免得米洛枪还没端稳就撞自家老爹枪口上。
  方可雅觉得自己十年前被下的咒终于解除了,“你终于舍得花钱了?”想到十年前这女人那种不要命的打工她就后怕,连带地她花钱前都要计较一番,奢侈一点就让会她觉得对不起这种为钱亡命的人。
  知道她想起自己的疯狂打工时代,古澜梵喷笑出声,“我赚钱就是拿来花的,不那样做我怎么负担得起留学费用,毕业后我就没攒钱了,有多少花多少,结了婚以后用他的钱我就更不客气了,原来淘东西还拿来换钱,现在我是用钱去淘东西。朽吧?!”
  方可雅偷瞟一眼莫非,他从一进来就一脸冷冷的样子,古澜梵当他面说得这么放肆也没见他脸上有二号表情,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对老友又是什么态度,不过看小古这么直白,他又不像是软柿子,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没有表面上这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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