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青梅

仍在一勺接一勺吃着的她笑着说出这句话，没有管止不住的泪水，也没有管司徒灏诧异的表情。
  “不要再吃了。”司徒灏索性坐到她身边，拿走她手上的勺子，“这样吃下去，也不会消化的。”他疼惜地看着她的侧脸，伸手替她抹去那些泪。
  没有了可以掩饰的东西，紫涵再也不用压抑自己，泣如雨下。
  “就连哭，你也要这么斯文吗？”她低声的抽泣，让他叹了一口气。拉起她的手，拿过她的餐盘，他就把她带出去，“我带你去一个可以让你大声哭的地方。”
  
  然后，灏就带着自己去了学校的后山上。她不记得她那天流了多少泪水，眼睛肿成怎样。她只记得，她的心好痛，几乎无法呼吸。还有一直环绕在耳边的是，灏那低沉而温柔的嗓音。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是啊，他总是言出必行。直到现在，他都一直无怨无悔地陪在自己身边。让她于心不安。
  紫涵轻叹一声，合上书。起身，走向厨房，准备晚饭。
  
  窗外飘着细雨，抚弄着那梧桐。司徒灏拿着相机站在窗边，却突然没了摄影的兴致。
  转头看向米白色的沙发，上面那个天蓝色的抱枕，是紫涵每次来都会抱着看电影的东西。他凝视着那片天蓝，目光逐渐放柔。
  紫涵，紫涵。
  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又会不会回来呢？
  她走了之后，他接下的工作都只限于这个国家。他怕自己出了远门，会让归来的紫涵找不到。不过，她会回来吗？已经一个月了，他们在MSN上见到，聊的也只是一些琐事，还有澈的近况。
  那个问题，她没提，他也没问。
  他就像是一个可怜的第三者，在等待一个难料的结局。
  其实，从小到大，他都像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三个人的青梅竹马，总是有一个会受伤。很显然，是他这个笨蛋。
  其实他最近总在想，当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紫涵无法面对澈，那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却还是让她知道澈的信息……这又有何区别？
  明知道她的心意，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让自己陷下去，甚至于，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掉进去。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
  如果紫涵当年选择远离他们，也许，现在的她就不会这么矛盾，而他也不会这么痛苦。如果真是如此，或许，在未来某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他们会携带各自的伴侣，在林荫小道上不期然地相遇。互相点头微笑，就过去了。
  是啊，也许这样，一切的爱与痛也都过去了。
  不用像现在，要逼紫涵做出艰难的选择。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啊~ 我来更了……顶不住挖坑的罪恶感……可弥补了罪恶感后~是我纠结地写不出东西的状况……
凡事啊……不能两全啊~~ 
                  彼时重逢
  一走进工作室，司徒澈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
  先是小李贼兮兮地朝自己笑，然后就是Boss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夏亦深不住的探头张望……“你们到底想干吗？”他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直接放话。
  吓了一跳的夏亦深迅速把脑袋收回去，小李也敛了笑容，试图若无其事。
  可是司徒澈不打算放过他们。“找个人出来说清楚。”他可不想一直疑神疑鬼的，影响工作效率。
  “这个……”在夏亦深的眼神指示下，小李自认倒霉，摸摸脑袋出来受死，“昨天下午，你不是提前下班了吗？后来Boss发现有个纰漏就叫我打电话找你，谁知道你的手机不通，我就只好往家里打啦，然后……”
  不用他继续啰嗦下去，司徒澈也明白了。肯定是紫涵接了电话，然后引来这群家伙无尽的遐想。他心火一起，义正言辞道：“我跟你们说，那是我未来的嫂子，你们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当然不会啦！我们哪里敢打嫂子的主意啊……”小李连忙作谄媚状，生怕这位大爷吃醋发飙。
  司徒澈觉得这话有语病，连忙纠正：“是我的嫂子。”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你们的嫂子。”
  他认真的解释，反而让夏亦深失笑。这话里的独占意味可是相当浓厚哦！虽然，他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好，不管是谁的嫂子，我们都不会打她的主意的！”
  夏亦深突然冒出的这句让司徒澈意识到不对劲，微微一怔，尴尬地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八卦的工作室其余人等，也没再继续追究下去。只因有了更新鲜的八卦对象。
  “喂，亦深，那个大美女来了。”收到Yvonne的情报，小李连忙向旁人召唤。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来面试的美女吗？”夏亦深停下手中的活，期待地望向门口。
  小李一边点头一边直盯着大门，不想错过一秒。
  男生们几乎都要站起来，迎接这位传说中的大美女了。刚才还喧闹不停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司徒澈纳闷地抬头张望，再顺着他们眼放红光的视线看去……
  安然？！
  他不禁站起来，椅子顺势往后一倒，发出声响。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包括来签合同的安然。
  “师兄！”她在这里看见司徒澈，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回众人的目光又转到安然身上。
  他们是师兄师妹的关系？司徒竟然认识这个大美女！啧啧，怎么他最近的艳福这么多？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昔日的恋人在几年后重逢，第一句话不知道是否都是如此。但再见到安然的司徒澈，真的想知道这个多年不见的小师妹过得好不好。
  因为当年，是他亏欠了她。
  “挺好的啊。”坐在咖啡店里的安然粲然一笑，一如从前，如花娇艳。
  他看着她精致的妆容，得体的举止，想起了游紫涵。她们都被这个社会磨平了棱角，尽管她们也曾如孩子张牙舞爪、肆无忌惮。
  比起来，紫涵是最快变成大人的那一个。
  变得……让他觉得陌生。
  “怎么？我变得让你认不出来吗？”她被他专注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怎么说，当年她也爱过他。
  司徒澈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掩饰窘态。“你越来越漂亮了。”他由衷地赞美她。
  安然勾唇，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是吗？那比起紫涵师姐又如何？”
  他的手顿了一下，咖啡杯停在半空中。
  
  她一直都记得，最初见到紫涵师姐的那一天。
  她是个大美女，尽管自己也有姿色，但却没有她温婉的气质。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疑惑。疑惑她的男友为何没有爱上他美丽的青梅竹马，疑惑他们之间是否真如表象一样有着纯洁的友谊。
  所有第一次恋爱的女生，相信都会这样看待自己男友身边的女人。
  年少单纯的安然也是如此。
  坦率的她曾直言问对方，却只得到一个哀伤的眼神流转。当年的她不知道，但经过几年的历练，安然终于明白，游紫涵当初总是会望向司徒澈的目光中，饱含了什么。
  那是一种眷恋，也是一种无奈。
  原来，她和自己一样，也是爱着他的。
  或许，师兄也明白了这点。所以，才在她离开之后，与自己渐行渐远。
  
  “你还记得她？”从她嘴里听到紫涵的名字，司徒澈十分诧异。
  安然露齿一笑：“印象深刻。”又问，“她回来了吗？”
  他点头，不语。
  “两个人？”她试探性地追问。
  摇头。“一个人。”他顿一顿，再道，“大哥还在法国。”
  安然明亮的眸子顿时放出光芒：“那你不就可以……”
  “她是我嫂子。”他连忙接腔，阻断她未完的话。
  ——像阻止一个不该的念头一样。
  “她和司徒大哥结婚了？”安然蹙起娥眉。
  司徒澈只是轻轻摇了一下头，安然也看清楚了。刚要兴奋地开口，却被他的话打断。
  “她一日是我嫂子，就终身是我的嫂子。”
  安然愕然，许久才扬起一抹苦笑，道：“早知你是这样一个传统的人。当初我就应该用尽手段留住你……”
  她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而不是故作大方把你让出去。”
  
  忙碌的风云工作室里，司徒澈空荡的座位上响起悦耳的手机铃声。铃声持续不停，说明对方是一个有耐性的人。
  但坐在司徒澈位置对面的安然却没有。她决定帮他接这个电话。
  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家”字让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但只是一瞬，下一秒她便按下了接听键：“你好。抱歉，司徒去开会了，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的吗？”
  “哦，不好意思。”那边稍作迟疑，带着抱歉的语气，“那没事了，我待会再找他吧。”
  “好。”安然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紫涵师姐。”
  游紫涵被这句熟悉的称呼震住了，适才的怀疑与不安更加强烈。“你是……”她垂死挣扎。
  “我是安然。你还记得我吗？”
  她的直觉成了现实。真的是她。怎么会不记得。没有一个人对她的称呼，会让她产生不愉快的感觉。她的音调，甚至是她的笑容，都让她讨厌。
  “嗯。”紫涵强颜欢笑地应了一声，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