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尾巴草

五一的假期，杨浅飞过的并不是很舒服，爷爷的病情一直在反复，家里已经准备后事了。父亲给姑姑叔叔打了电话，当最远的三姑赶回来，爷爷已经处于弥留状态。星期一早上，杨浅飞问父亲她跟弟弟要不要请假，父亲想了下，“不用，有事我让人去帮你们请假。”
    杨浅飞刚进教室，抽出书还没有看，邻居家的大妈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咋咋呼呼的叫杨浅飞赶快回去。
    周慎朋刚到办公室，倒了杯开水端在手上，勾过椅子坐下，办公室的门被人很大力的推开了。然后杨浅飞就冲到了他面前，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也不说话。周慎朋被她的眼泪弄了个手忙脚乱，杯子一歪，水就洒到了腿上，烫的他一哆嗦。周慎朋立刻把杯子放下，站起来抖着裤子，“怎么了？哭什么？怎么了？说话啊。”
    杨浅飞一抹脸，“我请假，我爷爷死了。”
    周慎朋长出口气，“哦，好的，你回去吧。”看着杨浅飞转身就跑，撞到了桌子，他有些担心的追上去，“杨浅飞。”
    杨浅飞回头看着他，“啊？”
    周慎朋看着她，“别太伤心了。路上小心点。”
    杨浅飞回到家里，一片忙乱，两个姑姑哭的成了泪人。叔叔跟父亲忙着外面的事，给亲戚家送信，给殡仪馆打电话。母亲跟婶婶与来帮忙的邻居准备饭菜，看见杨浅飞回来，“浅浅啊，去带杨杨他们。”
    杨浅飞把堂弟跟表弟表妹叫到了一边，带着他们在房间里玩。母亲去买菜，杨浅飞带着堂弟跟着去，回来的路上一直想把堂弟丢了，因为抱着太重了。有人突然拦在她面前，被吓了一跳的杨浅飞真的差点把堂弟摔了下去。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周慎朋,“周老师，这样很危险的！”
    母亲迅速的回头，跟周慎朋寒暄了几句，杨浅飞抱着堂弟跟在两人身后，眨巴着眼想这是怎么回事。周慎朋回头逗弄着堂弟，“蛮可爱的。”
    杨浅飞很是骄傲，“我堂弟，杨家出品绝对精品。”
    周慎朋瞄了她一眼，伸出手，“抱抱。”
    杨浅飞是立刻就松了手，要不是周慎朋反应快，她的小堂弟就真的摔地上了。他深吸了口气，“你小心点。”
    母亲走到很快，转眼就不见了。杨浅飞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的跟在周慎朋身后，看着他跟堂弟用她所不懂的语言沟通，觉得是奇观。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周老师，周老师，你看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期中考试肯定不会考好的，试卷可以出简单点不？”
    周慎朋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忍心但是又幸灾乐祸的打击了她，“不好意思，试卷不是我出。”
    杨浅飞瞬间就垮下了脸，但是转眼又来了神，“那，通融一下总可以吧。”
    周慎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就这么讨厌数学啊？”
    杨浅飞肯定是想点头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摇头，“是它讨厌我。”
    周慎朋在路口停住，把她的小堂弟还给杨浅飞，“努力点吧。”
    杨浅飞的嘴角抽搐了下，“老师，这种事是努力不来的，你不能指望一个小学三年级就数学不及格的人上了高中后每次都考及格分。”
    周慎朋无话可说，只能叹气，“嘴硬。”
    姑姑为遗产的事吵闹不休，父亲是个老实人，也的确没有拿过爷爷的遗产，一气之下要姑姑们都滚出去。闹得不可开交，母亲气的说不出话来。杨浅飞站在院子里，眨巴着眼睛看着，然后转身，“好了，再不上学就迟到了，我走了。”
    阔别数日回到教室里，王跃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结果被杨浅飞给无视了。他转头看书，却被杨浅飞一把抓住了胳膊，吓了一跳，“干什么？”
    杨浅飞歪了下头，“王跃，你算是有用的人吗？”
    王跃下意识的去扶下巴，“什么意思？”
    杨浅飞转头，“随便问问。”
    周慎朋咳嗽了一声，这两人当他不存在的吗？都上课了还说话。王跃一脸要糟糕的表情，立刻坐好。杨浅飞是无精打采的坐好，一节课的时间就双眼盯着黑板的某个部分出神。周慎朋看了她好多次，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就那样睡着了。
    周慎朋讲解了例题后，转身板书，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头顶上的日光灯掉了下来，砸在讲台上砸的粉碎。所有的人都吓到了，周慎朋几乎是立刻就看向杨浅飞，她往后仰着身子，一脸的惊恐，看起来没有受伤。周慎朋嘘了口气，“先自习。”
    他开始收拾，拿来扫帚把碎片扫起来，有本书突然递到他面前，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抖了两下，随后消失。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周慎朋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继续扫地。
    晚自习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起了日光灯的事，半开玩笑的说，“要是砸在周慎朋头上才好玩了。”
    一直认真看书的杨浅飞将书拍在桌子上，回头冷冷的看着那个男生，“你再说一遍。”
    王跃拉拉她，“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教室里有些剑拔弩张，喧闹变成了静寂。杨浅飞就那样冷冷的看着那个男生，王跃撞撞她，“周慎朋来了。”
    杨浅飞慢悠悠的转回过身去，低头看书，无视站在教室门口的周慎朋与薛洋。薛洋瞥了她一眼，瞄了周慎朋一眼，走进教室，“把书都收起来，考试。”
    教室里一片稀里哗啦收书的声音，只有杨浅飞不动。薛洋站在她身边，“把书收起来，听到没有？”
    杨浅飞往桌子上一趴，“老师，我头疼发热，请病假。”
    薛洋哼了声，“刚才还蛮精神的嘛。”
    杨浅飞抬头看着她，“不信你可以拿温度计来测体温嘛。”
    薛洋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教室门口的周慎朋，“怎么办？”
    周慎朋扫视着教室，“那就先回去吧。生病也没有办法。”
    杨浅飞听到这话几乎是立刻就跑了。那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人。薛洋把试卷发下去，走到教室外面，看着周慎朋有些愤怒，“你什么意思？”
    周慎朋避开她的目光，“什么？”
    薛洋咬牙切齿，“我倒要看你能怎么样，你就这样包庇她吧。把我惹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周慎朋皱眉，“你说什么呢？我回办公室了。”
    周慎朋往办公室走了几步，想了下转身往校门走去。他不能说百分百了解杨浅飞，却也把她的性子摸了个七八分，让她先下自习绝对不会回家的。而她会去的地方，肯定是书店。
    这附近的书店就那么几家，周慎朋很快就找遍了，可是杨浅飞不在。她直接回家去了，家里已经很安静了。母亲给她留了炒青菜，她坐在桌边安静的吃着。母亲不说话，父亲也不说话，弟弟已经睡了。母亲突然开口，“嫁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没用过你老子一分钱还被人家说不孝，我欠你们杨家的啊？对我喊什么东西喊，有本事跟你那几个妹妹喊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拿过你老子一分钱的钱。是，姑娘上高中他是拿了一千块钱，过年就给他了。可以说对你老子我是仁至义尽了。”
    杨浅飞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母亲提起她的时候，往往就是她也跟遭罪的开端。可是母亲这次没有，母亲只是看看她，依然对着父亲发火。杨浅飞放下碗筷，母亲看着她叹气，“以后千万不要找你爸这样的男人，死没用！”
    母亲说完就回卧室了，父亲依然不说话，杨浅飞站了起来，“我妈就这样，爸你别管她。我去睡了，有点头疼。”
    躺在床上，杨浅飞突然想起了周慎朋，那样的男人，会是有用的男人吗？
    这个问题让杨浅飞想了很久，以至于她自习的时候就盯着周慎朋出神了。周慎朋摸摸鼻子，也很干脆的看着她。到底是女孩子，对视中，杨浅飞先败了下来。周慎朋出去后，王跃嘀咕着，“死了，这次数学试卷是周慎朋出的，他前几天放出话来，这次的试卷要让一半以上的人考不到50分。”
    杨浅飞无所谓的点头，她向来不为数学烦神，反正是考不到五十分。她更烦英语，她有预感，要是期中考试英语不能达到七十分的话，估计薛洋又要请她母亲来学校了。她埋头背单词，王跃还在说，被她威胁了，“你想死吗？没看见我在背单词啊？”
    王跃瞄了她一眼，“算了吧，我觉得吧，数学跟英语你就放弃吧，语文考过145往上，拉平均分算了。”
    杨浅飞恨恨的一脚踹了过去，“你少诅咒我。”
    可事实证明，王跃没有诅咒她。杨浅飞在拿到数学试卷的瞬间，嘴角就抽搐了，完全不明白，没有一题能看懂。那些汉字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就是不明白它们组合起来的意思。如果说这个时候，她最多就是抽搐抽搐嘴角的话，那么拿到英文试卷后，就只能无语了。那些单词分开她能认出26个字母，组合起来，认识的真没有几个。尤其是英文作文，她只能傻眼。随后求救于隔壁桌的同学，被周慎朋给敲了桌子。
    杨浅飞无声的诅咒着周慎朋，眼神一直随着他转，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抄袭的机会。考完之后就死抓着王跃拼命的摇，“怎么办啊怎么办！”
    王跃也痛苦着，“别问我，我数学也考砸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想我一天才，数学要是考个不及格该多丢人啊。”
    杨浅飞慢慢的放开手，后退了一步，“那个，王跃，你说的这些话好恶心。你考砸了不是正常的？就光顾着想隔壁班的那谁了。早恋哦。”
    王跃忙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小声点！”
    已经来不及了，周慎朋已经把刚才的对话全部听进了耳里，此时那脸板的跟大理石地面似的，“王跃，办公室。”
    杨浅飞吐吐舌头，毫无歉意的跟只兔子似的窜回了教室，可怜王跃跟在周慎朋身后往办公室走去，想着要怎么解释早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