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尾巴草

物理老师结婚了，全班的同学凑了份子钱买了一对大绒毛娃娃，杨浅飞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非常喜欢，一直捏着娃娃的胳膊玩。到了物理老师家，学生们一个劲的起哄，物理老师竟然脸红了，显得很是娇羞。杨浅飞没有过去，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娃娃自言自语，捏着娃娃玩。
    学生突然想看婚纱照，涌入了另一个房间里，喧闹的客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杨浅飞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四处张望，微黄的灯光下，客厅里只剩下她跟周慎朋。周慎朋靠着桌子站着，捏了支烟，好像看着她身后。她刷的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再回头，周慎朋已经转开了眼。杨浅飞眨眨眼睛，“哎，周老师，其他老师结婚的时候要送什么啊？比如你。”
    周慎朋转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送你自己。”
    杨浅飞微张着嘴，有些迷茫的看着周慎朋，嘴里无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随后就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她像是提起了勇气一样猛的抬头看着周慎朋，刚要说什么，同学们都涌了出来，她撇了下嘴，低头继续□□娃娃。
    杨浅飞一直在想周慎朋那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性子向来大大咧咧，很快就把那话丢到了脑后，欢欢喜喜的吃着糖回学校上自习去了。
    物理老师最为喜欢的两个学生被她留下，与老师一起吃酒席。席间，刘晨可能是吃多酒了，突然看着周慎朋，“你跟她说什么了？怎么走的时候她那么高兴啊？”
    周慎朋瞄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瞄了瞄两个学生，刘晨忙摆了下手，“等下说等下说。”
    周慎朋端起酒杯，“她说，我结婚的话她要送礼物，我就说送你自己。”
    刘晨呛到了，一桌的人都看了过来。薛洋一直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此时冷哼了声，“不知道说什么！”
    吃完酒席，其他老师都直接回去休息了，周慎朋打算去下学校然后回去休息。他站在教室的后门，看着一片吵闹的教室，微微的皱眉。杨浅飞倒是意外的安分，静静的在看书，王跃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她都不理睬。周慎朋觉得有些奇怪。绕到了前门，杨浅飞低着头嘴一动一动的，像是吃着什么，难怪不理会王跃的话。
    周慎朋随手拉过椅子，在讲台前坐下，翘起腿扫视着全班。王跃捣了杨浅飞一下，她抬头看了周慎朋一眼，低头继续看书，手在下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周慎朋微微眯起眼，有风吹进来，低垂着头的杨浅飞突然显得那么可爱。
    进入六月就等于是进入夏天了，杨浅飞无精打采的叼根黄瓜晃进教室，然后就被周慎朋吓了一跳，立刻拿下黄瓜回座位坐好。她掏出作业本交出去，回头看了周慎朋一眼，“他怎么来这么早？”
    王跃也回头看了眼，“估计是因为要期末考试了吧。”
    杨浅飞直接就趴下去了，“一学年考一次多好啊。”
    明明是政治早自习，郑醒没有来，倒是周慎朋在教室里杵着。杨浅飞前一天晚上睡的太迟，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翻书，眼睛慢慢的就闭上了。王跃转头跟她借语文试卷，被她吓了一跳，“别睡！”
    杨浅飞被吓到了，直接就一本书砸了过去，“你吓死我了。”
    王跃被打了还不敢吭声，目光往讲台那飘。杨浅飞觉得不对劲，猛的转头，周慎朋趴在讲台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立刻坐好，很淑女的询问王跃，可惜是咬牙切齿，“要借什么东西？”
    临近期末考试，试卷也多了起来，小考是一场接着一场。晚自习考语文，杨浅飞习惯性的提前交卷，被刘晨恩准提前下晚自习。她很是得意的对着王跃比了个手势，随意夹了本书走人。
    路过花坛，杨浅飞回头看了眼，校园里一片寂静，此时正是偷花好机会！凑近花丛偷偷摸摸的凭手感挑花，东磨西蹭还不时的拍下蚊子，过了好一会终于心满意足的蹲在花坛上欣赏着花。
    “蛇！”
    有人这样喊了一声，杨浅飞啊的尖叫一声，蹦了下去，差点摔倒，回头惊恐的看着花坛，“蛇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她看向提醒她的人，立刻把双手背到了身后，“周老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周慎朋的脸上有着隐隐的笑意。早就看见她一路跑到了花坛边，立刻明白她又想摘花，突然就想吓唬她一下。他也不是说谎话，这些花丛里的确经常有蛇出没。“你在干什么？校长跟你说的话全忘了？”
    不提校长还好，一提校长，杨浅飞就火了。要不是因为他周慎朋动不动就把她摘的花顺走，她有必要动不动就去摘吗？就那样被校长抓住了，一顿好训，记得那时候无意中回头，看见周慎朋笑的很是夸张。“也不知道是谁害我被骂的。”
    周慎朋微挑眉，这丫头越来越不怕他了。“你就这么喜欢月季花啊？”
    杨浅飞撇了下嘴，“这不是没有别的花嘛。学校也真是的，就不可以种点栀子花什么的。”她想了下，将花分成两份，一份递到周慎朋面前，“给你，别顺我花了，空墨水瓶子有什么好看的。”
    周慎朋错愕了下，“你以为我每次拿走花是因为我喜欢？”
    杨浅飞点头，“不是吗？”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周慎朋倒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晚自习在外面干什么？”
    杨浅飞甩着花，“语文考试，我提前交卷，刘老师说我可以回去了。我现在就回家。”
    期末考试前要大扫除，因为女生稀少，周慎朋就安排她们做轻松的事，擦窗户。杨浅飞搬个凳子绕了个大圈去教室后面，慢悠悠的站上去擦玻璃，就一直擦那一块。王跃拄着拖把，看着她，“姐们，求你速度点，一块玻璃擦半小时，你想干嘛？”
    杨浅飞抬头，“玻璃又不脏，擦两下就行了。喂别无视我！”
    王跃突然非常勤快的拖地，前腿绷后腿弓，杨浅飞下意识的回头，周慎朋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她，似笑非笑，“就这么几块玻璃，你要擦到什么时候？”
    杨浅飞搬着凳子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周慎朋看见了她，随后就一直没有见她回来。出于好奇，他就过去看看，结果站了五分钟也没有被她发现，五分钟的时间，她就一直擦着同一块玻璃。他是忍无可忍才走了过去，她被吼了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马上结束。”
    杨浅飞动作迅速的跳下去，拎起凳子就往回走。周慎朋愣了下，“别跟我说这就算完了。”
    杨浅飞点头，“你看，都可以照出人来了。”
    周慎朋有些后悔，感觉是自己给这丫头找了个偷懒的借口。刘晨也找了过来，跟杨浅飞笑笑，“期末考试好好的考啊。周慎朋，打球去。”
    大扫除结束了，全班的学生都在教室里正襟危坐，满头大汗的周慎朋跑进了教室，在讲台前站定，双手撑着讲台，扫视了一眼，“好了，今天就开始放温习假，后天早上九点开始考语文，不要迟到啊。放学。”
    杨浅飞抱着书路过操场，周慎朋等人还在打篮球，一个个要拼命似的，挥汗如雨的跑来跑去。她停了下来，盯着操场看了一会。刘晨一个转身发现了她，笑了下，把球丢给周慎朋，挤眉弄眼。周慎朋愣了下，回头，就看见杨浅飞一脸嫌弃的表情。他的嘴角抽搐了下，虽然知道杨浅飞不喜欢篮球，但是也不用这么嫌弃的样子吧。他把球抛给刘晨，走向杨浅飞，“还不回去？”
    杨浅飞哦了声，“马上回去。老师你们玩球打赌吗？”
    周慎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赌啊，输的脱衣服。”他觉得不是自己眼花，一瞬间他看见杨浅飞双眼放光了。
    杨浅飞的确两眼发光了，但是立刻又没有了兴趣的样子，“就这身板也没有什么看头。老师再见。”
    周慎朋下意识的低头，然后醒悟过来，她那话不是对他说的，回头看看，满场裸着上身的人只有刘晨跟郑醒，这两活宝在一队里只有输的份。他回头看着正戴上耳麦的杨浅飞，“路上小心点。”
    周慎朋回到场上，刘晨问他跟杨浅飞说了什么，他笑了下，“她嘲笑你们的排骨身材。”
    刘晨哼了声，“她要是看到你脱了才知道什么叫排骨身材。”
    郑醒过来，“杨浅飞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周慎朋你也不管管，上课就走神，下课就没影。”
    刘晨运球，“你管的倒多。打球打球，马上都放假了，再说高二就分文理科了，谁知道周慎朋还是不是杨浅飞班主任。”
    薛洋站在操场边，“周慎朋！”
    周慎朋回头看了她一眼，把球一丢，“有事，先走。你们继续。”
    薛洋想给父母买点礼物回去，中午就跟周慎朋说好了，周慎朋抹了把汗，“我先回家洗澡换件衣服。”
    薛洋点头，“正好我也去看看叔叔阿姨。”周慎朋愣了下，薛洋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了？”
    周慎朋勉强笑了下，“没有事。走吧。”
    晚上陪着薛洋去买礼物，遇到了班上的女生。两个小女生笑的很是暧昧，还跟他们打招呼，可是其中一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跟另一个女生嘀咕了几句，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下。周慎朋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期末考试如期举行。周慎朋监考语文，杨浅飞直到最后一分钟才出现在考场里。他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杨浅飞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盯着试卷发呆，开考后迟迟不动笔。周慎朋走过去，压低声音，“怎么不写？”
    杨浅飞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带笔。”
    周慎朋愣了下，明知道今天考试竟然不带笔？他回去办公室里拿了支笔回来，放在桌子，“快点写吧。”
    杨浅飞抓起笔低头开始做题，不到一个小时，就把笔一丢，站起来把试卷拍在周慎朋面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出了考场。一起监考的郑醒莫名其妙的看着周慎朋，“她这什么意思？学生怎么这么嚣张。”
    周慎朋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试卷，每个字都写的非常用力，有些地方都划破了。周慎朋猛的站起来，“我出去下。”
    杨浅飞晃晃悠悠的到了车棚，拖出自己的自行车，转头看见了周慎朋的车，恨恨的一脚踹了过去。哗啦一声，一排车都倒了下去。她吓了一跳，忙四处张望，还好没有人看见，骑上自行车就跑。一转弯差点撞上周慎朋，她撇了下嘴，“对不起，周老师我赶时间。”
    周慎朋想叫住她，有人走了过来，是薛洋。她看看杨浅飞的背影，“这女生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不跟她家长说说是不行了，早恋。”
    周慎朋皱眉看着薛洋，“做老师的人别说瞎话。她什么时候早恋了。”
    周慎朋丢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薛洋追了上去，“我说瞎话？周慎朋，你说我说瞎话？有本事你把她跟其他学生一样对待。”
    周慎朋不说话了，他要是能做到一样对待的话，他还苦恼什么。校长在三楼对着他招手，示意他上去。周慎朋去了校长室，校长跟他说了高二文理科分班的事，让他担任高二文科一班的班主任。周慎朋点点头，校长点了支烟，沉吟了一下，“周慎朋，你高中的时候我教了你三年，还算了解你，别做糊涂事。”
    周慎朋深呼了口气，“嗯。”
    学年期末考试的成绩单，是学生自己来学校拿的。周慎朋看着杨浅飞那辉煌无比的成绩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杨浅飞倒是干脆，一把从他手里抽过了成绩单转身就走。周慎朋一愣，“杨浅飞，你什么态度？”
    杨浅飞回头做个鬼脸，“反正你高二也不是我班主任了。你管我！啊，真卑鄙，都不说薛洋是你女朋友。我在你面前一直说她坏话，你一定告诉她了，不然她干嘛那样整我！”
    周慎朋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她跑了出去。无声的苦笑，她怎么可能知道，薛洋那样对待她，完全是因为他。这样的话，他要怎么对她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