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板女,触屏男

51 有些变了,有些还在


这是我第一次坐下来与《天下游戏》的笔杆子舒乙面对面的聊天,先前,我只是在陆逊的转述中猜想着这位嘴比心更毒的女子是个什么角色。
    陆逊说的不错,这女人就是一妖孽。
    她坐在那里等着我,一股低气压,随时要暴风雨。
    “久闻大名。”
    我屁股还没坐热,这个把头发剪得短短的女孩就开口招呼我了。“你没有陆逊描述的那么……他看人一向都不准。”
    这几个月我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肩膀,衬得这张英俊潇洒的脸蛋,也略略柔和了些。
    “结婚了嘛,荷尔蒙作用。”我向她闪了闪我的结婚戒指,那是我自己做的,用艾寻欢喝剩下的一瓶易拉罐的拉环儿。
    “挺前卫的嘛。”
    “千金不换。”
    舒乙她是南方人的骨架,天生秀气,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陆逊一见倾心,那贱种说到底还是个外貌协会的。只是他当时也没想到,他招惹上的这位可比外表看上去的强悍多了。
    “要不是联系不上陆逊,我也不会来找你。”舒乙对我这个几次堵在她杂志社门口的跟屁虫貌似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每个人都得混口饭吃,当时她不断地戳我痛处,我也只能护短。
    “他们核心组也算是被我连累的,当初我执意保住欢场,有人为了整我才想出这个损招,把他们都调走了,抱歉。”我向前倾身,“这段掐了,不能写哦。”
    舒乙耸耸肩,“我不是八卦记者。”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只想知道,到了年末欢场全部停服后,将会有怎样一个新生的游戏来取代它的位置?”
    “怎么?你很期待?还是等着继续揪着我们的尾巴打?”
    “不,最开始那些报道我也有偏颇的地方。”舒乙依旧一本正经地说,不肯放低姿态,我却从这里听到了弦外之音,她看着我,有些许的尴尬,终于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我以为网游一无是处,只会害人,其实……存在即合理。”
    “恩,好事可以变坏事,坏事可以变好事,看来你和陆逊相互影响的结果很不错嘛。”
    “如果欢场年后重生,我希望能够跟踪报道。”
    “到时候不知是谁说的算,总之不会是我。”
    “你不是盛世的大股东么?这次欢场小组员工无一离职,也是你全力周旋,说要原班人马打造新游戏——”
    舒乙那股媒体人的热忱翻腾上来,说话比吐豆子都快,我脑补着那个经常发呆的技术宅男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抢不到的样子,不觉就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么?”
    “没,没,我溜号了。”我吐了吐舌头,舒乙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突然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
    一笑泯恩仇,这话谁他娘的说的,真对。
    “原班人马不过是宣传用语,永远不可能是完完整整的原班人马了。”
    舒乙看着我,不自在地侧过头,“节哀。”
    “你要是八卦记者,我有个大新闻让你采,可惜啊——”
    “什么新闻?”
    “我的寻欢,他会回来的。”我吐了吐舌头,“这还不是大新闻?”
    舒乙一怔,有些勉强地点点头。
    我知道,她并不信我,她只是在安慰我。
    没有人信我,除了我那个消失了快三个月的老爸。
    日子就这样到了夏天最难熬的时候,九月的毒阳天天让人眩晕。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不出号码,我知道又是国际长途。接起来,对方上气不接下气,并不是我熟悉的声音。
    “Matt——叶欢少爷有没有联系你?”
    真正的大新闻来了,盛世集团董事长的长子,Matt Liao,叶欢,带着妻子艾小萌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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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今天不想见任何人,只托我给涂董带一句话。”
    我点头表示理解,看来叶欢学长的不辞而别给廖东升的打击远远大于世人想象的。
    站在最高处的人,内心是孤独的。
    一直以来,把叶欢学长当成自己接班人来培养的廖东升,怎么也想象不到因为自己的失信,让儿子嫉恨,甚至闹到要脱离父子关系、离家出走这般田地。
    我认识的温润学长似乎没有这般的勇气。当初我把真相告诉他,他用了那么久才给我一个答复。
    我不知道这两个月学长究竟怎么了。
    我没有主动去问他一句,不是因为我自知身份不够,而是因为我的心里除了寻欢,已经没有别的男人。
    “老爷说,涂董你肯定会恨他,但是如果知道了叶欢少爷的下落,请一定告诉他。”
    “就这样?”
    “就这样。”
    “董事长真是抬举我了。”
    传话的人抬眼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封信,“手写的方式很传统,但我们少爷这两个月都没碰过电脑了。信我们老爷已经看过了,是写给涂董的。”
    我接过了信,信的封口又被粘上了。
    “老爷就是看过了信,才病的很严重,才会让我给您带话。”
    我摩挲着手中这封信,什么都说不出。
    我想我也要看过了信,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寻欢失踪的这几个月,我变了,叶欢也变了,小萌也变了,现在,大概廖东升也变了。
    有时候,变是好事。
    也有时候,总有一些,是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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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斩: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小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我想家父已经先于你看过了,我希望这封信还能到你的手里,如果到了,那证明,我的走总算有些价值。
    我最近总是梦到了寻欢,梦到车开出高速公路的那一瞬,他还在拼命地往回跑。有时候我梦到他就挂在悬崖边上,看着我,说,我信你,救救我。有时候我梦到他在不断地往下掉,也是看着我,说,我信你,救救我。
    十五年来,我都叫他信我,我的好兄弟他也一直在信我。
    可惜,他所信非人。最可笑的是,间接把他害死的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他是甘心情愿地为我牺牲。其实寻欢出事的那一天,我就曾经想过那种可能性,可是我不愿意深究,我怕找到那个答案。所以我一直在逃避,在用寻欢是自杀的这样一个荒唐的借口来麻痹自己。我甚至想拉着你一起忘掉。
    我是不是个很差劲的人?
    上个月的董事局会议,你突然说要终止了欢场。我知道这背后肯定有问题,廖北川事先找过你了是吧?我猜他用欢场跟你做了交换条件,你没有答应,又不想欢场继续被这些人玩弄,于是自己连骨头带皮肉地切掉了。我佩服你的勇气。
    我很久没有回公司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不敢见到那些人,不敢再登陆欢场,不敢走进总监室,不敢坐在那里——我坐在那里,就能看见艾寻欢,他喝着苦咖啡,白天又黑夜的,在那里为我们这个优秀团队的结晶打拼。
    现在他没了,欢场也没了。
    曾经活的最像叶欢的那个叶欢,也没了。
    我又变回了Matt Liao,在我父亲玩弄权术甚至人命这条老路上继续走着。
    我曾有一度为了云清想摆脱这个身份,可是最后失败了。是我将云清当成了冲破这个世界的借口,可惜云清她不过也是个世俗的人,她只能让我和她的现实一同回到我的世界去。
    现在我终于明白,逃离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哪一个人,只是为了我自己。我痛恨自己的家族,痛恨自己的权力,痛恨自己的性格,痛恨自己的命运。我要带着小萌走开,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我希望你可以继续等着寻欢,但是阿斩,希望你可以像我一样走的出去。
    另外,肯定看了此信的我的父亲,你曾经是我最崇拜最尊敬的人,可是你知道么,你逼死的不是艾寻欢,而是十五年前奉命去找他的那个,你自己的儿子。我只希望,我离开后,你不要继续逼迫弟弟,他和我不同,他一向不听话。你已经失去了我,不要再失去了他。
    叶欢。
    不是学长,不是继承人,只是叶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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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反复读着学长的信,我继续开着欢场。欢场的玩家越来越少了,服务器已经恢复到了去年此时的规模,等级低的玩家直接删号,等级高的那些,则享受这最后这些日子的末日疯狂。
    出乎我意料的,这末日狂欢之中没有那些纵欲混乱,没有欺骗投机,往日争风吃醋的玩家,此刻终于放下恩怨情仇,纷纷建群,留下联系方式,相约年后开了新的游戏,要相约再见。还有很多人在一份“永远都是欢场人”的契约书上签名,说就算在新的游戏,也不改马甲,不换老婆。
    每每此时,我都会截屏,等叶欢学长回来了,等寻欢他回来了,我要拿给他们看,我们骄傲自豪的欢场,给人留下了多少美好和感动的瞬间。
    网游世界,不乏真情。
    寻找归属感,是所有人永恒的追求。
    房奴这个地产大亨,还有无独有偶这个报业大亨,都夜夜笙歌大宴宾客,舞会不断,满座都是夜王和倾城。
    而我的出现,还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房奴】:哎呀,姑奶奶,你总算肯出台了。
    【无独有偶】:呸,什么叫出台啊?小姐才叫出台呢?有没有文化啊?!
    【房奴】:口误口误,恕罪恕罪。
    【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位就是传闻中夜王之母啊!
    【涂龙斩】:什么夜王之母?
    【看客】:您老公艾寻欢是创造了夜王的人,是夜王之父,您可不就是夜王之母嘛!可惜啊,你游戏里面已经有老公了,否则就可以游戏内外假戏真做了嘛!
    【涂龙斩】:老公?
    【房奴】:你都多久没登陆了?
    【涂龙斩】:最近是有一阵子没上来了,主要是怕被扔鸡蛋啊!
    【房奴】:难怪,咱们平常混的那个服被取消了,过来的时候系统通知被清空了,所以你也没看见吧,你是有夫之妇了,天后。
    【无独有偶】:我还报了头条。
    我顾不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转而才去看我的基本资料,发现我的确是“已婚”,而丈夫一栏,是我的经纪人。
    我的心一抽。
    那一瞬间呼吸都要停止了。
    涂龙斩:【我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无独有偶:【不至于这么激动吧,结婚嘛,很平常,好感度什么的够了就——】
    涂龙斩:【快说!】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狠狠地敲下去,很疼。
    我只不过这个月没有上来,前面那些天,我都是天天盯着欢场的,怎么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他来过?是不是他还在?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无独有偶:【就8月28日周年庆,我还——】
    房奴:【其实也挺突然的,就看见系统说你们结婚了,也没举办仪式,什么人都没请。】
    我抄起电话打给了技术部的同事,已经是半夜了,对方好久才接起来,有气无力地应着,“斩姐——”
    “8月28日,帮我查一个马甲的登陆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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