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板女,触屏男

52 归来


不日,我的欢场邮箱中,出现了一份神秘礼物。
    礼物经过层层加密,就像一层有一层的大门,我不知道最后那间屋子里面等待我的是什么,只是穿过了一扇再一扇,前面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黑暗,门后面的还是门。
    我用了整整一下午才终于解开所有密匙。
    现在那宝盒在我的屏幕上旋转着,以360度全方位向我袭来,我知道,一个轻轻的点击,我就能得到答案。
    那就像潘多拉的盒子,藏在最深处的,是希望还是又一次的失望?
    点开的一瞬,我屏住了呼吸,礼物盒慢慢打开,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题目是——
    献给我的爱妻。
    点击播放,黑白画面,是在欢场里面自己拍摄的小电影,蜿蜒的山路,旁边就是大海。
    不祥的感觉迎面而来,我却不能停下来,我看着那屏幕上的视角在向前俯冲,然后一片晃动之后,一声巨响,朝着大海迎面而去——
    耳边充斥的是堕入海中的声音,深沉的,一点一点沉入了大海。屏幕中是一片凝血般的红,仿佛末日警示,在我眼前晃动。
    我猛地拔断了电源,屏幕一瞬熄灭,秋天还没凉透,我已瑟瑟难息。
    这是谁在开着恶意的玩笑,给我一点希望,又瞬时失望?
    适时,电话响了起来,是连夜加班的技术部的同事,报出了那个我期待已久的地址,却让人跌破眼镜。
    地址居然是在公司。
    我迅速接上了电脑,登陆欢场,发短消息给了房奴,索要了昨晚参加舞会的人员名单。
    不出所料,名单之中,出现了他的名字。
    君临天下。
    廖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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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那个廖凡真是个卑鄙小人!”
    “我把欢场关了,廖凡马上就要丢了饭碗,嫉恨我呢吧。”
    “阿斩,要不要我马上飞回来看你?”电话那边陆冰的声音听上去那么踏实,“我帮你好好收拾了这小子。”
    “女强人,你就好好在外面闯荡吧,我要是和他动气,不是着了他的道么?他阴我,我偏不生气,我当没事发生过。”
    “阿斩,你真是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了,怎么样,他被你这一招气得不轻吧?”
    “刚开始那一周还沉得住气,后来就自己先露出马脚了,这一个秋天,就看他自导自演的闹剧,我就当他是马戏团小丑,给我解解闷。”
    “喂,你还真能挺啊,我也不在你身边,陆逊那臭小子都被禁闭了小半年了,跟坐牢似的,还有你那位温润如玉的学长,也离家出走有一个多月了?”
    是啊,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了,秋去冬来,我一个人为欢场庆生,给它下葬,一个人过了中秋,一个人站在这里等待入冬的第一场雪。
    我不知道它能有多漂亮。
    我已经知道陆冰要对我说什么,陆冰要说的,是很多人想说的,也是很多人已经放弃要对我说的。
    “阿斩,已经很久了,你该往前走了。”
    我闭上眼睛,学长的信,廖凡的视频,交错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似乎也能看见车飞出去的那一刹那,但不知为何,我的视野中,并没有他。
    他不在崖边,也不在海底,他在我身后,等我转身。
    一转身,将是A大初春的校园,林荫道上,阳光窸窸窣窣,洒了我们一身,他对我说。
    阿斩,我会回来的。
    “陆冰,他会回来的。半年,一载,半辈子,一生,这么等下去,我认了。”
    “你才该叫做冰,刀劈不烂,剑刺不进,谁能给你一把火融了呢?”
    “艾寻欢呗。”
    我笑出声,陆冰她在大洋彼岸,死活无法跟我同步,我知道她笑不出来。
    我看着日历牌,马上就到11月21日了,他的生日,不知道他赶不赶得及。
    屏幕上MSN在震动,薇薇来了消息,说,阿斩,你电话不通,总部打到办公室来了,有急事找你。
    这一天总部通知,特助廖北川将撤出网游板块,廖凡总经理和三位总监也将从欢场调离。
    我是欢场过度期的总经理,负责欢场的收尾和新游戏的上市。
    新游戏通过董事会决议后,将由廖氏集团的二公子叶柯全权负责。
    给我打电话的是廖东升他本人,他的声音一下子就老了十岁,在公事之后,他停下了半刻,我听得到他鼻息的沉重。
    “我想我是老了。”
    我实在无话可说。
    “下周末两天,欢场对外招聘企划部、技术部和核心技术组的总监,明年年初,我就把核心组完璧归赵。”
    下周末两天?正好周日那天是他的生日……
    “日子不能改了么?”
    “已经定下来。”
    “……好吧。”
    “你有事?”
    “私事。”
    这回轮到他无话可说。
    我想,他猜得到我的私事和谁有关。他也知道,有关这个人的一切,他最好不提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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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1日,我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准备考核那些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比我牛上一大截的精英们。
    虽然欢场结业了,但是玩家没有起义,市场没有乱套,各方都是翘首期盼着新生的欢场,这块肥美的大蛋糕,引得多少国内外精英来尝。我已经利用裙带关系,将核心组组长的位置扣下留给了好哥们陆逊,只等他年后回来就走马上任。
    至于剩下的企划组和技术组总监的位置,则要好好看看今天这些种子选手的表现了。
    和我一起主考的,是企划组和技术组的老人,问题主要都是他们在问,我就像一尊活佛一般出个耳朵。我知道那些鼻子长到脑袋上的应考者肯定都在想,我就是那种靠着手里的股份一步登天、毫无本事的傀儡。
    这样的想法时常让他们对我放松了警惕,殊不知,我才是拍板决定的那个。
    周六一整天毫无收获,偶尔有瞧得上眼的,价码又高,不是我们这个重振旗鼓的家底儿能负担得起的。
    企划组和技术组的两位考官一边议论着,一边吞着夜宵,冬日有些寒冷,他们喝了点小酒,我当做没看见。
    酒下了肚子,身子暖了,嘴巴也打开了。有些白天忌讳的,哥俩都放开了说出来——
    “阿斩,你不能以过去的标准要求新人啊,数数指头算算,天底下有几个叶欢,又有几个艾寻欢啊——”
    “是啊,我们知道,将来你一退,总经理的位置是要从这两个总监里面挑一个的,很重要很重要,但是你也不能把标准抬得太高了嘛,这样再招个十次八次都没希望。”
    “先好歹把坑填上,咱就照着过去叶总、艾总那模式培养,熏陶,不愁不像!”
    “是啊,活人再怎么比,也比不过死人——”
    我知道他们醉了,醉了,说的才都是实话。我抬腕看表,午夜已过,11月21日了,寻欢,生日快乐。
    我也小口顺下一口酒。
    真他娘的,辣。
    喝了不多酒,已经觉得有些晕,回家路上一阵寒风相随。我穿着西装雌雄莫辨,也不怕夜路,就这么徜徉而去。
    到了楼底下,正是开始三三两两的落雪,雪下得很婉约,一碰上地就顿时无形,路灯还亮着,我仰望着六层窗子,不自觉就想起当年他在这里抽烟的模样。
    还有我们拥抱的温度。
    上了楼,家门口放着一个纸箱子,我用手机照了照,里面是一个生日蛋糕。
    哼,廖凡这小子,三天两头来做怪,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痛不欲生?借着酒劲,我飞起一脚,直接把箱子踢下了楼去,然后开门上锁,抄起电话骂了回去。
    这是我第一次跟廖凡这瘪三算账,骂的爽快至极。
    “——小子你再往我门口丢垃圾,我就他娘的把你丢到垃圾站去!”
    “涂董,你误会了吧,结婚那事儿是我,视频也是我,你没反应,我就没再搞了,你这怎么两个月了才来算账?还把屎盆子都扣我脑袋上啊?这我可不认。”
    他嘀嘀咕咕的,还委屈上了,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第二天起来我头还疼着,整个人云里雾里的,到了考场发现我还是最体面的一个,那两位早就面如死灰了。
    “早死早托生,速战速决吧。”
    “听林主管说,今天这里面还有个成色不错的。”
    “说来听听。”
    “说是国外回来的ABC,拿了不少奖,还有专利,对了,就是这个——”
    “照片都没有,不符合规定的家伙。”
    “林姐也这么说,可是一看条件确实不错,困难时期咱们条件放宽嘛,好歹让他试试。”
    “那就把他排到最后去,让他长长记性。”
    一上午的面试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就临近尾声。
    “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我们三个同时舒了一口气。
    “最后一位——您能把墨镜帽子都摘了么?”屋子外面林主管的声音响起来,看来就是那个不按规矩做事的ABC。
    我通过耳麦传递给屋外一句。“规矩不能坏。”
    这一句是我当年面试的时候,叶欢学长说给廖凡听的。如今从我嘴里说出来,我自己都想笑。没想到门外的那个ABC先笑了出来。
    声音不高,由远及近。
    “叫他进来吧。”
    他来了,帽子压得很低,大墨镜,围巾好几圈。
    我真要怀疑他是个重度烧伤患者了。
    “呃,倚天杀?报名不能用马甲。”
    他仿佛早有准备,也不答话,就势举起一块牌子,早就写好了答案:
    主管,倚天杀就是我的本名。
    一句话,让我回到当时。当日恰如今日,当时仿佛此时。
    他扔开牌子,徐徐地摘下了帽子,围巾,墨镜。
    逆光立着,我看不清那张脸,只是光影切得恰到好处,显得一片扑朔迷离。
    犹如一团温暖中,横空出世的一抹犀利的寒光。
    恰是此时,屋外阳光被云一寸一寸侵蚀,屋子里面,他的脸一寸一寸展现在我面前。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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