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解开你的麻花辫

就像她挨她爸爸耳光时那样刚强，就像她扇我耳光时那样凶狠。可是，她软弱得厉害。每次我搂到怀里的，都是一个几近虚脱的身躯，让人疼痛不止的难受。
  劝慰的话，我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依偎。
  哭够了，春柳问我，咱爸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很好，化疗回来后，就经常去外面遛达。
  那就好!春柳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像咱爸那样的病，就要多出去走走，人老了，血液容易粘稠，只有多运动才能增强身体的免疫力。
  是！是！我嘴上不停地应着。
  春柳哪里知道，她公公现在躺在床上，就如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一样，只知道吃喂到嘴边的食物，吃完之后就是一个植物人，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春柳还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的公公祝福呢，却不知道她的公公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那天下午，我爸爸一个人出了门。他在花鸟市场上买了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鹦鹉。他提着鸟笼在外面转了一圈，竟然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我妈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爸爸不见了。于是全家人到处寻找，却没有找到。第二天早晨，我大舅打来电话，告诉我妈我爸在医院走廊的坐椅上躺了一晚上……
  我哥先到了医院，把我爸背回了家。等我回去的时候，只见爸爸坐在椅子上，哥哥站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说老爸，让他不要独自一人出去等等。老爸嘿嘿地笑着，只有那么一个表情，目光也看着某一个地方不动。
  当时我就发现了老爸的异常，便把哥哥推了出去。
  我把老爸扶上床，照顾他躺下，他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几日，我们又把老爸送去医院。
  针药已经对老人不起任何作用了。那流下的点点滴落，不过是人生时光的最后弥留。难舍却无奈。凄凉又残忍。
  这些伤心事，我怎么能告诉已疲累不堪的春柳呢!
  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春柳那双美丽的眼睛好空洞。两行泪水就像两条小河，潺潺流个不停。
  我好害怕！她说。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任凭眼里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
  我不说话，只在眼中积聚着哀伤。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失去妈妈。我从前总是以为，父母会永远与我们在一起。他们会与我们一起衰老，他们会给我们带孩子，他们会一直等着我们啊！
  她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我知道她在强忍着不出声，害怕那边的父母听到。但她抑制不住，啜泣声还是时断时续地传了出来。
  她伸出双手，猛地抱住我的后背，把头埋进我怀里。
  我的眼泪也片刻洇湿了她的秀发。我明白！我明白！
  她所经历的凄惨，我又何曾逃脱过！患难与共，相濡以沫，心力憔悴。这些刺目的词语最能体现我们当时可怜的境况。
  几天后，春柳便感受到了我心中的疼痛。
  那天下午，我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告诉我爸爸不行了。
  我急忙给春柳打了电话，便匆匆地往医院赶。哪知到了医院，我发现那个床位已经空了。
  我又匆匆往家里赶。半路上看到那辆送爸爸回家的救护车正往回行驶。
  进了家门，我看到爸爸躺在床上，旁边站着我婶与我嫂子。妈妈在另一间屋子里忙碌着。
  我坐在爸爸旁边，看着爸爸微弱地呼吸着，我的心疼的抓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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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她轻声唤着
更新时间2011-6-24 20:06:29  字数：1647
 我伸手在爸爸脸上不停地抚摸着。那一刻，只感觉心中的悔恨如火山一般爆发。假如能给我一个机会从头再来，我想我一定会听爸爸的话。即使他错了，我也不再与他顶撞，而是婉转地讲述着我的道理。
  那一刻，我那凄楚的童年所经受的磨难，终于被父子之间即将到来的阴阳分离所淹没。而这阴阳分离的痛，盖过了一切。
  我隐藏至深的软弱，终于在我婶与我嫂子面前暴露无遗。我的泪水奔流不停。
  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啊！
  后来，我也一直为自己在爸爸的弥留之际呆在他的身旁而感觉幸运不已。虽然那伤痛刻骨铭心。
  爸爸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春柳就在这时进了家门。她一看见那个场面，就失声痛哭起来。
  此时此刻，有谁比我们俩个人的心还疼痛啊！
  那一段灰暗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多少次回想起来，我都是满面泪水。
  人生就像一片树叶一样，生长之后便是凋零。生得有形，死得无影。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眼前、脑海中闪现的都是爸爸辛勤工作、全力顾家的伟岸形象，眼泪就一直不停地流在我悲伤的脸上。
  在爸爸过二七的头天下午，我接到春柳的电话，告诉我岳母已经去世了。
  春柳的声音沙哑而麻木，仿佛告诉我一个与她无关的消息。
  我急忙赶过去。春柳跪在老人遗体前，往盆里烧纸。家里冷冷清清，只有春柳与我岳父两个人。
  你再看妈最后一眼吧！春柳脸上流着清冷的泪。她淡淡地说。
  我掀开放在岳母脸上的盖布。老人安详地闭着眼睛，仿佛沉睡中一般。
  你再叫一声妈吧！她依然没有看我，而是低着头淡淡地说。
  我跪在岳母灵床前，想起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欢乐景象，想起了老人家每次看到我这个女婿时的高兴笑脸，仿佛就在昨天，一幕幕全在眼前闪现。
  春柳哭出了声。
  春柳不停地忙碌着，关于祭奠的所有风俗她都要掌握，所有的规矩她也要照办。她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情，不想让亡灵有遗憾，不会让邻居们看笑话。
  那夜，我们一直忙碌到半夜十二点多。我心疼地劝春柳睡一会儿，可她哪里睡得下，稍微躺了一会儿，就又起来准备。她也心疼地劝我睡会，我也是只眨了下眼，便起来跟她忙碌。
  第二天，送岳母的灵车刚要走，哥哥打来电话，问我爸爸的二七我回不回去？
  唉——只有老天爷知道我当时心中的疼痛啊！
  送走丈母娘后，我与春柳已是贫困潦倒。
  春柳流着眼泪问我，你怪我吗？
  我把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说，怎么会呢！
  她的手不停地摆弄着我衬衣前面的扣子。仿佛那个扣子是我的心，她小心地抚摸着。又仿佛那个扣子是我的所有烦恼，她要把它们全部捏碎！
  我竭尽全力地照顾着她。我也竭尽全力地照顾好两头老人。因为有我的怜爱，她没有在伤痛中倒下。因为有她的疼爱，我也没有在疲惫中消沉。我们痛却缠绵着。患难与共、惺惺相惜的痛中恩爱。
  我是在岳母的“三七”后接到了悦荷的电话。
  她约我晚上八点在看守所北面的环城河边见面。她让我一个人去，别告诉她姐。
  天黑了下来，我对春柳说要出去办点事，去了与悦荷约定的地点。
  一会儿，悦荷悄然飘来。
  姐夫！她轻声唤着。
  她的脸上不再是那么玩世不恭的不屑，而是飘泊后的沧桑与成熟。
  我姐好吧！她问。
  好！我答。答完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寂。
  她又问候了她的父母，我只能说他们都很好。说出善意的谎言，却迎来刀轧般的疼痛。
  心中积聚着无数的话语，却不知如何开口。看那悦荷，心中想必有着与我一样的难以诉说。
  最终，还是悦荷不停地说，我做了伤心的听众。
  悦荷让我原谅她曾经的蛮横幼稚。
  我们坐在黑夜笼罩的草地上，瞳孔在黑暗中慢慢放大，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黑暗中的野地一片寂静，当她沉默的时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入耳。
  我一直目视前方，一动也不动的。
  开始时，我心存警惕之念，如有危险，一定掩护悦荷逃走。渐渐地，悦荷平淡的话语就如这夜晚飘过来的微风，让人清爽，安详。我焦躁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说了许多与春柳幼年时的趣味往事，有顽劣调皮，有天真可爱，有情深意长，有温馨幸福。
  那段美好的时光虽然我不曾经历，但它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像不远处的环城河水，在星光的辉映下，泛着光溢着彩，静静地远去……
  那远去的幸福时光，原来也在悦荷的心中扎下了根，不曾遗忘，永存心田！我不去看她，但我知道她的脸上一定闪现着幸福而圣洁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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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荷喃喃诉说着青春年少时的遇人不淑
更新时间2011-6-24 20:08:47  字数：1568
 接着，她讲起了她的堕落。
  正是刚刚步入少妇的美好年华，她却踏上了一条背离幸福的坎坷逆境。幸福，此刻离她竟然遥不可及！
  我呆呆看着无边无际的星空，忧伤如雾似雨弥漫开来。
  月亮从东边天空慢慢升起，看不见美丽，觅不到温馨，看到的不过是丝丝苍白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