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

我是他的姐姐啊……亲姐姐……他忘了吗？可就算忘了他也不能对我做这种事啊！这是畜生、畜生……”方怜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好像是在控诉。可当她骂出“畜生”两个字后声音又突然变小了，又只剩下哭泣。
  沈陌和方恺两人一个脸色沉重、一个脸色苍白，施洛然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一个劲儿地抓着胳膊。房间里只有方怜的哭声。
  这一次哭的时间有点长，但感觉正慢慢地在收敛。当方怜的说话声再次响起时，已经显得比先前镇定很多。“对不起，阿陌，我曾经答应过只属于你的……”她突然轻笑了一声，但却非常凄凉。“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你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了……”
  “阿陌，我要走了……走之前没能再见你一面，不知你会不会感到遗憾。可要让你知道我的决定，你一定会骂我的，会骂我是个胆小鬼，骂我只知道牺牲自己。可是，阿陌……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女人出了这种事就成了坏人、脏人，更何况还是……我能怎么办呢？我不可能把自己的亲弟弟送进牢房，我甚至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可我更不能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方怜又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陌，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再求你做什么，可我还是要求你，求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就当只是听到一个疯女人的疯话吧。也别对阿恺做什么……我知道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无情……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有病，是的，我一直知道他有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求求你，别伤害他……我不知道爸爸能不能撑过去，可我真没有办法面对他。要是爸爸他……你帮我照顾一下妈妈和阿恺好不好？爸爸说，以后你一定能成大事，所以帮这点忙对你来说并不困难，对吗？不用你做太多，只要别让他们过得太辛苦。阿恺……就让他住院治疗吧……这对他和妈妈都是好事……”
  房间里依然只有录音带的转动声以及方怜的哭泣声，但这感觉却比完全的沉默更让人难耐。
  “听我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一定早就不耐烦了吧。好了，我就不再多说了。股权转让书我已经签好字了，就摆在桌子上。妈妈他们看到了会交给你的。最后，我要谢谢你的帮忙，并为昨天的那些气话向你道歉。”方怜停顿了一会儿。“阿陌，你以前总爱笑我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希望自己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能活在过去，活在我最幸福的那段日子，多好啊……现在这么做应该也不会太晚吧……再见，阿陌，这次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方怜的声音消失了，可沈陌却没有按下停止键，而是任由录音带一直转、一直转，直到再也转不动。
  
  施洛然抬起头来，看着方恺。她终于知道方怜在打这个电话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她想起了那个差点被方恺□的噩梦，想起了沈陌飞车赶来的焦急，又想起先前他嘲笑沈陌不敢公开录音带是因为害怕遭到指控。她看着方恺苍白却又平静的面容，心想他是真的忘了自己对姐姐做过的丑事，还是根本没拿这当回事呢？
  这一刻，她觉得这个男人比他画里出现过的妖魔鬼怪还要可怕。
  播放键自动跳起的咔嗒声把沈陌惊醒了。这卷录音带他很早之前就听过，可那时他只是愤怒于方恺的罪行，悲痛于方怜的选择以及自己的无能为力。如今重听一遍，他才体会出方怜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才明白她所指的最幸福的日子是什么。
  可对于他来说，最幸福的日子却并不是和方怜在一起。
  他有点内疚，但很快就抛开了。他把录音带取出来，沉稳地说道：“已经听完了，是不是可以开始我们的交易了？”
  “假的。”方恺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他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却显得寒冷而又模糊。
  “你说什么？”沈陌没有反应过来。
  “假的！这是假的！”方恺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卷录音带是你伪造的！”
  “这怎么可能？”沈陌皱起眉。“这的确是你姐姐的声音，你能否认吗？”
  “是姐姐的声音又怎么样？你和姐姐相好那么多年，有她的声音资料有什么奇怪的？然后你就让人伪造了这卷录音带。哈，现在这个社会可是什么东西都能伪造的。”方恺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古怪的兴奋。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找人来检验。伪造的东西总是有痕迹可查的。”沈陌有些不高兴，觉得方恺完全是在无事生非。他同时看向施洛然，想看看她是不是有所准备，却只是看到她又低回头抱着手，不知道是不是被录音带里的话吓坏了，心里不禁着急起来。
  “找人来检验？让他们都听到这卷录音带里的话，然后都以为是我□了姐姐才害得她自杀？你真是打得好算盘！明明是你逼死了姐姐！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方恺苍白的面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晕，但看起来却更让人觉得不正常。
  沈陌愣了一下，怀疑地问道：“方恺，你对你姐姐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吗？还是……不敢承认？”他一直都以为方恺是害怕罪行暴露才故意诬陷他，可现在只有他们三人在场，为什么方恺不但不肯承认还显得很愤怒呢？
  “我对姐姐做了什么？”方恺似乎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啊，你是问我有没有□过姐姐。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我最爱的人就是姐姐了。呵呵，我对她很温柔的，她也很快乐。真的，我到现在都记得她那时的模样……我想你一定从来都没让她满足过。”他的笑容连沈陌看了都觉得浑身发寒。“你这是什么表情？”他不满地歪过头。“你觉得很恶心？姐姐爱我，我也爱姐姐，难道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吗？”
  “狗屁！”沈陌气坏了，也顾不上会不会激怒他。“她那么爱你，为了你、为了你们方家东奔西跑，你却对她做这样的肮脏事！你让她怎么面对？怎么面对？可怜她到死都还怕你受伤害，要不是因为她的遗言，我早就送你下地狱了！”
  “你说的才是狗屁！”方恺脸上又浮现出病态的红晕。“是你害死姐姐！你不但不肯帮她，还出言羞辱她，我、我只是想安慰她……”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又突然坚定无比。“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姐姐就不会遇上那个该死的冯志卓，就不会对我大喊大叫，更不会因为觉得对不起你就去死……如果没有你，她就只会爱我一个人，她就只会属于我一个人……所以，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是你害死姐姐！是你让她离开我！”他的声音渐渐高昂，双手不断飞舞，就像是在做一场精彩的演讲，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话里的矛盾。
  “方恺你冷静点！”沈陌把双手挡在胸前。他不能不紧张，手枪随着方恺的手不停地改变着所指的方向，谁知道会不会在刚好指着他或者施洛然的时候就会打响。
  施洛然也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着嘴想说什么，可还没等她说出来，就听到“砰”的一声。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声尖叫。
  
  子弹打在墙上，但屋里的三个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下意识地谁也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方恺才喘着粗气转向刚才叫了一声的施洛然：“你以为我打死他了？”施洛然只是惊恐地看着他。
  “够了。”沈陌趁机说道。“方恺，就算是我害死你姐姐。可这和洛然没关系，你让她离开，我可以留在这里当人质。”
  “闭嘴！我不用听你的指挥！”方恺再次暴怒起来，枪口正正地对着他。
  施洛然也没有答话，只是紧张地盯着方恺的动作。她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拿出小刀去和方恺拼命。可她真的有勇气下手吗？即便能下手，她能保证方恺没有余力向沈陌开枪吗？
  “好，好，你不用听我的指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面对枪口，沈陌也只有屈服。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当然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方恺还是喘着粗气，但看起来似乎理智了一些。“我在姐姐面前保证过，会打败你，而且不会让你好过。所以，我不会一枪打死你，那太便宜你了。”
  他想了想，说道：“把录音带扔过来——不，把它放在地上，然后轻轻地踢过来。”
  沈陌照做了，但他故意没有使太大劲，只是把录音带踢到了他和方恺中间的位置，希望能给自己争取到些机会。
  方恺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冲施洛然叫道：“去！用绳子把他的手捆上！”
  “你想干什么？”施洛然惊讶地问道。
  “少废话！别逼我真的一枪打死他！”
  施洛然看了一眼枪口，只好蹲□去把刚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绳子捡起来，然后慢慢地朝沈陌走过去。
  “捆结实了，要是敢玩花招我一样打死他！”
  沈陌朝她伸出双手：“照他说的做吧。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不准说话！”方恺这时就跟法西……斯似的。
  施洛然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把绳子一圈一圈地绕到沈陌的手腕上，眼泪也跟着一滴一滴地滴到他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啊，这两天状态不太好，不想码字就想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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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八章 大火 ... 
 
 
  “好了，可以退回来了。”方恺看着那两个还迟迟不肯分开的人冷冰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