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孤酒冷待花残

    忽然有点生气了。我现在在干什么啊，我真以为自己是圣人是人鱼公主啊？难道我真白痴到他幸福我就幸福啊。不当西王又不是一定会死，我打可以打断他的腿然后带他到别国隐居，无论他恨不恨我，我都算是得到他……
    “哟，”熙漾一手拍在我肩膀上，“别害怕啦，其实有个名义就够的了，不用真的肌肤之亲啦……所以也别想太多了。”他最后一句看着我说的。
    也对，现在再胡思乱想只会坏事。我拿开他的手，狠狠地掐了下他的娃娃脸以表感激之情，看你乱说话。
    距离登基大典还有那么8小时，终于到达山顶。
    在黑夜中点亮火把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的要荒凉太多了，没有令人心存敬畏的景色只有一堆堆的石块，甚至连祭坛都没有，如果你不说明，还真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神山山顶。
    熙漾摆弄着石头，偶然甚至表情丰富地对着石头抒情几句，小依坐在一边看着西国夜景发呆。小然走到我身边坐下，看着熙漾摆弄，忽然开口说，“我到时候……会当西国的皇后。”似是憋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来的一句话。
    我眯着眼，想象着小然穿着我昔日穿戴过的服饰，庄严美丽的站立在小依身边，莫名的就不舒服了。哎，一把年纪还是容易妒嫉么。
    “爸爸，我上辈子一直很期待能让你参加我的婚礼，好像这辈子终于能实现愿望了，但是我不怎么高兴啊。”
    我点点头，“小然，实在不愿意，完事后离婚就好，总有办法的。”
    小然托着下巴看着熙漾跑来跑去的背影，“爸爸，以前妈妈都尽量不提你的事情……但是我总觉得，你是那种能让喜欢的人幸福的类型。”
    她又添了一句，“当然，仅仅限于喜欢的人啦。”
    我不语。
    “爸爸，其实你喜欢那小屁孩胜于喜欢我的吧。”
    我叹了口气，心想她终于也是发现了。
    俩父女坐在一起，熬至天亮，再也没有说话。待到熙漾向我们招手的时候，小然站起身说了一句，“不管如何，爸爸还是我最喜欢的爸爸。”
    我苦笑，这算是被自己的孩子赦免么？
    这谁都不能怨，没有人能像神一样同爱世人，总是有不那么被爱的人会被牺牲，我懂，小然也懂。愿不愿意伟大的被牺牲倒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天亮，距离登基大典大约还有3小时。熙漾说是摆好了阵，一切都准备完毕，抄了一份长长的东西让小依和小然背下来，然后让他们背熟了就开始站在石头阵中央跪下诵文。他自己则拉着我坐一旁，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又在恶搞。
    他说，“呐，如果这次成功了可算是历史性的创举耶，说不定我们都能被记载入这个创举里面呢。皇帝和皇后在仪式举行前的半个时辰才成亲，两个都没有更衣净身，而且不久之后说不定就有另一个王，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动了手脚……”他笑得开怀，“果然壮举。”
    我看着那两个跪下高声诵文的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哟，你啊，是不是已经能感觉到疼痛疲惫什么的了。”熙漾忽然说了一句。
    我应了一句，还是盯着那两个孩子。
    “不错嘛，这样证明了你开始能以鹤姚为主人格生活下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
    “不过啊，你可要小心了，一旦鹤姚为主人格，再加上依然小朋友的决绝和力量……”他笑，“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呢。”
    两个孩子诵文完毕，毫无反应，他们对视一下，惊慌地看向熙漾。
    熙漾还是悠悠然的跟我扯话，“不过呢，鹤姚为主人格……也算是鹤姚的灵魂吧。”
    他站起，对小然示意换人。然后一手把我拉起，向着石头阵中央扯去，“西国的皇室制度么……如果没有记错，好像就是先王死去，新王继承先王的一切，包括他的皇后，假如皇后还活着的吧。那么丫头自然不能当皇后了。”
    我意识到他想干什么，“等等！我已经死掉了啊！”
    他转过头微笑，眼中却是沉如死水，“没关系，躯壳如何都没有所谓，有用的只有灵魂啊。”
    我被他按住跪下，几步外是诧异的小然，身边就是同样诧异的小依。熙漾摊开手装出无奈状，“反正时间不多了，能尝试就尽管尝试嘛。”
    “让这男人试着当一下临时皇后又不会少块肉，对吗？小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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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花终残 浴池
    我本以为小依会讥讽的嘲笑几句，又或者斥责几声这是胡闹，然后愤怒的站起离去。
    可是他没有。
    他沉稳的看着我，说，“好。”
    小然在几步外瞪大眼张大嘴，被熙漾拉到一边咬耳朵。完全无法理解熙漾的所作所为。小依无动于衷，默默地将诵文内容交给我。
    我背诵咒文的时候声音都有些许发抖了。
    小依他的功课可是一等一的，西国的所有等级习俗地理历史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那古怪的皇室制度自然不在话下。
    小然没有成功，原因不过那么几个可能：1、他们都没有净身不符合规矩。2、小然不能当皇后。那么小然不能当皇后的原因呢？显而易见的，上任皇后鹤姚没有死。
    没死，那跑哪里去了呢？如果这时候又有个人能跟“鹤姚”一样被白虎神承认的呢？况且这个人来路不明附带自来熟呢？
    白痴都知道是谁。
    我手心渗汗。若是失败，没所谓，换下一个，熙漾来试试，也不行？好，大伙儿逃亡去了，前有七王爷后有追兵，连命都保不住了，还管他什么皇位。
    但若果成功……
    若果成功，他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心狂跳不止，浑然不知嘴里念了什么。
    只要他知道我是鹤姚，那么他就不会再冷淡地待我，像那欠揍的小鬼头，不会再百般怀疑我，像俩陌生人，不用再迷迷糊糊可怜兮兮的叫着我名字，叫我不要丢下他……
    这样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如何。小米被嫁祸后会如何，尤越被关押后会如何，熙漾被发现后会如何，小然以后会如何……会内疚，会难受，会伤心，但为了小依这些事情我根本不在乎。
    人类就是如此的一种自私的生物，不能博爱，则只能伤害他人，为的是最重要的那么唯一一个。
    为了他我什么都做过了，多利用一两个人也没有所谓了，反正我就是自私的人，反正我就不是那因伟大而BE的人鱼公主。
    人鱼公主因为善良忍让而化为泡沫，她的王子与别的公主结了婚；歹毒的白雪公主因为让母后穿上烧红的鞋子跳舞致死，而与王子永远幸福。
    若是能得到最想要的，就算是堕入地狱也没有所谓。
    诵文结束，阵法上的所有石块微微颤动，小然短促的唤了一句，熙漾吹了一声口哨。
    神山山顶上方的云雾散去，白光暴乍，白虎神的身形从云层中出现，初时为巨大的白虎，然后化成一白发绿瞳的雪肤青年，翩然落地。
    小依一开始看着天空，然后转过头看着我，再看看貌若天仙的白虎神，动作就像那第一次到公园游玩的小孩子一般的兴奋焦躁。
    我缓慢行跪拜礼，小依躬身，待我和他直起身子时，他握住了我的手，恍如隔世般的动作。
    狂风刮过，白虎神站在一块岩石上，庄严的扫望过已经跪下的熙漾和小然，盯住小依，然后再看向我。
    无机质的眸子，竟让双脚发软。
    小依无声的握紧我的手扶持着我，他与白虎神对话数句，说了什么难以听清，唯一清晰的便是小依手上的温度，这种温度让我产生一种幸福到想流泪的感觉。
    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再次卷入这些麻烦的纷争，甚至牵连自己的女儿，为的不过就是这么的一瞬间。真是可笑到顶点了。
    但这却是唯一令我还像个人的可笑感情啊。
    七王爷登基大典的时刻，民众涌至皇宫宫门前，仰头观看又一新王诞生的一刻。七王爷身穿皇袍，带着他的近卫立在城墙之上，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迎接万民麻木的欢呼。对于最低下阶层的民众来说，谁当皇帝又有何干？早点定了头儿不用再打仗更实际一点。
    关键时刻乃奇迹出现的黄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