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桃花逐水流

68、命悬一线


喝下苦涩的汤药,语彤复又虚弱地躺回榻上。这一病,好似半月有余了,从那个受了惊吓的夜晚开始,她不断地做着恶梦,不断地惊醒,不断地抽泣到无声。
    还是只有那个送饭送药的婢女采宁,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仿佛被下了禁令一般不敢与她多言。她知道,这是许文翰折磨她的另一种方式。
    无边的冷清在侵蚀着她,她每日浑浑噩噩地渡过,想少卿,想自己,想过去。
    这一剂药吃了多久了,怎么一点起色也没有,还是那么辛苦,每天苍白着脸,如同鬼魅一般。
    采宁似是看不下去了,来到了文翰的书房。他正在专注地欣赏一把宝剑。
    “禀告将军,她……似是病得不轻。”采宁见晴岚也在,不敢开口称语彤为夫人。
    文翰皱眉,“大夫来看过了么?”
    “回将军,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只是受惊过度,并无大碍,恐怕只是无人问津,所以病好得慢。”
    “既然看过了,又不会死,就无需来报,这种小事,以后不要来烦我。”文翰冷冷道。
    “是。”采宁退下。晴岚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虽然自从语彤进府之后,文翰就没有再多碰过她,但她知道这是一个过程,文翰的这块心病太重了,就仿佛一个毒瘤那样,需要有人去帮他结束这一切折磨。晴岚知道,现在正是个绝好的机会。
    她来时厨房,采宁正在熬药。
    “这是一些定惊安神的药,你给她服下吧,将军也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吃了这些药,她很快就会好了。”她对采宁道。
    “是,谢如夫人。”采宁打开纸包,白色的粉末很细腻,似是珍珠粉一类的东西,确实是定惊安神的。
    “不用加得太多,每天一份,分五份服用,五天之后,病就好了。”晴岚吩咐道。
    很快,文翰的心头刺就会被拔掉了,也许他会恨自己,但这只是一个过程,而且,他绝对不会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有了筹码。
    晴岚轻轻一笑,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少卿翻身上马,“云浩,我这就回趟江南,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还有……”
    “还有语彤,我一定会每时每刻关注她的情况,与你随时联系!放心吧。”云浩微微一笑,就算这希望只有一缕,也终于扫开了他曾经满腹的阴霾。
    马儿轻嘶一声,撒开四蹄绝尘而去。
    语彤突然惊醒,她好似做了一个梦,梦见少卿正策马朝她而来。她神经质地跳下床来,打开门,却还是一片冷清。入冬了,偌大的院中也显得格外萧瑟。
    语彤失望地回到房中,胸口一阵憋闷,又咳嗽了起来。
    不知为何,病情不仅没有好,反而还加上了咳嗽,有时会咳到五脏都颤抖起来,搅起一片心悸。她巍巍端起碗,又喝了一点药,无论如何,她不想就这么无声的死去。
    “将军,将军……”采宁惊慌地在书房外唤道。
    “何事?”文翰正闭目养神,享受睛岚细心的推拿。
    “夫人……好像不行了!”采宁战战兢兢道。
    文翰猛一睁眼,从椅上站了起来,推开门厉声道:“你说什么?”
    “回将军,夫人……她……吐了好多血,好像……快不行了。”
    文翰一挥手将她掀在一旁,疾步就来到语彤房中。
    雪白的被裖映着语彤同样雪白的脸,只是那褥上已是落下了斑斑血迹,伴随着她几乎快要咳断气了的声音。文翰吃惊地看着她惨无血色的容貌,不过短短一月,她竟然成了这般模样,让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他再也无法控制内心巨大的悲痛,一个箭步扑至榻前,微颤着声音道:“语彤……你怎么样了?”
    语彤慢慢睁开眼睛,突然对他浅浅一笑,“天黑了,怎么还不点上蜡烛?”她虚弱地问,神志已然混沌不清了。
    文翰几乎惊骇到跌坐在地,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只是受了惊吓,何至于这样奄奄一息?
    “你们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他大声怒吼道。
    “回、回将军,只是大夫开的安神袪风的药……,没、没有别的。”
    “那她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严重,是从何时开始的?”
    “是从前天就开始吐血了……”
    “为何不来向我禀告?”他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震怒道。开始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是,是将军说小事就不用禀告了,奴婢不敢烦劳将军。”采宁已快被他凶狠至极的脸吓晕了。
    文翰骤然站定,失神般地呆呆怔住,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片刻,他六神无主般地道:“快,快去请大夫。”
    采宁飞快地跑开,晴岚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冷冷看着。
    文翰慢慢在语彤榻前半跪着,忽然用一种悲伤嘶哑的声音低低道:“对不起,对不起,语彤……我不是故意要这样伤害你的……我以为……你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他颤巍着拿起她的手,那手指纤细而冰凉,他把手捂在自己的脸上,想让那手指暖和起来。
    语彤挣扎着动了一下,她努力把身体挺直了,却又似是极大的痛楚般蜷曲起来,文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的呆呆望着,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恐惧,除了紧紧拉着她的手,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语彤大口地喘着气,一声比一声急,突然又张嘴猛地喷出了鲜血,继而苍白的脸瞬间就变成了一种阴沉的灰色。
    “不!”文翰狂叫着,他紧紧抱着她,要把她摇醒过来,“你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大夫马上就过来了,你会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
    语彤一动也不动。
    “求求你了语彤,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不要就这样不管我。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真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都不会为难你的,你醒过来,醒过来啊!”
    语彤的脸由灰白色又慢慢转回了惨白,她的喘息声也小了很多,她闭着眼睛,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妈妈,我冷……”
    文翰把披风解下来,和榻上的被子一齐一古脑地捂着语彤,他从来没有听她这么无助,这么可怜地叫唤过亲人,他只觉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语彤被棉被包裹着,显得那么娇弱,她的呼吸渐渐平息了下去。
    大夫赶了过来,抓起她的脉,摇了摇头,“将军,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滚!”文翰从牙缝中用力挤出这个字,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叫了。他跪了下来,抱着语彤,把头埋在她胸前,失声的痛哭起来。用双手紧紧的攥住她的衣服,喃喃地和她说着话,仿佛在劝她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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