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间的爱情

    可是，这还有可能吗？我的心空了，现在这样的我，苏青还会接受吗？为什么，我不断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谁来告诉我？
    我整日整夜地站在苏青的楼下，尽管我知道，这都没有用了。倔强如苏青，视爱情圣洁如灵魂的苏青，怎可能再回头接受这样一个污秽不堪的我呢？
    可是，我不想放手，真的不想放手。我的心里，依旧满满都是那个她，老天怎可如此残忍，就这么突然地要把她从我生活里抽离？
    最后，我病倒了。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再看我一眼。我的爱情，就在那场莫名其妙的事故中，消散了。
    之后，邓岳便不断地来安慰我。她告诉我，这都要怪她，要是她没有因为替苏青担心我而去找我，要是她宁死不从，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知真情的我，又怎能不可理喻地将责任都归咎到一个无辜的人上呢？何况，她也是受害人啊！我，只因一夜醉酒，毁掉了自己的爱情，毁掉了一个女人的贞洁。对于我这个罪无可恕的人，那个女人非但不怪罪，还能那么耐心地开导，劝解。我终于无地自容，被所谓的责任心胁迫着，我与邓岳，走到了一起。
    后来想起这些，真真觉得可笑。贼喊抓贼，偏偏我还真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不能怪谁，只是我太愚笨，太懦弱。
    有时，我也会想，假如当初，我没有那么轻易地放开了苏青的手，是否，我们还有可能？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只是，这世上没有假如。
    光阴流转，一晃，便是九年。这九年里，我的生命里，没有了苏青。
    对于感情，邓岳其实很用心，很努力。我知道她经营得很辛苦，可我何尝不辛苦呢？面对她时，我总是控制不住地陷入回忆，那些肮脏不堪的回忆，一遍一遍地折磨着我。苏青的影像，往往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窜进脑海。
    九年已过，我，仍是无法忘记她。
    当我再次在A城发现她的踪影之时，我描绘不出自己的心情。那种久违了的心跳的感觉，那种害怕面对害怕重逢的恐惧，在我心里翻来覆去。
    我怕她不愿再见我。可我，却那么希望再次见到她。
    邓岳提出订婚，我本想拒绝，却被催等了多年的父母一口应承下来。作为家中长子，也是唯一的男丁来说，对于父母，我心怀愧疚。毕竟，我已二十七岁，在其他父母都已儿孙满堂，子孙绕膝的时候，而我，却让他们感受着落寞的孤寂。
    我终是忍不住去见苏青了。她不在家，她的朋友让我进屋等。
    她的房子布置得很雅致，桌上放着茶具，拿起来闻了闻，是上好的绿茶。她还是喜欢喝绿茶的么？
    我按奈着内心的激动与不安，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响。她回来的有些晚，意料之中的，她并不希望见到我。
    看着她像陌生人一般对待我，我的心倏然很疼。我让她别这样，她却猛然间发作了，将我这些年可以隐藏的痛处，一股脑数落出来。
    我的心一下子被割裂了。我不是个坚强的人，这些年压抑的痛苦，将我的心磨出一层老茧，却不代表它不会再受伤。我对她发了脾气，临走前，还赌气地将订婚请柬给了她。
    我想让她痛，让她为我而痛。以此来证明，我在她心里，并非完全没了位置。呵呵，真是幼稚的想法。
    订婚宴上，她居然真的来了。我只是为了让她难受才将请柬给了她，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来参加了。我说不出当时的感受，她一定很难受吧？还是，她一点也不在乎我了？即使我要和别人订婚，她也可以坦然接受了？我的心，一下子落寞起来。
    我承认，我很卑鄙，在和与自己共度九年的女友的订婚宴上，我想的居然是前女友是否还在乎自己。 世上，还有人比我更龌龊可恨的吗？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我心里挥之不去的，是她。
    邓岳不出意外地拉着我去到了她身边。我有些尴尬，想阻止邓岳这样的行为，却发现，有人已经出来为她保驾护航了。
    那个人，不是那个与抒情看起来亲密的同事，而是，那个寰宇集团的董事长——江容天。这个男人，几乎无所不能。在这座城市里，他的名字仿佛就是一个标志，一个可以令人做梦的标志。
    我不知道苏青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而他这种人，居然会明里暗里地向着苏青。虽然不明显，我却还是看出来了。
    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吗？回头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以江容天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不可能让自己与苏青有什么瓜葛。他需要的女人，是一个能够让他站得更高更远的女人，而不是苏青这样的无权无势的。而苏青，也不会笨到与他牵扯到一块去。
    可订婚宴的中途，他们二人却一道离开了。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我陷入了莫名的不安之中。
    我猜想果然成真了。苏青与江容天，果然有着什么微妙的关系。苏青。她对他，动心了么？那是否就以为这，我在她心里，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就在我仍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苏彤因为跟着我去酒吧，被人下药。我无暇再去顾及苏青，陷入对苏彤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真相，总是显得那么无情。这一切，居然是邓岳干的，还有当年，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也是她一手设计的。
    一夜之间，我仿佛坠入了冰窖，怎么也爬不上来。那个在我身边九年的女人，竟是个如此的蛇蝎。是她，亲手毁了我与苏青，现在还毁掉了无辜的苏彤！
    原来，这么多年，我只是她手中的一个玩偶，我和苏青，都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甚至于，因为我，还害了苏彤！
    我血液里流动的全是恨意，我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
    我决意要与她分手。她死活不肯，又哭又闹，我不理，这些年的耻辱，岂是这小子的一顿哭闹就能抵消的？
    可是，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我彻底呆了。她说，她怀孕了。
    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真的想将自己就此了结了。我想不起来，我究竟是怎样将自己置于这样一个境地的。进退不得，悬崖绝路。难道，我的一生，就要永远与这个狠毒的女人绑在一起，永无解脱之日？
    我挣扎许久的结果，最后还是和她结婚。我的顾忌太多，父母，社会，责任，我已经死死将自己困在一个牢笼里，出不来了。
    结婚那天，我穿着新郎的燕尾服，在人群中看到了苏青。她今天格外地美，优雅高贵，神圣高洁。而我，却再也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我是个懦弱的人，因为我的懦弱，我失去了她，失去了太多。现在，我又要因为这份懦弱，将自己的一生都祭祀出去吗？
    婚礼前半个小时，我落荒而逃。望着静静的湖水，觉得自己真是可恶。苏青却来了，她像所有尘世凡人一样，被现实束缚。而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婚后，我们的关系不冷不热。我的激情似乎都被腐蚀耗尽了，生活于我，就如一潭死水。而我，在这潭死水之中，慢慢等待死亡。
    甚至当邓岳告诉我孩子流掉了的时候，我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她怀孕根本就是个幌子。可我已经没有热情去深究了。
    苏彤开始接近我。我知道这孩子接近我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报复邓岳。既然这样，那我就配合她好了。反正，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也不差再来点混乱。我向邓岳提出离婚。
    没想到的是，苏青也知道了这件事，并为此和苏彤发生了矛盾，苏彤失手将她推下楼梯，她肚子里三个多月的孩子，因此夭折。我的罪孽，在不经意间，又增加了一条。现在，居然又害死了一个尚未出生的生命，我深爱女人的孩子。
    我还是和邓岳离了婚。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唯有离开，才是最后的解脱。
    我是可以放心地走了，我的青春，已经走到她要的幸福了。如果不是我，或许，她已经有孩子了。为了那个男人，她可以不顾流言，放下尊严，承受的一切的一切。我想，这，大概就是真的爱了吧。
    临走前，邓岳打来电话。我本已和她无话可说，但那天却仍是鬼使神差地接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一刻也没有停留，冲出门去。邓岳，她居然绑架了苏青。我的心狂跳不止。苏青，我绝不会让你再为了我受到伤害。
    这几天下了雪，外面白茫茫一片，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凝滞。
    赶到那里时，苏青已是奄奄一息。我抱着她，克制不住地疼惜，一腔怒意迸发而出。我知道，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理性和冷静，可我已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我将这些年的怨恨和真实情感，一股脑抛诸出来，然后静静邓岳的回应。
    我以为她会再次发狂。可是，她却只是缓缓仰起头，泪水默默无声地划过眼角。我心中叹息，这个女人心里的痛苦，也许，并不会比任何人少。她花费那么多年在我身上，最终却仍是无法得到我的心。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或许，我并没有资格指责她。对于爱，谁都有资格去追逐，她不过是用错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