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飘翎

第79章


  所以,他只能像死掉的青蛙一样,卑微的张著双腿仰卧在凉凉的地上,向叶翎潇展示著刚刚被人尽情使用过的、最最可耻淫猥的地方。
  叶翎潇觉得自己很镇静,镇静的近乎淡漠──直到身後一只温和坚定的手掌放在他的肩头,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早就已经抖成了一团。
  “阿弥陀佛,叶施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实在不该为了这种牲畜失望难过。”释怀眉目低垂,却看似无意的,用眼角的余光越过叶翎潇的肩头,扫到独孤苍柏的背影。
  “释怀大师,若在平日听你说出牲畜二字,我会奇怪和尚竟然也会骂人,”叶翎潇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无法形容的难看笑容,“可是此刻,我却知你并非骂人,而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他望著韩断,一字一句的说道:“韩断,听到你受伤,你可知我有多担心,我的心很痛,比自己受伤还难受。我平生第一次向师父下跪磕头,求她饶你不死。我一厢情愿的赶来救你出冰牢,却不料,呵呵,却不料,这里原来并不是我想象中阴寒寂寞的冰牢,而是你放荡无耻的爱巢。”
  韩断望著屋顶,目中的哀伤渐盛,唇角却渐渐上翘,终於在叶翎潇的责备中爆出一阵冷笑。
  “哈哈,你求聂水天,让她饶我不死?可笑啊。”韩断深深吸了口气,问道:“叶翎潇,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韩断到底做了何等十恶不赦的事,要被你们这些所谓正义之士处死?或者在你们眼里,我本就不是人,只是个无血无泪,无知无觉,即使被刺穿琵琶骨也不知道疼的牲畜。你说赶来救我,赶来?我问你,我被人,被人……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的赶来,未免太迟了吧。其实,你本就不必为了我这个牲畜,纡尊降贵向别人求情。”
  “你……”叶翎潇一呆,心中剧痛之下忽然脱口说道:“十恶不赦吗,呵呵,其实只凭你杀了莫舒雨,就活该被凌迟啊。”
  可我还是不想你死,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叶翎潇捂住额前的撞伤,脑中晕眩,几乎站不住脚步。
  莫舒雨。
  韩断心寒如水──果然,果然还是莫舒雨。
  “对,你说我杀了莫舒雨,我实在该死,”韩断轻轻说道:“我落得如今这个下场,都是我自取其辱,原是怨不得别人。”
  一直沈默的独孤苍柏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条巾子,蹲在韩断身旁笑道:“你真把自己当成牲畜,赤身露体不介意,我却忽然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被我爱过的地方。”说著,毫不避讳的当著叶翎潇和释怀的面,用巾子裹住手指,将手指伸入里面,蘸出已经快要干涸的汁液。
  “独孤苍柏,我韩断服了你,论起侮辱人的手段,你无愧天下第一。”韩断咬牙忍耐,在他的刻意把玩下,破碎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了感觉。
  “我哪是在侮辱你,我是在照顾你。”独孤苍柏忽然拿出手指,将巾子扔在一旁,转而帮韩断整好了衣服。
  韩断一愣,却在下一刻被独孤苍柏拖起来,狠狠的抱在怀里。
  “独孤苍柏,你想怎样!”叶翎潇抢上一步,忍住头痛怒道。
  韩断这时才看到叶翎潇额上的伤痕。
  他移开眼睛,将头靠在独孤苍柏的肩上。他不想与独孤苍柏如此接近,可他更不想再看到叶翎潇额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再看一眼,也许,他就会忍不住重蹈覆辙沈沦下去──他不想,因为他实在是太过疲惫,已经懒得挣扎,懒得去奢求什麽了。
  “独孤苍柏,你放开他。”叶翎潇以为自己可以很淡然的放下。即使是亲眼目睹韩断在别的男人身下,他也没有愤怒到失控。
  可是,在看到韩断柔驯的依偎在别人的怀中的时候,一种名叫嫉妒的陌生情绪,忽然让他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他的内力已经灌注於掌锋,他的血液已经燃烧到瞳孔。
  可是一道轻柔的指风,就在这时袭上了他的肩井,将他所有的愤怒凝固在无形中。
  “叶施主,你知道什麽叫印随吗。”释怀双掌合十,虽是对著叶翎潇在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独孤苍柏的背影。
  “放开我!”叶翎潇发出怒吼,可是这吼叫却被释怀轻柔的声音湮灭。
  “刚孵出的小鸭子会跟著母鸭子的脚步,母鸭子走到哪,小鸭子就会跟到哪,可是,如果小鸭子来到世间的一霎那,看到的不是母鸭子,而是公鸡,山羊,或者贫僧,它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当成妈妈,亦步亦趋的跟随。”释怀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叶施主,你就像那出生时没找到母鸭子的小鸭子,在痛失挚友的时候遇到这个名为韩断的牲畜,你以为自己在意他,其实只不过是对他抱有不真实的幻想期望罢了。你还要迷惑到何时,才能斩除这毒花织就的锦帐呢。”
  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遇到了合适的人吗?
  或者不如说,是在不合适的时候,不合适的地点,邂逅了不合适的人……
  叶翎潇有些茫然的想著,心中的愤怒渐渐凝结成深沈的痛,然後散入了身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片血肉,每一个毛孔。
  人若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就会全力去争取,哪怕不择手段。
  可若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呢。
  就这样放弃一切?
  还是不管如何,先牢牢抓一样在手里再说?
  叶翎潇低下头,周身弥漫的肃杀之气似乎已经变成了死气。
  不是死亡的死气,而是死气沈沈的死气。
  释怀伸指,解开了叶翎潇被禁锢的穴道。
  “叶施主想通了吗。”释怀习惯性的微笑著。
  叶翎潇仿佛被他宁静的笑容传染,竟然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刻意凝望著窗外的碧空,笑著,喃喃的说道:“这几天天气真好,明晚大概也能看到晴朗的月色吧。听山下报信的人说,燕北北,已经快要到天山了。”明明没有去看韩断的表情,他却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听到自己的话,韩断的脸已变色,变得比不老峰上的积雪还要苍白。
  所以,他继续说著,继续看著韩断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唉,明天晚上的除冥大会,一定很热闹。”
  “叶翎潇!”韩断用力闭上眼睛,然後睁眼瞪著叶翎潇,奋力推开独孤苍柏,踉踉跄跄的站直身子,“翎潇,你如何对我,我都绝无怨言,可是北北并没有任何过错,你不能害她。请你念在,念在,我曾经──服侍你的份上,放过北北。”
  “你居然又叫我翎潇了。”叶翎潇微微一愣,眼中一闪即逝的温柔被讥诮代替,“只是几句甜言蜜语就想换燕北北的命?你的北北的命何时变得这麽不值钱了?”
  “你想让我怎样。”韩断扶著墙,苦笑著撑住身体。
  叶翎潇依旧努力的让自己不去看向韩断,也依旧失败的将韩断的悲伤无奈尽数纳入眼中。
  他无法去面对韩断的悲哀,却又拼命的想要发泄自己的悲哀。所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著什麽──他的声音,实在是尖锐的有些刺耳。
  “我想让你怎样──你又能怎样,韩断,你是不是打算弄点水把里面好好洗洗,然後再爬上我的床。可惜,你觉得你能洗干净吗?”
  羞辱至死,莫过如此了吧。
  韩断垂下头,脸上的苦笑已经凝固──他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他恨自己为何要生在这个世上──这个有著“叶翎潇”的世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祸。莫非自己果然是得了不该得的珍宝,是这份僭越的留恋为自己招来了无尽的苦痛吗。那麽自己已经不敢再奢望了,已经放弃了,已经随波逐浪听凭命运的击打了,为何,为何还要受到这种痛彻心扉的羞辱。
  滴答滴答的水声渐渐停止了──并不是冰晶停止了消融,而是那消融加剧,从间歇的水滴,变成了无声的水流。
  “叶翎潇,从小到大,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吃的用的都是你挑剩的东西。我一直就存了念头,想看看你的东西被我用了,你会是何种表情。”沈默已久的独孤苍柏忽然伸出手,握住墙上延出的铁链,用力扯下。韩断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他拉入怀中,肩头已然跟皮肉长在一起的铁链被抻出数寸,骨头和金属摩擦的声音中,绽裂的伤口血流如注。韩断倒吸冷气,颤抖著吞下溢到唇边的惨哼──即使呼痛,也不会有人在乎,那又何必自取其辱。
  “你看,”独孤苍柏捏住韩断的下颌,强迫他面对叶翎潇,“他的一切一切,从里到外,你碰过的没碰过的,全都被我碰过了,怎样,你嫌他脏?你真的不要他了吗?”
  叶翎潇咬牙不语。
  韩断低笑,独孤苍柏什麽意思──他想说他之所以如此折磨自己,只是因为想要抢叶翎潇的玩具?还是觉得自己被羞辱的不够,想要继续羞辱自己?
  释怀低眉垂目,口角却在不知不觉间挂上一抹残忍的笑意。
  可是,独孤苍柏接下来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说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霎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其实并没有做什麽惊世骇俗的举动,也没有说什麽惊悚不堪的话语。
  他只是拿起韩断无力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他说:“叶翎潇,就算你还想抢回韩断,我也不会把他还给你,我要他伴我一生。因为我发现,他不是玩具,而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珍宝。”
  珍宝。
  韩断有一瞬间,几乎想要大笑,可是酸楚的笑意渗到眼角,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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