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浮生

3 章三 (一)(二)


    秦攸比夏笙虚长两岁,但在当时也不过是个十一岁左右的小娃。家里世代都是学医之人,自小便与夏家关系十分好。
    对了,刚才那些人,他们夏笙用袖子把眼泪抹干净。
    他们是林淮的人。秦攸轻叹道:这也是常事了,这整条北长安街几乎都是他的,张叔上年纪了,我便劝他投了林家,可我不愿放弃我秦家世代传下来的医铺子,一直没有与他们签下地契,更没把秦家祖传的医书交出去,他们自然要来找我麻烦。何况,当年那件事我怎愿去投靠一个仇人?
    可是,你怎知是林淮?夏笙疑惑道:虽是他参了爹一本,可那火
    这个问题他那时也问过村长,而村长只是淡淡地对他说
    人在做,天在看。
    所以他心里没底,才想和司徒一起把当年那件事情查清。
    人在做,天在看。秦攸淡淡地说道。
    夏笙一愣。
    突然觉得似乎是有一只无名的大手,把他们往一个错误的方向拉去。
    莫名的心慌。
    嗵地一声,司徒从凳上猛地站了起来,向屋外走去,用力阖上了门板。
    第一次发现,他对夏笙一点都不了解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直发毛,恨不得跳进水里让自己清醒一下。
    司徒?夏笙余光瞟见司徒一脸严肃,不安地追了出去。
    那人就靠在门前的大树上,抱胸看着远方某处,留下一个朦胧的剪影,看上去落寂得很。
    这是夏笙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司徒。
    司徒?夏笙轻唤出声,又往前走了几步:你怎么了?
    司徒转身,逆着月光,看不清表情。
    夏笙走到他跟前,刚想开口,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司徒好痛你快松手啦夏笙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没有挣开他的怀抱。
    司徒把头埋进他的发间,深吸一口气,闷闷地说道:不要离开我
    说不在乎是骗人的。
    有些问题藏在心里不愿触碰,越是拥有就越是不敢过问,却在某一天发现对方也是如此,然后就会想着啊,原来你也是这样啊地放下心原来你也害怕一个人。
    嗯。夏笙的手怯怯地攀上他的背。
    就像你说的,我要开始学会对自己好一点。
    小剧场:
    司徒流氓:笙笙~给亲一口嘛~
    夏小笙:去,去,一边玩去,我还要和秦大哥叙旧呢!
    司徒流氓:~~~~~~~~笙笙,你不要我了吗?!
    夏小笙:我考虑考虑。
    司徒大狗:汪,汪。(摇尾巴中)
    夏小笙:=口=
    司徒大狗:(立刻扑上去)
    夏小笙:呀!你不要乱舔
    第十一章
    (一)
    第二天一早,秦攸的情况稍有好转,张叔给他送来了药,秦攸就提起要回去的事情。
    可是少爷,家里危险,还没人照应啊!张叔一脸的不赞同。
    昀之和司徒少侠送我来这里,是街上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不能连累了你秦攸摇头道。
    少爷,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要不是你可怜我这把老骨头,我本来是绝不会向那林淮妥协的!少爷
    即使如此,你便让我回去吧。秦攸打断他的话。
    正好说话间,夏笙和司徒进了屋。
    昨夜夜已深,他们便借宿在了医馆,好在医馆有多下的病床,正好可以用来歇息。
    怎么,秦大哥,你要回去?
    嗯,我本家已被占了去,还剩巷尾三间药庐,我便住在那里。秦攸撑起身,挣扎着下床。
    少爷!张叔见他脚步一虚,连忙上前扶住他。
    不碍事。秦攸回以一笑,转头对夏笙说道:我怕张叔惹祸上身,还是住回去的好。
    夏笙犹豫了,估计是放心不下,又看了眼司徒,见他没什么表情,就对秦攸道:这样也好,就由我和司徒来照顾你罢。
    这
    不碍事的,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那里了,本就是要去的。夏笙淡淡地说着,却是十分坚定。
    当年秦家与夏家本就是对街而望,离的极近。
    也罢,你若想去,我怎拦得住你?只是秦攸叹了口气:对了,昀之,你们救了我的事,林淮必定已经知道,你们回客栈住,怕是不妥的。
    这怎么办?夏笙扭头看向司徒。
    哟,你终于知道我还在啦?司徒撇嘴:不知道。
    少爷,我在想,您药庐不是还有两间是空下的吗?我等会儿随你们一块去,打扫一下,搬两床被子,二位就可以住下了。张叔突然说道。
    这可是我那几间药庐,实在是寒碜得很,怕是住不惯的。
    哎呀,啰里八嗦的,先去看看不就是了?!司徒不耐烦道:而且,一间就够了。
    秦攸和张叔同时看向夏笙。
    这两床被子还是要的夏笙红着脸说道,心想还是不要太麻烦张叔的好,便打定了主意睡地上。
    (二)
    司徒和夏笙先去客栈取了行李,司徒牵着黑无常和夏笙一起走在前面,
    张叔和秦攸坐马车里,偶尔指一下路,很快就到了巷尾。
    果真如秦攸说的,物已非。
    那原本富甲一方的秦府早已落败不堪,门前挂着的匾额也已是歪歪扭扭。对街的夏相府在一场大火之后早已面目全非,偌大的府址上躺着无数横七竖八的碳木,野草长满了院落,半圮的院墙早已熏成了焦黑,在几年风吹雨打下爬满了苔藓。
    夏笙只是静静地在废墟前站了一会儿,便跟着秦攸往药庐走去再没有回头。
    司徒见状,揉了揉他的头发。
    药庐在巷尾,三间似是互通的,好在是砖土砌成的,虽有些落败,但也还算过得去。
    药庐里的药草柜、炼药的器具珍贵,即是林淮也不敢乱来,我便一直住在这里了,安闲的时候读读医书,林淮怕是看中我手上秦家祖传的医书,才至此还未杀了我秦攸带着些许自嘲地说着,推开了门,被张叔扶到了床上躺好。
    张叔走进另一间屋子收拾了片刻,便从马车里取出被褥,拾掇完毕便被秦攸赶 了回去。
    毕竟这种事,还是涉及越少越好。
    (三)
    入了夜,夏笙给秦攸换了药,喂了点粥,便劝他躺下休息。等全都收拾完,就去了隔壁房间准备休息。
    才刚进门,夏笙就看见了在地上的被褥微微拱起,想是司徒已经睡下。
    其实,真这样每次都让司徒睡地上,夏笙也还真有些过意不去的。
    可是一想到司徒时不时的无赖行为还真拿他没辙。
    谁知刚走近床铺,一只大手猛地从被窝里伸出来,用力拽着他的手就把他拖到了床上,另一只手捂住了他还未冲出口的惊叫:嘿嘿,美人儿,别动~!
    司徒这人,还真是无聊透了!夏笙哭笑不得,伸手把捂着自己嘴的大手掰了下来。
    昀昀我今天和你一起睡床上好不好~司徒从背后抱着夏笙,在他脑后直蹭。
    昀昀?夏笙抖了一下。
    昀昀~司徒凑到他耳边,轻轻吹气:地上好硬的。
    夏笙动摇了。
    还有虫子。司徒再接再厉。
    夏笙继续动摇。
    快入秋了,夜里好冷。
    那你不准乱来兴许是昨晚的事软化了夏笙,几经挣扎后,夏笙轻轻应了下来。
    真的?!司徒惊喜道,其实他已经做好滚下床的觉悟了:好~
    但果真流氓的乱来和夏笙的乱来是有一定差别的,这厮刚应下不乱来,就已经把唇凑了过去。
    起先是细细密密的绵吻,见夏笙似是又呆了,司徒坏心眼地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他的嘴角,满意地感受到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司徒轻笑着按住他的脑后,长指没入顺滑的发丝间,霸道的舌尖撬开了夏笙有些颤抖的双唇,直与他呆呆的小舌纠缠,不肯松口。
    唔,好甜好软。
    唔直到夏笙轻哼一声,司徒才有些不舍地松了口,微喘着将夏笙按进胸膛,听着彼此的心跳。
    你个骗子许久之后,黑暗中传来夏笙软软的呢喃。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就只有你愿意傻傻地跟着我。司徒勾起嘴角,温柔地为他盖好被子。
    (四)
    二更天过了大半,窗上传来轻轻地敲打声,司徒起来,随手披了件外衣就走了出去这是阎的联络暗号。
    门外街对面,迎风站着一身藏青色长袍的清。
    主子。
    怎么样了?司徒边系腰带边问道。
    这几天他们一直都呆在书房,几乎都在谈后山起火的事,只是有一次林达提起了云菇,林淮勃然大怒,说什么,这么多年精心计划的事都被破坏了,要怎么向那位大人交待什么的。
    那位大人?司徒皱眉:难道说,林淮背后还有人?让林淮如此忌惮的,莫不是只有当今圣上了吧?
    应该不是,清摇头道:云菇是西域贡品,在几年前就进贡过一次,只是那次似乎出了些差错,而没有送达皇城,今年才又进贡一次,老大派去的探子回报说,今年的那份贡品林淮用了点手段,取了大半,又找了另外的菇混在里面进给了皇上。我去问过芷姑娘,她说,云菇磨成粉,用极少量的粉入膳,会使膳食的味道鲜美无比,但只要用量稍微一大,就会使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
    这么看来,林淮的目的就更加难测了。司徒皱着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上一次,就是你说的几年前进贡过一次,那是几年前?皇室应该有记录的吧?你去帮我查出来!
    是。
    另外,上次宸帮我准备的药已经用完了,你
    正说着,夏笙突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发现边上拿他当了大半晚抱枕的人不见了,被窝却还有些余温。
    夏笙拖了鞋子,披起外衣,慢慢地向门口走去:司徒?
    小剧场:
    亲妈拖家带口地出场。
    亲妈(捂面+羞射):于是我今天跨出了一大步啊这我第一次写细节描写的kiss啊!写的不好请大家见谅
    司徒流氓:你就这点出息!不过今天我司徒也跨出了一大步啊我终于可以抱着我家笙笙睡床上了~
    亲妈(鄙视地):笨!那个叫同床共枕!成语都不会用!文盲!
    司徒流氓(冷哼):你行,那你给我写H呀!
    亲妈(怒):好你个司徒,过河拆桥!你要造反呀!小心我把夏小笙许配给秦攸!
    夏小笙(黑线+抽搐):许,许配
    司徒流氓(拔剑):你敢?!
    亲妈(捋袖):你敢我就敢!!!
    互掐中,一片混乱
    夏小笙(急):快别打了,大家都在看呢~~~~~~~~
    亲妈司徒(互瞪):哼!今天就先放过你!
    第十二章
    (一)
    其实夏笙刚走出门,司徒就知道了。有些坏心眼地不叫他,继续听着清交待一些事,任他找他,想看看他着急的样子。
    再说夏笙到了门口,就觉得外面凉风阵阵,吹着有些寒意。
    司徒?夏笙轻声唤着,生怕吵醒了在隔壁屋休息的秦攸。
    司徒和清正好是站在巷子拐出去的地方,夏笙转头只能看到对街黯淡的废墟在月色下披上一层白辉,夏笙那时在想,若这世上真有鬼魂乱世,那夏家在那月辉之下的土地,必是深爱着那洁白无暇的月光。
    夏笙往巷口张望过去,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伴着粗重喘息的低吼:夏笙
    夏笙回头,就见巷末的围墙上方站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人约摸七尺,却十分魁梧,有着三个成年人那样的背盘,壮硕得如同一只巨熊,迎着月光看来,那人披散着长发,健壮的手臂上青筋纵横暴起,下盘竟是比练武之人还要结实许多,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若不是他四肢尚且明晰,夏笙只会觉得那真是只巨熊。
    不料夏笙一声惊叫还噎在喉咙口,那庞然大物就已敏捷地从墙头跳下。
    夏笙只觉眼前一晃,一股力量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往后扯去。对方扑了空后并没有迟疑,而是双手立刻向他伸了过去。
    然而比对方的手更早到达的是司徒高大的身影,他似是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带着清晰的划破空气的声音,对方两只臂膀已经掉落在地。
    因为寒蝉寒气逼人,所以被剑划过的伤口处结了一层细碎的薄冰,封住了本该喷涌的鲜血,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地妖冶着。
    那庞然大物一阵嘶吼,虚晃了一步,便转身往墙边一跃而上,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追!司徒抱起夏笙越过墙头,清也迅速跟了上去。
    那庞然大物与那日的该是同一人,因为他们沉重的脚步非常相似,但他应是早早便埋伏在那处了,不然以他那种脚步,司徒是不会没有察觉的。更大的问题是,武功高强之人,耳力也是非比寻常的,但司徒和清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还未察觉,若说他是故意隐瞒气息的高手,那他的步法就不该如此乱无章法,何况,再好的功夫,在那么近的交战距离,也不可能把气息隐藏的毫无一息。
    除非是,死人。
    (二)
    且说司徒刚越过墙,就不见那人的踪影,追出巷子四处张望,清冷的街上竟是空无一人。
    司徒觉得这简直就是对他武功的极大挑衅。
    清在屋顶张望了一番,随后也落了地,摇头,表示没有。
    怎么可能?!司徒有些不敢置信,却发现怀里的人有些微微地发抖。
    司徒轻叹口气,毕竟是没有亲眼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书生。
    司,司徒夏笙埋在他胸前,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
    没事了今天是我不好,不该逗你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笙猛地抬头,眼角还有些眼泪,不解地看着他。
    呃,我是说司徒惊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想开口弥补一下。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随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司徒皱眉,正欲带着夏笙回去,眼前不远处却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铠甲,提着大刀的壮汉,大声喝道:什么人!不许动!
    这声音竟有些耳熟。
    咦?你们不是那天在小饭馆的
    夏笙立刻挣扎着从司徒怀里出来。
    秦统领。司徒开口唤道,抱拳算是打了个招呼。
    秦将军!这时,从街尾那里跑来一个禁军模样的人:已经迟了,和上次一样。
    秦子洛之前跟随安阳王打仗,平定番乱后便被封为禁军统帅,有不少手下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因此有很大一部分人还是称他为将军。
    怎会?!秦子洛皱眉问向司徒:几位深夜在此,是为如何?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我们被一个可疑之人偷袭,追击至此。司徒不卑不亢地说道,颇有爱信不信的阵仗。
    司徒夏笙轻扯他的衣摆。
    如此。那秦子洛倒也是个爽快之人,细细询问起前来报告的禁军,最后还邀请司徒几人一起去趟现场做鉴定。
    司徒觉得如此甚好,却有些担心地看向夏笙,夏笙有些牵强地笑了笑,点头,还是要去的。
    你到时就一直站在我身后。司徒轻叹道,这小书生,胆子没养肥,决心却是不小。
    嗯。
    说罢,由禁军在前带路,一行人很快便走到了案发现场。
    还未走近,便有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夏笙连泛了几个恶心才缓过来。
    就见几个禁军围着一个地方,隐约可见青石板上蔓延而出的血迹,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死的应该是几个在外面闲逛的醉汉,死状和前日夜里那人一样,发现死者的人是报更的伙计。
    众人这才发现在别人家屋檐下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
    死的时间应该不久,血还有余温,初步估计大约是在一刻钟前。
    一刻钟?也就是说,如果凶手和袭击我们的人是同一人的话,那他就是在袭击我们之前就先袭击了他们可是,以他的步法,除非是事先埋伏,不然的话我们不可能一无司徒说着说着,瞪大了双眼。
    四周也是一片寂静。
    大家想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另外,以三个人的死亡数量来看,这种状态下,流出血的确是少了许多。秦子洛打破沉默,冷声道。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见的最惯的便是打打杀杀,对杀人更是再熟悉不过。
    其实,对上次那人,我们也有些疑惑,因为对一个常人而言,血量确实还是偏少了些。
    你是说,关于漠北那带盛传的食血族群?司徒皱眉 。
    目前确实无法判断。秦子洛摇头:实不相瞒,我们自前天那事发生第二天,便加严了巡逻工作,但主要也不是因为那人死的出奇,而是因为,在那之后,便有陆陆续续的人前去报官,说是家里的男丁失踪,光这两天便已有十几起案子,二十余人失踪了。
    再这样下去,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清突然开了口:主子,你看。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山丘。
    京城近郊确有许多小山丘连绵成天然屏障,但清这些天一直在林家蹲点,对林家那后山确是再熟悉不过,此时虽然是夜里,还换了个角度,但依然有迹可循
    那山,应该是林相府的后山。
    小剧场:
    夏小笙:司徒,你帮忙去看一下秦大哥的药好了没,好不好?
    司徒(捂腿):啊呀,我的腿突然抽筋了啊!好痛~!
    夏小笙:--
    过了一会儿
    夏小笙:司徒,你把那个水盆递一下好不好?我给秦大哥擦一下脸。
    司徒(捂爪):啊呀,我的手好痛一定是断了!
    夏小笙:--
    又过了一会儿
    夏小笙:司徒,你
    司徒(捂肚):啊呀我肚子好痛,一定是月事来了
    夏小笙:=口=
    司徒(捂肚大喘气):啊,不对,这个是!!!笙笙,我是不是要生了?!
    夏小笙(抓狂):这种事怎么可能啊!!!
    第十三章
    (一)
    第二日早集时分,偌大的皇城便已将那事议论得沸沸扬扬,约摸巳时许,消息便已传到当今圣上的耳中。
    皇帝震怒,立即委派林丞相彻查此事,不得有误。
    这位年轻的皇帝并非先皇嫡子,只因先皇生前妃嫔众多却独宠夏妃一人,不料夏妃突然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服毒自尽,先皇封小皇子为太子的计划流产。于是想到后宫之主早些年已生下一子,便立为了太子,怎料太子竟在几年之后无故失踪。先皇那时已经病危,整个皇室等于断了血脉。
    无奈之下,先皇便过继了宗族子弟至其膝下,赐名皇甫琰卓。
    此人做事雷厉风行,却又勤政爱民,在百姓心中很受赞誉。
    与街市上议论纷纷的场面不同,林相府中却是一片诡异的静默,丝毫没有被这种气氛感染。
    林淮与林达各坐书房一角,林淮偶尔起身来回踱步,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说,这皇上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林淮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爹,您就不要想太多了,那皇上是不可能下决心动您的。林达一脸的自在。
    林淮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皇上不可能一无所知,但皇上也知道这满朝文武不可能就他林淮一个贪官,牵动了林淮势必会牵动整个朝野,届时朝中局势一片混乱,失了平衡,后果将不堪设想。
    换言之,皇帝将林淮养在身边,不只是为了朝中平衡,更有其监视的意味在。
    不,我是丞相,只作监察百官之责,按理说这种事应交给刑部处理,或是委任钦差彻查,绝不会落到我头上的,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如此试探我。
    爹,就算皇上知道什么,那也没凭没据啊!那日后山走水趁乱逃出的失败品,早就已经销毁了。
    如今那皇甫琰卓有秦子洛和他的兵权撑腰,早就不再对我忌惮三分,这也就是我们必须越早行动越好的原因,只可恨那夏家的小畜生得了那司徒浩的庇护,几次三番破坏我们的行动,害我们迟迟得不到那样东西。
    可是您说的那位大人蛰伏了这么久,眼看时机就要成熟,也必定是快等不及了,为何他还要做出如此计策?
    你懂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位大人几年都忍下了,还差这几天不成?
    这
    林达还想说什么,窗外突然飞进一只灰顶红喙的白鸽,林淮快步上前拆下它腿上的信件,摊开一看,白纸条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墨字静观其变。
    父子俩对视一眼,林淮将那纸条塞进了熏香炉燃尽,整了整衣服跨出书房。
    (二)
    皇榜一出,当即引起不小反响。
    林淮这些年作恶多端,早已失了民心,皇榜前的群众都是唏嘘不已。
    让他查?那岂不是贼喊捉贼!司徒是陪夏笙出来张罗食材的,由清守着秦攸。路过皇榜时看人那么多,迎上去随口一问,当即皱起了眉头。
    司徒,这事还没确定呢。夏笙小声说道。
    这事儿还要再确定什么?!司徒撇嘴,余光瞄见一旁的猪肉摊:笙笙,我要吃糖醋小排。
    好。夏笙笑着点点头,突然想起了阿布。
    走到摊子前,热情的摊主便迎了上来:老板,和夫人一起买肉呀?我这儿的肉,那都是今早宰的猪!包新鲜!
    夏笙刚想指向一块肉的手缩了回去。
    是啊是啊,和夫人出来买肉的,你这儿肉有多少,我全要了!司徒心情顿时转好,一出手就扔出一锭银子。
    夏笙默默地往前走去。
    欸,夏小先生,我这不是买肉呢吗?司徒拎着刚才夏笙看中的那块肉,嬉皮笑脸地凑上去。
    夏笙伸手将他的大脸拨开。
    就在这时,司徒突然将他扯进一旁的巷子里,捂住了他的嘴。
    夏笙看着他,眼露疑惑,司徒用下巴指了指对面巷口一个匆忙拐进去的身影不是林达是谁?
    怎会?司徒一松手,夏笙就发出疑问,不料司徒松手是为了将他拦腰勾起,差点惊叫出声。
    抓牢了。司徒低声说道,飞身上了屋顶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块猪肉。
    只是巷子深,又是大白天的,司徒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原地望望那是什么地方,却看不见他的人影。
    司徒夏笙突然抬手:你看,这巷子走到底拐出去,是不是昨晚那几个人被杀的那条街?
    还真是!司徒皱眉:可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而且现在那条街已经戒严了。
    司徒,你说,像他们那样的人,是不是活得很累?许久之后,夏笙突然定定地说道。
    司徒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头:我们回去。
    说着,又抱起夏笙,跃下了屋顶。
    (三)
    夏家废墟深处,一黑一嫩黄的两个人影一站一蹲。
    嘶牧牧,我是不是很久没吃烤乳鸽了?阎允蹲在已成碳墨色、坍塌成堆的木头旁,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根灰白色的羽毛转来转去,眼珠子也随着羽毛东转西转。
    你昨日才吃了,交换条件是吃小半碗青菜。韩牧拍拍他的头。
    那简直就是恶梦啊。阎允一阵恶寒。
    这只鸽子一定不肥。阎允又盯了羽毛半天,眯起眼,缓缓开口道:而且肯定是很老很老了,飞个一里就会死掉或者是就快老死的那种,肉一定烂烂的,一点嚼头都没有的。
    韩牧对他那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不置可否,只是伸手扯过那根羽毛随手一扔:快扔了吧,脏。
    可是,我的鸽子啊,明明荒郊野外的最适合烤乳鸽的呜我的烤乳鸽阎允一脸壮烈地看了那根羽毛最后一眼。
    恩公,学生今日偶然至此,未作准备,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待学生为您报得灭门之仇,必定协昀之一起,备上酒食,再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韩牧不理会阎允的哭号,一脸严肃地向天抱拳说道,紧接着又对着眼前的废墟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随后阎允向韩牧伸出双手,大大咧咧地挂了上他的脖子,韩牧反手抱住他,飞身离去。
    小剧场:
    话说阎允亲自要求照顾阿布。
    阎吃货(架起阿布仔细看,许久之后):嗯果真不够我吃一顿呐。
    韩牧:
    阿布:!!!(伸爪,拍)
    阎吃货:嗷牧牧,它打我,我们吃掉它吧~大补的~!
    阿布:(挣扎:我要夏笙,我不要你)
    阎吃货(腹黑笑):嘿嘿
    韩牧(看不下去,拎过阿布,扔):快别抱了,脏。
    阿布:~~~~~~~~(呜呜,主人,快来救我~这里的人类都好可怕~~主要是他们还不给我吃肉ㄒ_ㄒ)
    阎吃货:嗯,算了,先把它丢给小芷养一会儿,养肥了再吃~!
    阿布韩牧:
    章十四
    (一)
    回去的路上,就见人流似乎和他们往同一个方向涌动。
    夏笙和司徒对视一眼,司徒随手拉住一人,问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林大人已经找到皇榜上描述的那人了!他随口一答,欸,快松手,我还赶着去看看热闹呢!
    司徒那日向秦子洛描述过那庞然大物的模样,秦子洛将此上报给了皇上,皇上在惊愕之余找画师描摹了一张草图,贴遍了大街小巷。
    司徒夏笙看向司徒,觉得一股不安在心中升起,逐渐扩大。
    司徒把手里的肉一扔,拦腰抱起夏笙,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到了巷口那里。
    就见整个巷口已经被人群围满,几十个士兵在里圈维持秩序,林淮站在秦府落魄的门廊出,脸色有些苍白,似是受了惊吓。而另一头的巷子里,几个士兵正架着只着里衣的秦攸从药庐出来,显然是直接将人从床上拖下来的。
    秦大哥?!夏笙惊呼道:怎么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抓他?!
    你看那儿。司徒一手按住他的肩示意他冷静,另一手指向秦府前厅,有不少官府模样的人从那儿进进出出。
    主子。这时,清轻轻落到了司徒身侧:他们进来捉人,我并未现身,怕是打草惊蛇。
    嗯,司徒点头:理应如此的。说着,又转头对夏笙说道:我们想法子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嗯,夏笙点头,突然看到临街秦子洛带着禁军也往这里赶来,就指了指:我们可以和秦统领一起进去。
    司徒沉吟一会儿,点头道:对的,我们也算是目击证人呢。
    说着,司徒抱着夏笙落到地上,走向秦子洛。
    秦统领。夏笙斯文地做了个揖。
    哦,怎么又是你们?咦,不对,哈,你们来得正好,来来来,和我一起走一趟吧,林淮说他找到凶手了,正好你们和我一起去指认一下。秦子洛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司徒的肩笑道。
    对视一眼,司徒和夏笙不禁有些错愕:这也未免太容易了吧?
    (二)
    夏笙和司徒随秦子洛一起到秦府门口的时候,可巧林淮也站在那里,还没进门,双方就打了个照面。
    秦统领,这种小事怎能惊动您出马?林淮迎上前去,作了一揖,但抬头看见夏笙和司徒时显然一愣:你们怎会在此?
    哦,林大人,这二位便是我说的目击者,他们要随我一起进去指认您说的凶手。
    哦,应该的,应该的。林淮马上反应过来,领着众人进了府。
    因为许久没人居住,秦府的院落早已荒芜,杂草丛生,原本虚掩着的前厅大门此时早已大开,入眼的是积满尘埃的木制家具和密密麻麻的蜘蛛丝网,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隐约的恶臭和霉味。
    前厅的上座,原本宽大的座椅被一个硕大的身影填满。远远就见那身影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竟呈现出淡淡的灰绿色,有几处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
    他的头发四处披散,嘴角留有干化的血渍,眼眶凹陷,眼珠凸暴,宛若一只惨死的恶鬼。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双手。
    司徒兄,你可看清了,他是否就是那日袭击你们的人?秦子洛见此场景连眉都没皱一下。
    夏笙的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跟着司徒走近了看。
    嗯司徒只看了一眼:不是。
    不是?!此话一出,林淮和秦子洛皆是一愣。
    怎么说呢,伪造这大家伙的人想得很周到,只是司徒指向他的断臂处:被寒蝉切割后的伤口,因为极寒,自然会比别的地方腐烂得慢许多,何况,他不过昨日被我砍杀,今日怎会就有如此多处地方腐烂至如此?
    确实如此,这的确不太正常。秦子洛看向林淮:林大人,恐怕
    启禀林大人,嫌犯已经带到!正在林淮左右为难之际,厅门口传来官兵的吆喝声。
    快押上来!林淮整个人精神一振。
    不消一会儿,秦攸便被两人押了过来。
    林大人这是何意?秦子洛开口问道。
    哦,秦统领,这秦攸,便是这秦府的主人。林淮说着,看向秦攸,一脸不屑:秦攸,你可知罪?!
    敢问秦某究竟是犯了何事,要劳烦林相亲自抓人?何况,这秦府,不是早在一年前就被大人您强占了吗?
    这林淮脸色大变:大胆刁民,你就住在后面那三间药庐内,自是你嫌疑最大!还敢污蔑本相?!
    呵。秦攸冷笑一声。
    林大人此举,确实过于草率,秦子洛向秦攸微微抱拳:还请问先生是否知道些什么?
    呵,你说,我能知道什么?他看向秦子洛的一眼竟是似乎意味深长。
    秦子洛一眯眼,竟轻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无论我们安你什么罪,你都服了不成?
    秦大哥一间药庐发现了另一具尸体!
    众人皆是一惊,立刻跟了过去。
    发现尸体的地点是那间废置的药庐,尸体已经起皱,似是被风干的,可见已有些时日,但从骨架上看却还是可以看出,他与秦府那具尸体非常相似。
    如何?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林淮颇有些得意地看着秦攸。
    秦攸的脸色并未有何改变,嘴角还是那淡淡的嘲讽。
    夏笙不知为何突然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司徒轻轻地靠上他。
    秦统领有何高见?林淮看向秦子洛。
    秦子洛皱眉,沉吟片刻:如今看来,不得不先将秦攸收押,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决定。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却看着司徒。
    司徒看了眼夏笙,只是静静地握住他的手,没有做任何表示。
    秦攸很快被押了下去。
    夏笙一直低着头,直到所有人都散去,司徒才将他带到了巷口。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三)
    是夜,夏笙早早睡下,司徒在外面和清将整件事重新整理一遍。
    那断臂的事应该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晓,我和秦子洛有意隐瞒此事,却还是走漏了风声,果真是自己人下的手么司徒站在夏家的废墟前,盯着某一处定定地说道。
    若真是如此,那夏先生怕是
    罢了罢了,这事总要算清楚的。司徒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飞身坐到街旁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头抵着粗壮的树干,微微闭上眼。
    就在这时,夏笙的房门从里面轻轻推开,夏笙只披了件单衣,光脚拖了双鞋子便走了出来。
    怎么,你也睡不着?司徒仍是闭着眼,但夏笙的足音他已牢牢记住。
    嗯,今夜还早了些的。夏笙慢慢地走到树下,仰头看向他:你有心事?
    为什么这么说?司徒的身影忽然一晃,紧接着他低沉的嗓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我认识的司徒,是不会做在入秋的夜里一人在树上吹凉风这种雅事的。夏笙微微笑道。
    司徒闻言,轻笑出声,顺手将他揽入怀中:在没遇见你以前,我经常如此,不过那时,我手里还有一坛好酒。
    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找一个答案,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后悔的。夏笙轻轻回抱住他。
    我怕你会恨我。司徒将头埋进他的发间:若不是我执意将你带在身边,也许你现在还是很快乐。
    我现在也很快乐。夏笙回的很轻很轻,似在说给自己听。
    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去漠北看日落。
    好。夏笙笑着,听那人在他耳边说着要带他走遍大江南北,一一应下。
    人心难测,连海誓山盟都会腐朽,所以只要还在彼此身边,就应珍重。
    小剧场:
    司徒流氓(暴怒):扔了肉?我会做扔了肉这种浪费粮食的事吗?!
    亲妈:╮(╯▽╰)╭没办法,剧情需要么~
    司徒流氓:那我的糖醋小排呢?!
    亲妈(笑):那个只是我当时突然很想吃而已,和你有什么关系?!
    司徒流氓:~!@#¥%*
    夏小笙(扯扯司徒衣角):好啦,你别和她气,小心她报复你,回去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司徒流氓(抱住,猛亲):笙笙,还是你最好了~~
    亲妈(泪,咬手帕):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第十五章
    是夜,阴冷的大牢里静得只有老鼠偶尔钻过枯草堆的悉索声。
    秦攸靠坐在墙边,直直地盯着外面一盏昏黄的油灯,偶尔有火苗从灯芯出溅出,把静静燃烧的火焰搅乱。
    突然似是起了一阵风,才一晃眼,秦攸眼前就出现两个身影。
    就是你们呀。秦攸勾起嘴角,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枯草,走上前去。
    你都已经牺牲至此了,我们再不露面,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来人的语气天真无邪,带着些许笑意。
    我是将死之人,不过是想在死前知道我的对手究竟是何人罢了。秦攸看着那少年模样的人,不禁眯起了眼,而在少年边上的男人却是一言不发。
    那么,你有什么想知道呢?我全部都会告诉你哦~少年笑得眯了眼。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盯上我的?是十年前云菇第一次不,那次也必定是你们搞的破坏我们那时派去监视昀之的村长病死应该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一定是更早之前秦攸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直到后来,秦攸竟有些凄惨地笑开了:一想到从一开始就被你们掌控,我就不甘心呵,所以我不惜作此下策,也要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绝对比你想的,还要早哦。少年走到火光下,昏暗的火光将少年精致的五官衬得有些阴沉:而且,你们派去的那个村长,早在刚救起夏笙的那一刻,就被我们换掉了,至于他后来病死
    所以你们那时就在官道上劫了云菇,分散我的注意?
    呵,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当时为云菇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我们劫云菇,不过是想让你们再壮大一些,好在日后,斩草除根罢了。少年的头微微仰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他:何况,夏妃的夙愿,也不过就是让自己的弟弟,好好活着。
    夏妃夏妃果然她也留了一手么呵呵,我早该想到的,以她如此聪慧敏锐的心思,怎会在那种情况下带着皇子自尽秦攸苦笑着:该不会,让昀之遇见那司徒浩,然后司徒浩把昀之带回京城,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吧?
    以司徒的性格,少年背着手转过身:一旦看上的东西,就会留在身边。何况,想让他重伤后出现在那个小村子里,并非难事。
    你究竟是谁秦攸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发现自己的心思与他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你到最后不惜堵上你的荣耀,不惜毁了十年来的心血,也想知道的事我怎么会,轻易告诉你呢?少年猛地转身,对他笑得天真无邪,一手却缓缓抽出挂在一旁男子腰间的剑。
    金属摩擦发出的声响在夜里听着,格外冷清,就如从牢狱那狭窄的铁窗照进来的月光。
    什么人?!就在这时,大牢门口传来一声大喝,仔细一看,竟是秦子洛。
    嗯?秦将军来了呀?少年笑得更甜了:那么,屋上吹风的两位,是不是也可以下来了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屋顶突地传来一阵巨响,屋瓦哐啷哐啷地往下掉,尘土四处飞散。
    紧接着落下两个身影司徒和夏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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