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光年

  “嗯，妈，你在做什么呢？”艾芷蓉用粤语说着，眼泪托筐而出，面容浅浅的笑着。
  “妈妈在上班，你呢？今天怎么有空给妈妈打电话？”
  艾芷蓉听见妈妈的声音，那么温暖，可是，她却不能告诉妈妈，芷琪得了绝症，正在恶化……她不能坦白，不能把一切都告诉妈妈，那样，只会增加妈妈的负担。
  这样也好，自己悄悄的去了，谁也不知道。
  “喂？芷蓉，你在听吗？”
  艾芷蓉一愣，“啊……妈妈，在这里说粤语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先忙吧，我挂了……”
  ……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艾芷蓉站起身，“她怎么样！”
  医生看看艾芷蓉，无奈的摇摇头。
  艾芷蓉一愣，脸色灰了下来，“她……死了？！”难道这样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就离开了我，离开了意杰，离开了所有爱她的人，甚至，所有人！
  还没等自己去救她吗，还等不到吗。
  “你想让她活么？”
  艾芷蓉顿了顿，擦擦眼泪。“我知道了。”医生不过是在暗示自己，一切，该是时候了，所有的一切，都该有个了结。
  就如生命，一条长河，总会有尽头。
  “你要想好。”
  ……
  手术室，医生护士来来往往。
  艾芷琪躺在左边的床上，带着氧气罩，脸色和嘴唇都苍白无血色。艾芷蓉躺在右边的床上，头发零散着，眼睛最后望了一眼艾芷琪。
  也许，这是最后一眼，看她了吧。从今以后，最后一眼了吧。
  亲爱的，姐姐来就你了，不会再让你疼了。从今以后，你的心脏就是姐姐的。艾芷蓉闭上眼睛，留下滚烫的热泪，正过神，心脏移植手术开始。
  医生把大输液管和大针头，刀，棉花，各种工具都准备齐全。
  “关门，锁上！手术开始！”医生吩咐下去。
  这是，手术刚刚开始，艾芷琪的头脑艺术忽然有了知觉。她轻轻睁开眼睛，是一片血红色的吊瓶，转眼看着右边，血红色的管针，居然是从艾芷蓉的手上，胸口里，一滴一滴的，一滴一滴的，从艾芷蓉的身体里，进入自己的身体。
  心脏开始疼痛。
  “不……”艾芷琪隐隐约约的说，芷蓉，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不要……”
  身体无力，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眼泪托筐而出，可是，她带着氧气罩，说不出话。
  心里在滴血。
  艾芷琪拼命的阻挡，她开始挣扎，可是都没用。她痛苦的摇着头，流泪的看着身旁的姐姐。
  健康的心脏，就是这种手段，才能挽救自己吗？
  她后悔，后悔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难道姐姐带自己来大陆的原因，就仅仅是因为要这样安静的拯救自己……
  后悔，后悔没有和意杰说清楚，她后悔眼前发生的一切！
  姐姐，你好傻，真的好傻，你那么聪明，那么多才多艺，那么唯美，那么完整无缺，可是，可是，可是我……我却将让你为了我，为了一个这么无名，这么渺小的我，而没有了生命，而没有了美丽的人生，没有了幸福的未来……
  护士按住艾芷琪：“你别乱动！”
  医生剑这种情况，急忙说：“快，快控制住她！”
  艾芷琪没有力气，闭上了眼睛，不停哽咽着。
  ……
  台湾，饭店。
  付遇铃深情的看着麦宇枫：“宇枫，你可要想好了。”
  “妈，你就放心吧。”
  付遇铃微微一笑：“那就先去大陆，浙江那边，办一些手续吧。”
  ……
  竹屋。
  艾芷琪躺在床上，短发秀气，伊人。
  “芷琪。”艾芷蓉面色苍白看着芷琪。身体里现在换的是艾芷琪的心脏，原来得了这个病的人，是如此的痛苦。
  不过现在还好，自己可以代替她痛。
  艾芷琪睁开眼睛，看着面色苍白的芷蓉，心里一阵疼痛。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一切，都只因为自己是个累赘。
  “姐姐……”
  艾芷蓉落下泪，忽然听见艾芷琪这么叫，自己心里还是很温暖。
  一切，就都该结束了吧，随着生命一起结束。
  “姐，姐，姐姐……”艾芷琪抱住艾芷蓉，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湿了艾芷蓉的外套，艾芷蓉唯美的笑笑，轻轻的说：“芷琪，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心里很难过，为什么姐姐要这样做，这么傻，为了小小一个自己，不值得……
  艾芷琪抱着艾芷蓉没有松开，哽咽着说：“姐姐，我想去看西湖。”
  艾芷蓉松开艾芷琪，淡淡笑笑，扶着艾芷琪的短发，说：“好，姐姐带你去看西湖。”
  ……
  两个人来到西湖荷花池边上的一个凉亭。
  雪花，渐渐飘落。断桥上渐渐泛白。
  艾芷琪面向西湖，艾芷蓉站在艾芷琪身后，看着艾芷琪瘦弱的背影。
  “姐姐，你听过这样的传说么？”艾芷琪眼角流下一滴泪。
  艾芷琪的话语很平淡，没有任何表情。背影冲着艾芷蓉，看的艾芷蓉心里巨痛。
  “什么？”艾芷蓉用微笑掩饰着胸口的疼痛。原来，这疼痛发作起来，是如此的恶心，是如此的难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千年白蛇，她与一条青蛇相称姐妹，为了成仙，在人间寻找眼泪。”
  艾芷琪看着西湖，再次淡淡的说。
  后面的艾芷蓉捂住胸口，蹲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忽然觉得浑身被麻痹了，眼睛有些看不清，似乎灵魂正在努力抽离着自己的身体。
  痛……
  “后来，白蛇与一位凡人相遇，就是在这西湖之上，而青蛇一直陪伴着她。可是，道人和尚却偏偏要收了这两条蛇精，苦苦纠缠不放。”
  艾芷琪看着西湖，眼睛里闪着泪花。
  自己就好像那条青蛇，一直陪伴着姐姐。可是姐姐如今却换了自己的生命。
  艾芷蓉痛苦的抬起头，看着艾芷琪的背影。那疼痛难忍，恐怕是要不行了吧。艾芷蓉苦笑，能在最后，看一眼艾芷琪，也算够了……
  “经过一番经历后，白蛇对凡人动了情，她为情所困，最终她没有呈现。却被道人和尚压在雷峰塔之下。”
  话音刚落，艾芷蓉涌进全部的力气站了起来，却猛的吐出了一地鲜血。粘稠的、鲜红的的发紫的血液，让艾芷蓉很平淡，这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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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流年，死亡
更新时间2011-6-10 20:00:45  字数：2009
 “而那个凡人在雷锋塔下，一直守护她……到老。”
  艾芷琪的泪水滴在了地上。
  艾芷蓉也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
  那声音，如此落寞，如此伤感，如此……绝望。
  艾芷琪听见声音，回过头，异常冷静的说：“那个凡人，叫许仙。那个白蛇，叫白——素——贞……”
  艾芷琪渐渐抱起艾芷蓉的身体，浑身冰冷，哽咽着问：“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做？”
  艾芷蓉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微弱的说：“因为……因为意杰正等着你……去……和他……走完……一……生……”
  艾芷蓉的眼睛闭上了。
  她走了。
  去了一个名为天国的地方。
  “姐姐，你的手，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冰，你一定很冷吧。”说完，眼泪伴随着艾芷琪，给艾芷蓉，披上了衣服。
  一层厚厚的外套披在艾芷蓉身上。艾芷蓉嘴唇发白，眼睛紧闭，那面容如此疲惫，如此寂寞。
  她死了。
  艾芷琪抱着艾芷蓉，抱得紧紧的，不肯松开。在西湖旁的亭子里，不停的哭着，不停的哭着……
  ……
  意杰在杭州医院内的苏大夫出。
  “你是艾芷琪的男朋友？”苏大夫问。
  “是的。”孙意杰有些急切的回答。
  “这是她们暂时的联络号码。”
  “谢谢！”
  ……
  “喂？”意杰连忙拨过去。
  “请问？”是一位伯母性的女声。
  ……
  艾芷琪在古墓礼堂上，看着她面前的姐姐的遗像。那么漂亮，笑的那么快乐。
  这么出色的姐姐，不在自己身边了。
  艾芷琪面无表情，走到遗像面前，轻轻拿起遗像，走出去。
  ……
  墓前。
  艾芷琪把艾芷蓉的遗像挂在了墓前。蹲下来，淡淡的看着艾芷蓉的遗像。
  艾芷琪不知道，意杰，已经站在不远处，认真的看着她了。这个寂寞的女孩子，一眼就让孙意杰认了出来。虽然剪了短发，但那气质，那感觉，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料到了发生了什么。
  冬季的严风，吹打在艾芷琪的脸上，短发轻轻被吹起，清秀而美丽。
  “姐，你会带我来杭州，一定是很喜欢这里吧，我就……把你葬在这里。”艾芷琪抚摸着艾芷蓉的遗像，眼泪从瞳孔中渐渐涌出。
  “姐，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让你的心愿完成，我会合意杰走完一生。”
  艾芷琪流着眼泪微笑着。
  “姐姐，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
  艾芷琪看着艾芷蓉白色的墓碑。
  “姐，你看，去往天国的人这么多，你是最漂亮的了。”艾芷琪站起来啊，向前走去，看着一个又一个遗像，忽然注入眼帘的是一个修长的身影。
  一张帅气的脸容看着自己，有些疲惫的脸容，那棕色的碎发从来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