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不朽成沙漏

第33章


许子望有女朋友了吗?有没有结婚?”
     我无奈的耸耸肩膀:“不知道,周末不是要一起吃饭吗?到时候你自己问好了。”
     “如果他还是单身的话这次你可要抓住机会,我跟你说小宝,女人呐,真的是拖不起....”
     她又开始唠叨,我抓起包就往外跑。女人结婚以后真是恐怖,巴不得全世界都陪着他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真是的,就算有数不清的侧子想要嫁人,也不见得有那么多的海格想娶啊。
     她有些时候比我还要天真,大概是太幸福了的缘故。
     最后那顿饭是在侧子家吃的,侧子亲自下厨,她的厨艺比起前几年又长进了不少,海格竟然都没有发胖,真是稀奇。我们边吃边聊着开店的具体计划,许子望的经验比我们多,提了不少好的建议,松树都用小本子记了下来。大家似乎都无意讨论其他,一门心思做事情,到底是到了立业的年纪了。
     没多久小店正式开工,侧子要照顾海葵,松树要打理TaKe,所以真正能做事的只剩我跟许子望两人。我们忙的死去活来,跟设计师交换意见,又要去采购配件,电话不断,出租车从东开到西,连坐下来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夏天就要来了,气温一天比一天高,我大汗淋漓的指挥工人做事。我准备把咖啡馆弄成很简单的样子,颜色清淡,专修朴素,但工人显然领会不到那种意境,他们弄出了一个很维多利亚风格的置物架,豪华的几乎可以摆进皇宫。当我看到架子上那些繁复的花纹时忍不住发起火来,大叫道:“不是跟你们说过简单点就好吗?怎么还是弄得这么复杂?难道你们看不懂专修图纸吗?”
     他们茫然的互相看了看,我摇摇头,一个人走去角落里抽烟。开一家店比我想象中还要困难,我简直都想要放弃了。这是许子望带来了饮料和小吃慰劳大家。听到我的麻烦他笑了起来,对工人说:“我们很穷,在这样下去恐怕支付不起你们的劳务费,所以你们还是随意一点就好。”
     工人们立刻吨顿悟,立刻不花纹全部拆掉,只用原木装订了一下,又涂了一层底漆,连毛边都不肯专修。结果这样反而更有质感,效率也高了好多。我不得不佩服许子望的交谈技巧,问他:“为什么你跟他们讲他们就懂?”
     他笑着说:“这种营业场合,他们一定是觉得要专修得很华丽才对,但你要跟他们说没什么钱,他们就只会做基本装修,材料也会用的简朴好多。”
     我恍然大悟
     许子望接着说:“你要试着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并不是每个人都懂什么叫极简主义或黄金分割的,小宝,你有时候活的太虚幻。”
     “虚幻?”我皱起眉头,“虚幻怎么讲?”
     “很多不现实的东西,”他说,“我知道你想要怎样的铺子,但你又有想过,其实你想要的并非是这种墙壁或是那种墙壁,你想要的是墙壁背后的东西,比如简单慵懒的生活,比如一个可以发呆的下午这一类。”
     他倒是清楚而很,我问:“但这有什么不现实的?这难道不是很容易实现吗?”
    他凝神道:“是很容易,但当你把感情寄托到物质上面就不现实了。墙壁永远是墙壁,书架也不过就是书架而已,你非要赋予他别的意义,这就很难现实。感情是飘渺的东西,没办法想一堵墙或一个书架这样站在这里静止不动。”
    我想了一会儿,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很多店铺卖的都是氛围,麦当劳是在卖汉堡吗?我不觉得,我倒宁可认为它是卖休闲的、充满活力的、属于年轻人的东西,所以麦当劳里会放流行音乐,并赠送各种各样只有年轻人才会喜欢的小玩意儿。
    我把我的观点讲给他,他点头,道:“我说过你有时候比常人聪明得多。”
    但也只是有时候而已,如果我真的足够聪明,我不如去加盟麦当劳,什么也不用做,等着收钱即可。我仔细体会许子望的话,“感情是飘渺的东西”,他说的没错,我就是在追求这些飘渺的东西。
    钱是实在的东西,氛围是飘渺的东西;婚姻是实在的东西,爱情是飘渺的东西;礼物是实在的东西,回忆是飘渺的东西....实在的东西让我们活下去,飘渺的东西却能让我们的生命更加旺盛。如果只有钱和墙壁,那人生该是多么的无趣。
    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受了程嘉南的影响,这些理论或者是当初他灌输给我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诶一想起来的是:他如今不在我身边了。当然,我爱过他,至于他有没有爱过我,——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我没有渴望过什么,爱情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
     回家后我看见瘦人,他跟我爸两个坐在沙发上讨论经书。我爸最近对道教很感兴趣,而瘦人曾经去过武当,两个人似乎志同道合。我同他们打了招呼就去洗澡更衣,自从开始装修以来,我家的沐浴露就用的奇快无比,每天至少洗澡三遍,否则浑身都是难闻的气味,在这样下去迟早我会连沐浴露都买比起。保姆阿姨做了很丰盛的晚餐,我们几个围坐在从桌子前吃饭,瘦人问我店里的情况,我大致交代了一番,她说:“听上去还不错,真希望快点开张啊。”
    “我比你更希望”我说,“再折腾下去我迟早死于劳动过度”
     我把立刻叫了起来:“打你的嘴!”
     我嘿嘿笑着,瘦人忽然又说:“最好八月就能开张,否则我就看不到了。”
      我怔了一下:“为什么?”
      “我要走了。”
      “去哪里?”
      “土耳其。”
      这个地名第二次出现在我的耳朵里,上一次,是程嘉南来向我告别的时候。我放下碗筷看着他,他当然明白我在想什么,低下头轻声说:“阿南说他需要人手。”
      整个房间都寂静下来,事到如今,我听到这个名字还会有些微微的耳鸣。窗外传来鸟鸣的叫声,死傍晚,鸟都该归巢了。
     我静静的问:“他还好吗?”
     “听他讲似乎还不错,他喜欢那个地方。”瘦人说:“因为一切都是崭新的,没有过去,没有回忆,可以让他声名都不用想。”
    什么都不用想....也包括我吗?
    “我吃饱了。”我说,然后准备回卧室,瘦人突然叫住我说:“他让我问候你。”
    “谢谢”我吐出两个子来,也只能吐出两个字来。因为我怕再说一个字都会哭出来,在厨房里我倚着墙壁努力地把呜咽全部咽下去,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什么好难过的,真的没什么好难过的。
    他只是问候我,仅此而已。
    离八月剩下不到二十天,我们都没有购买器材,也没有聘请员工,在此之前开业根本就不可能。所以瘦人最终没看到咖啡馆的模样,他走了,我并没有去送他,据侧子说他在机场哭了起来,像个小孩。我想象不出瘦人哭的样子,估计应该十分滑稽。
   那么,与程嘉南有连接有连接的最后一个人也从我生命中淡出了。而其余人等—松树、侧子、我爸、许子望,他们都不算,他们既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也不会主动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他们像是达成了同盟,合起伙来营造出一个程嘉南从未存在过的氛围,他们是想让我忘记这个人吗?还是想让我忘记自己?
    九月,小店的装修进行到了最后,我跟许子望在研究咖啡机的用法,侧子打来电话,说她要去做头发,让我们帮忙带一下海葵。那小孩穿着一件很朋克风的皮裙子,侧子是个潮妈,便把海葵也打扮成一个潮女。我们带海葵去游乐场,一路上引来回头率无数,海葵明显更喜欢许子望,始终拉着他的手不放。在摩天轮里海葵突然问他:“你为什么要跟宝阿姨在一起?”
     许子望望着她说:“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宝阿姨好凶的,不适合做老婆。”海葵眨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我怒目瞪她,他立刻钻进许子望的坏里道:“你看我就说他好凶的!”
    许子望哈哈大笑起来,海葵仰头又问:“你喜欢宝阿姨?”
    “喜欢”他说。
     “那你想娶她吗?”
     “想啊,可是他不同意。”
     我怔住了,抬头望向许子望,他也正在看着我。那目光大概多年前就没有改变过,始终如水,温暖的水,浸泡在这样的目光里会让人觉得很舒适、美满。可是我知道泰国美满也会让人上瘾的,我立刻别开头去,看着窗外的景色。摩天轮已经上升到最高点,可以看到三诚的全景。这座小城,这座我长大和埋藏了我无数回忆的城,像一本相册般清晰的记录下所有的一切。我看着它,它在看着我,我听到她说:“小宝,留在这里吧,安顿下来好好过日子。”
   好好的过日子大概就是指一份工作、有亲人和朋友、有家庭、有一个爱人。平常人最简单的追求,世俗,却也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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