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纨绔

谢庭循声回头，见两人远远站在自己身后。
、那二人五官与凡人相差无几，只是毛发颜色特异，一个须发皆青，一个须发皆红。谢庭虽觉怪异。却并不惧怕，大声喝问：“何方妖孽？”
那两个怪人急忙作揖叩首，“陛下息怒，我等并非妖孽，乃地府鬼差尔。”
鬼差？谢庭一阵迷惑，恍恍惚惚想到什么，又没抓住。那红须发的一个似乎看出他的困惑，说道：“我等为拘一人魂魄而来，只是陛下恰在旁边，陛下乃真龙天子，龙气愈烈，我等无法近身。”、
谢庭这才脑中一激灵，如迷雾退散般，想起入睡前种种。
“方颐年未过五旬，如何岁数便到了？”
“这，世间万物，莫有不定，他命数便该如此，我等也是秉公办事，况且——”那红发鬼差侃侃而谈，只是说道况且，又顿了下来。
谢庭心思一动，“况且如何？”
那红发鬼差聂诺不语，似有所顾忌。谢庭又看向请发那个，此鬼胆子却小，被他一瞪，竟似有些畏惧，不敢推，道：“况且有一魂魄，在那奈何桥头等他良久，怕是耽误不得。”
听了此言，谢庭心头重重一跳，又想起方颐所述梦境，两相印证，再无怀疑。
“那魂魄与我亦是故人，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这——”两鬼差俱有些为难，“陛下真龙之身，专克阴冥，若近身相见，怕与那鬼魂有伤。”
“无妨，我在远处探看便可。”
两鬼差仍是犹豫，谢庭已变了脸色，“这点小事，还无法通融？那么方颐之魂魄，你们也别想拘走了！”
“陛下息怒！”两鬼颤颤惊惊，又行一礼，“既如此，殿下请随我等来——”
谢庭闻言踏前一步，场景又换，阴风呼号。
他随着二鬼向前走，想到将见故人，心情略微肯特不安，也顾不得去看脚下的路。不知走了多久，二鬼停下来，“陛下。，便到此处，不可再往前了。”
闻言，谢庭顿住脚步，抬眼望去。远处一座大殿，隐约可见轮廓，殿后又有数排小殿，鳞次栉比，想来就是那鬼蜮。近处，却是一条滔滔大河，河上一座拱桥，望之颇为窄隘，有许多魂魄由其上穿行渡河。
“陛下，那便是奈何桥。”红发鬼指道。
谢庭已将视线黏在那桥上，一一辨别，终于停在一个魂魄身上在无法移开。
那奈何桥上，数十上百的鬼魂都在往来穿梭，唯他伫立不动。
一别十余载，自己青春不复，他却还是旧时模样：淡泊飘逸，雅致脱俗。
“小瑞……”他口中不由喃喃。时常日久，他原以为自己那颗心早平复下来，此时却有阵阵酸涩——世间男女千千万万，为何心思偏要系于这一人？
谢庭一边叹了，一边将他从头到脚，细细观量。见他神色宁静，只是眼睛凝望众魂来处，无一时错神，更不会偏向谢庭与二鬼驻足之处。谢庭正黯然，却听那青发鬼差叹道：“此魂性情实在坚毅！”
“正是。”红发鬼差也出声附和。
“两位何出此言？”谢庭似懂非懂。
“陛下有所不知，那奈何桥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桥上厉风不断，对这些阴魂有刮骨之痛。”
“哦？”谢庭心中诧异之余又是一痛。刮骨厉风么……
陛下须知，这往来地府的阴魂，为数者重，十个里面总有一两个对尘世眷恋不舍，不愿过这奈何桥，饮那孟婆汤。“红发鬼差解释道。”所幸有这厉风存在，一般阴魂，哪里抵挡得住，只得匆匆过桥，再入轮回。“
”那他？“
”他的魂魄可不一般，远胜常人，就连咱们幽冥教主、大愿地藏菩萨，都起义要收他到坐下呢！“青发鬼差当先道。
地藏菩萨？谢庭心里暗忖，便是民间传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那位大人物么？
“菩萨有意收他入座下之事，尚不甚确定，不过这许多年间，菩萨确曾化身，教化与他，且往来三次，只是竟次次无功而返。”红发鬼差又补充道。
“这人如此执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青发鬼又一叹。
“正是，他魂魄再强，眼看也要熬不过了，可怜可叹！”红发鬼紧接道。
这二鬼想来搭档惯了，说话都是你一句我一句，此时说的正投机，竟没有谢庭插嘴的余地了。他此时听了“熬不过”三个字，再耐不过性子，问道：“此言何意？”
“陛下，你看他与周围魂魄，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谢庭听红发鬼差如此说，才细细对比看去，发觉方瑞那魂魄，的却与众不同——通透，轻飘飘，真正一阵风便能吹散一般。
“今夜子时，再不过桥，他怕有魂飞魄散之险！”
谢庭此时，说不上心中是何滋味，有心疼、有嫉妒、有惆怅……然而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深深看了桥上方瑞一眼，转头向二鬼道：“二位，你们不是要领方颐魂魄么，请速去吧。”
二鬼闻言一喜，“陛下果然通情达理，我等这便送陛下回去，陛下转醒后，方请退避片刻。”
谢庭颔首应了，一人二鬼，转身便要往来处去。
“陛下请留步！”——这时，却听一声疾呵。二鬼差望向大步奔来的一人，忙躬身行了一礼，“判官大人！”
那人到得近前才止住脚步，“陛下，陛下难得到此，我地府十殿阎王有请。”
又是判官，又是阎王，谢庭此时已见怪不怪，客气同他道：“朕今日实在有要紧事，阎王盛情，不如改日再约。”
“哦？不知陛下何事如此着急。我地府可有帮上忙的地方？”——人间帝皇高贵，便是地府也要卖几分面子。
谢庭才要顺口拒绝，又想到什么，“倒的确有一事相求。”
……
“原来是此事，”那判官一阵沉吟，“我自会回禀我家王爷，想来问题不大，陛下请宽心。”言毕，他也不再强留谢庭，拱手送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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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莫作有情痴（四）
谢庭猛然醒来，睁开双眼，见燃着一室灯烛，正是凡间景象。
他怔了怔，问道：“朕睡了多久？”
“回皇上，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谢庭闻言暗自诧异，俯首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方颐，却不敢迟疑，起身走了出去。
他才走出房门不过片刻，便听太医也踏出门来，向他叩拜道：“禀皇上，方大人，去了。”
此时屋内也传来压抑哭声，谢庭心中五味杂陈，向旁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马上便至子时。”谢庭听了，露出一个似放心又似不甘的笑容，抬头望向那深邃漆黑的虚空，良久，才一叹：“起驾，回宫吧。”
御史大人方颐，瑞吉十二年腊月初五，卒于长安府中，时年四十三岁。
七日后下葬，墓穴与其弟方瑞毗邻而居。
腊月十五夜，谢庭方就寝，使入一梦。
梦中一人向他长揖。正是那地府判官。只听他开口道：“如陛下所愿，方氏兄弟，已相并投胎去了。”
“可喝过——”
“陛下放心，二人都未喝那孟婆汤，前尘往事，俱在心中。”
“投生何处？”不知是否富贵人家，小瑞此生受苦受难，来世万不可再命途多舛……
那判官似看出他心思，笑道：“陛下何不自己侃侃？”
他语毕，便隐去身形，随后情景流转，谢庭只觉自己眼前一花，已至另一方世界。
那世界颇为怪异，人人穿着奇装异服，男子皆不蓄须发；四处都是奇怪的建筑，高到吓人；街道宽阔，只是街上跑的，看不出是什么异种，速度飞快……谢庭强忍诧异，身子如漂浮在半空，且行且走。冥冥中似有所指引，他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那院子也不大，但相比这世界其他居民已好出不少。、
院中倒也绿草如茵，两个孩子，年龄相仿，模样也是相似，都生得玉雪可爱。
其中一个穿着蓝裤白衣——式样在谢庭看来自然是古怪万分，半伏在草坪上，手中拿了一个册子，似在读书。另一个则穿了件露出半截胳膊的黑色上衣，将他脸色映得莹白，正坐在那白衣少年旁边与另一只小狗嬉戏——说是嬉戏，似乎也只是那狗乖巧的蹲在那里任他顺毛，顺了半天，却越发乱了，那狗不由委屈的叫了两声。
还是读书的那个看不过去了，起身将那小狗从他手下解救出来。那黑衣男孩手下一空，不由愣了愣，但随即笑着伸出双手，另一个宠腻一笑，半拉半抱，拽了他起来、
“瞧你，手都脏了，快给我净手！”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说净手，要叫洗手啊。”那黑衣男孩慢悠悠道。“还有，这一世我大你小，不要用这种口气跟哥哥说话。”
“好吧，大——哥！”那黑衣男孩嘴角一耷拉，一字一顿重重叫了声大哥，另一个这才满意的笑了。
谢庭瞧到此处也会心一笑。
那白上衣的弟弟撇一撇嘴，拉着哥哥往身后二层小楼走去。谢庭见他们手拉着手，不由嘴角一撇——又并非真正稚龄儿童，黏腻若此，羞也不羞？
谢庭亦步亦触的跟在后面，方要随二人进屋，却听一声断喝：“陛下！”
却是那判官，现了身形，身周烟雾缭绕，颇有几分神秘。“陛下，如今看也看了，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就此放下吧。天色将明。还是让我送您早些回返。”判官开口道，语意中似隐含禅机。
谢庭这才记起自己仍在梦中——好梦坏梦，都有醒的那一刻。
“小瑞……”他似咏似叹，轻唤一声，那许多惆怅伤怀，尽在其中。
“谢大哥？”这时，方瑞竟忽然出声，将谢庭骇了一跳——他已试探过的，这世界之人根本看不见自己，难道声音却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