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

奇特的是，这种气息并未与境域的力量发生冲突，境域的力量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一个半蚀人使用非圣天系的力量，相距如此之远竟然能化成实体攻击，斩风不禁加了一倍的谨慎，这样的对手远比圣光女人更聪明。
  「这个家伙强得可怕！」断戈也在感应着，圣冥力的骚动之烈让他大吃一惊。
  斩风轻轻的吸了口气，半蚀人注定是要铲除的目标，现在出现也不失为一个机会。一连干掉两个半蚀人，西大陆的监视网必然受到沉重的打击，神教的威胁也会大大减弱。
  他扫了扫左右，浩瀚的人潮并不会阻挡他的出手，但他不能不顾忌悠柠的安危。
  「悠柠，你自己小心。」斩风身子一晃，便如幽灵般朝侧前方纵去。
  十几里外的身影仿佛默契般行动了，踏着一片灰云朝同一方向射去，周围的人都被突然飞起的身影吓了一跳。
  气氛转眼就变了。
  逃难者们都联想到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杀戮。原本他们就怀疑圣殿有人在暗中下黑手，甚至是圣神的高级侍从在对他们进行惩罚，只是没有证据而已。现在看到一个能够踏着灰云飞翔的身影，毫无疑问是圣殿的顶级高手——他们相信只有最顶级的人才能飞行。
  「是圣殿干的好事，是圣殿！」
  「不对，是圣神，那个神为了他的高级信徒，已经舍弃了我们……」
  叫嚣声、愤怒声不绝于耳，人们都抢着咒骂。
  另一侧，悠柠傻傻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话音之时已经不见了同伴的身影。
  突然袭来的喧哗声相当巨大，却没有多少人敢踏入血带一步，只是远远叫嚣而已。
  「这家伙的速度真是恐怖……」
  声音多少带着一丝埋怨，但她很快就无暇留意离去的同伴了。因为消失的空间也意味着力量解放，两侧的人群像两道铁匣一样挤了过来。
  站在高大的魔人之间，悠柠就像一只娇小的孔雀，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她只觉得一片黑云遮住了视线，然后就只能看到小到两个巴掌便可以遮满的天空。
  狭小的空间不只束缚了她的行动，还传来了最讨厌的腥臭味，呛得悠柠几乎无法呼吸。她细柳般的秀眉打了一个勾，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用嘴巴呼吸。
  一瞬间，她甚至想挤出去，冲到没有人的血带上，但她还是忍住了。
第六章 林巅激战
  忽然，大地微微颤了一下，紧接着刮来了一股风，反应迟钝的人甚至感应不到它的出现。
  悠柠感觉到一股清新的空气袭来，压力骤减，正当她又惊又喜之时，身子突然被人群往左侧推了过去。她心中大为惊讶，那里似乎不应该还有挪动的空间，甩眼一看，左侧突然空了出来。
  不是一个空隙，而是接近三十丈的一条空隙带，仿佛烈风过境刮去了一切，大地连一颗草都没有留下，更别说人。由于突然失去了支撑，人群从两侧朝空位挤去，转眼间已经填满了空隙。
  寒气从脊椎一直窜到脑门，悠柠连打了三个激灵。这是一种如临深渊的死亡感，仿佛从地狱之门在左侧打开了，带走了一批人，同时也把阴风吹向了周边。
  片刻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像利刃一样撕开了空气，随即又填入了哭声和惊嚎。
  悠柠与众多魔人一样，不由自主地朝叫声最嘹亮的地方望去。透过人群转头时露出的小小空间，她看到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尸体！成堆的尸体！
  堆成百丈高的巨型尸堆矗立在人群之中，释放着无尽的恐怖和血腥。奇特的是，尸堆的北侧几乎呈垂直状，很明显是一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推挤压迫而成。
  是风！刚才的那股风！
  悠柠惊骇之余保持了思绪的宁静，毫无疑问，这一个恐怖画面与同伴有关，但同伴绝不会无缘无故大开杀戒。刚才那一手已经足够制造出混乱与戾气，换而言之，出现了意外状况使他不得不出手。
  她没有想到那片灰云和飞跃的身影，却知道有一批像圣光女人那样的高手正监视着西大陆，因此同伴才显得如此小心翼翼。能让他大打出手的，或许就是那批强大的监视者。
  她看了看左右，人群都陷入了极度惊恐中，骚动很快就会出现。毕竟突然死了这么多人，再留下去很难避免被推向关卡，推向狂魔卫的利斧。
  忽然，她窜了出去，踏上无人敢触碰的血带，立时成为狂魔卫的焦点。
  感觉到强大的杀气，悠柠深深吸了口气，强大的保护者不在，她必须独自面对屠刀。
  「我是圣监副使的信使！」
  狂魔卫稍稍放松了一些，毕竟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圣光族女人。高傲的他们实在不太愿意对这种人当成对手，那样只会感到无趣。
  猛古狠狠盯着越来越近的小女人，嘴里撇出轻蔑的冷笑。即便博努克来了，也不足以让他有更多敬意。
  悠柠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一步步朝前，目光迅速扫过关卡上下。狂魔卫的杀气固然可怕，但真正可怕还是陷阱，那些巨大的圆木根本就是陷阱。
  「圣光女人，滚回去，这里不允许任何人通过！」
  「有重大消息需要送往圣都，博努克大人让我前往圣都之前，先来见一见克莱博托大人。」
  猛古虽然不太情愿，但如果事情关系到圣都，那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了。那是他崇敬的地方，绝不希望给圣都的人留下了负面印象。
  「让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过去，绝不会损害您的英明，但如果因为我耽误了圣都的大事，想必您也没有任何好处。何况我带来的消息，对您和克莱博托大人都有好处。」悠柠道。
  猛古虽然强悍无比，但脑子里仿佛只有黑白两色，不是好就是坏，一旦认为放人是好事，谁也无法再让他改变主意，「走走，从旁边绕过去，这里不许通行！」
  悠柠长长的吁了口气，幸好这些一脸横肉的家伙缺少智慧。
  绕过关卡，从森林通道的边缘越过关卡，当狂魔卫的目光从她身上离开后，她立即像灵猴般跳上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上。
  南方。
  黑色洪流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视线已经看不到边缘，数目恐怕已经超过百万。虽然三里长的木质关卡堵挡了洪流，但悠柠相信逃难者后快就会成为真正的洪流，冲击整个北方的大地，洪流中央的那座恐怖尸山将会是戾气的聚合塔。
  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悸狠狠撞在心头，她微微颤了一下，回头望向北方。遥远处隐隐浮现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毫无疑问就是名叫断戈的同伴，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境域的力量覆盖了直径一里的空间。
  风徐徐吹动着，在树冠之巅回荡，一次次拂起了斩风的衣角，吹得哗哗作响。
  斩风神色凝重地看着相距三里的身躯，无暇顾及南方的动静。这是他进入断戈身躯后遇到的最强大对手，即便相距三里，实际上两个人、两个无形的空间都伸展至一里半。对立的两股力量早已在森林上空交锋了无数次，实力不分伯仲。
  在他心里，半蚀人的层次无疑又提高了许多，甚至已经追上了那些纯正的圣天信徒。星辰岛之战时他也遇到过不少蚀人，还杀了一些人，当时的实力并不比现在高明，可见蚀人之中也有许多弱者。
  当然，在森林这种地方作战对斩风极有好处，森林不比草原，拥有更多生命力旺盛的植物，这些植物释放出来的生命精华更多也更纯，是极佳的力量补充源。
  断戈完全帮不上忙，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却也无可奈何。两人的力量都已超越了他的层次，他唯一可做的就是分析两人的战况。空间与空间的战斗不是两团力量推撞那么简单，力量的强度和特性附予了一些额外的属性，这些属性使得战斗变得复杂。
  「那女孩已经越过关卡了。」断戈突然道。
  斩风愣了愣，回头瞥了一眼，果然看到数里外的树颠上，伫立着一个娇弱的身影，眉头不禁一皱。
  「那里可不安全。」
  「刚才你是没见到，你们两个第一击掀起了巨大的余波，直接干掉了上万人。」
  斩风又是一愣，与半蚀人默契般进入森林时，的确有一次试探性攻击，两股力量擦身而过，并没有实质性的碰撞，只掀起一股劲风。不过由于他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半蚀人身上，完全没有在意风力的作用，想来是那股杀人之风干掉了大批难民。
  「我觉得要战胜这个家伙恐怕要很久，那个家伙的力量非常诡异。」
  斩风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半蚀人。由于两人都缩小了力量空间，强大的敌手已经推进到百丈之外的树巅，距离近了，视线也更加清晰，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身影，略显柔弱的身影竟与悠柠有些相似。
  「感觉到了吗？那团力量的密度高得恐怖。」断戈忽道。
  斩风对圣天力量的敏感度更高，自然洞悉一切，但他知道高密度的力量并不代表什么。正如他之前分析力量构成时所做出的设想，像沙砾一样堆砌的力量粒子就算密度再高，如果没有粘合性的力量也无法达到顶峰。
  眼前这团灰云，十有八九就是高密度力量聚合而成，至于没有粘合性物质存在这点，则需要实战才能判断。
  不过从灰云的状态看，这股力量应该可以分裂。一般而言，分裂的力量体都没有完整的力量脉络，否则分裂就等于撕裂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