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斩风扫了一眼正靠在另一侧栏杆上的矮小中年人。他是十三主祭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身材和体能都不算好,但脑子相当快,反应敏捷。与擅长谋略的悠柠不同,他擅长的是组织,是个政务型的人才,也正是因此才提拔他成为主祭。
「上了船我才知道,他也参加了提斯历大捷,而且负责点燃草团的人就是他,只不过当时缘悭一面。」
斩风顿时明白了悠柠的用意,让同样出身暴乱军的波恩斯去拉拢元魔族暴乱军成员,无疑可以减少许多的怀疑。
看到侍神者招手,波恩斯立即奔了过来,恭敬地垂手立在侧方。
「认识那群人吗?」斩风朝船尾的方向努努嘴。
波恩斯豆子般的小眼睛晃了一圈,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才点点头:「有点印象,好像巴布亚郡那边的暴乱军组织成员,叫埃布特。」
「他记得你吗?」斩风淡淡的问。
「以前只见过两、三面,不过提斯历大捷之后我们这边比较出名,当时举行过暴乱联军大会,我也去了,他应该有一点点印象。您需要我拉拢他?和这群人打交道倒是不错,他们绝对不会投向圣殿。」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轻松,斩风很乐意把这种事情交给部下去做,以后这些人都必将独当一面。
波恩斯没有直接走向埃布特,而是回到另一边的甲板,扶着栏杆仔细思考了一番,似乎在盘算整个计划。直到埃布特和他的同伴离开船尾,准备进入船舱时,他才突然动了,低着头径自朝前走,一头就撞上了正在说话的埃布特。
「是你?」波恩斯假装大吃一惊,紧张地看了看左右,然后一把将埃布特拉到船侧。
高大的元魔人明显反应较慢,到了栏杆边才道:「你是?」
「你老兄居然把我忘了,我是提斯历城的波恩斯啊!」
埃布特表情大变,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留意才放下心,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圣光族不是都退回东南区了吗?」
波恩斯笑而不答,小声问道:「你这家伙疯啦!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往北大陆跑,不知道风声正紧吗?」
由于同样是出自暴乱军,而且圣光人对元魔人素来不造成威胁,埃布特倒没有把波恩斯看得太重。事实上,他有自信可以控制整条船,只是不想那么做而已,「嘿嘿,除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身分,你不说就行了。即便你说了,船上也没有能威胁到我们的人。」
他的口气带着一丝威胁,同时带着不要说和不能说两层意思,而让一个人不能说话的最好方法,自然就是干掉他。
波恩斯当然不会在意这种威胁,嘿嘿一笑:「听说你们最近干得不错,控制了不少地方。」
「那当然,我们又不是乌合之众。」埃布特发出爽朗的笑声。
「也是。千掉七名大圣师和一堆圣天侍者,整个调查团所剩无几,暴乱军成绩辉煌啊!圣殿历史上,好像还没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波恩斯装模作样地笑笑,笑容间颇有些「你们行啊」之类的赞美。
「你、你说什么?干掉大圣师?」埃布特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可是惊天大案。我们上船前刚刚知道,下一次圣殿恐怕要动用大军了。」波恩斯一副「你别装了」的模样。
「别说了,跟我走!」埃布特一把揪住波恩斯的衣服,直接把他扯到居住的舱室。
波恩斯要的就是这种机会,目光扫了一圈,船舱内还有不少暴乱军成员。这里没有外人,在这里说话可以避免消息外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暴乱军成员原本就神经紧绷着,看到老大神经兮兮地拖着一个人回来,都吓了一跳,从铺上跳了起来,有的甚至伸手去床板下面拔武器。
「慌什么,自己人!」
埃布特瞪了众人一眼,松开手指扶着波恩斯在木板床边坐了下来,满眼焦忧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
「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奥卡诺克现在到处都在说这件事。你们那里想必更加热闹,毕竟人都是在你们那里被干掉的。现在大家都在猜,圣都什么时候会大举出动。」
埃布特完全傻了眼,身为从暴乱军挑选出来的精英,他非常清楚暴乱军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干掉圣殿军和干掉大圣师,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这下完蛋了,大圣师是圣都权威的象征,自从圣殿成立后还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一旦圣都得到消息,铺天盖地的大军就会像云一样笼罩整个西大陆,还会派出更多大圣师出击,甚至是难得一见的圣子,那绝不是暴乱军可以应付的对手。」埃布特忧虑地道。
「那倒未必,这里毕竟是你们元魔族的世界,圣殿就算想动手,也必须小心这一点。」
埃布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苦笑道:「那可未必,最近元魔族受到压榨的事情越来越多,现在我才明白你们圣光人这些年来的处境。」
「那倒是,谁让青妖族的势力和地位越来越高,如果不是妖族数目太多,变量太大,圣都恐怕早就搬到青妖界去了。」波恩斯恰合时宜地挑拨了几句,立即引起埃布特的共鸣。
「这可怎么办?只要出现一个圣子,我们的人都会完蛋。」
周围的暴乱军成员渐渐听出一些眉目,无不勃然变色,紧张兮兮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圣师会被杀?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强大的高手。」
「不是你们吗?可是我听到的消息是你们啊!难道有人把责任推到你们头上了?」波恩斯装出一副傻愣愣的神情。
「肯定是有人栽赃!」埃布特显得愤愤不平。这不是替他们排解困难,而是要把暴乱军拖向深渊。
「也是,被干掉的大圣师里,其中一个就是元魔人,你们肯定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元魔族的大圣师死了!」埃布特惊叫着跳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像白痴一样傻傻地看着波恩斯。
波恩斯摇头道:「不止是元魔族,我们圣光族也死了一位阿骨度大圣师,除此之外,还有五名青妖族的大圣师。」
周围又是一片哗然,圣光、元魔、青妖三大种族都有大圣师被杀,事情绝不只是敌对或仇杀那么简单,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埃布特甚至相信,暴乱军也是这场巨大阴谋的一个部分。
只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把那么多强者都杀了?
暴乱军一个个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坚硬的板床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仿佛被人抽取了灵魂。
波恩斯知道他们突然失去了希望,因此也失去了力量,不过这正是他需要的状态。在失落的时候,信仰的力量才容易进入他们的脑袋,无助的人更需要外来的协助。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按时间来推算,这些人应该不知道胡安城的大屠杀,这或许是让这些暴乱军完全敌视圣殿的筹码。
想到此,他故意眉头一皱,道:「说实话,我实在有些担心,西大陆的情况不容乐观,或许过不了多久,恐怕不会剩下几个人了。」
想到圣殿的强大实力,埃布特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过波恩斯的恐惧表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你不会还有什么消息没说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波恩斯的身上。
他故意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又闭上,如此重复几次,再蠢的人都知道发生了大事,而且事情不比大圣师被杀小,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良久,波恩斯才像是突然从内心挣扎的深渊中跳出来,小声道:「消息一出,圣都肯定不会善罢罢休,到时候大兵压境,便是一场屠杀。圣殿的手段你们也清楚,森林北部的胡安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胡安城?」埃布特摇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波恩斯。
「嗯?你不知道啊?那是座只有几千人的小城,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了,因为两位大圣师连手把那座城给屠了。那场面实在太惨了,据说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整个城不是肉泥就是骨碎。幸好我没去,想想都觉得浑身发颤。」波恩斯一脸后怕,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胡安的惨烈和血腥。
失魂落魄的暴乱军成员们突然一改神情,全都愤怒的站了起来。原本他们都在为几名大圣师的死而忧心忡忡,现在却觉得无比畅快。
埃布特是个例外,虽然他对屠杀行为同样感到愤怒,可杀掉大圣师却是触犯圣神的重罪,圣都就算派人把暴乱区中所有的城都屠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派出来执行北大陆扩张任务是何等幸运,「老弟,太感谢你给我们带来这个消息,至少让我们明白眼下的处境。」
「客气什么,我们圣光人一直是被压迫的一族,所以也不希望看到同是我们这种阶层的人被无辜杀掉。圣殿是不会在意我们这种小人物的死活,圣神更不会管,都只会在意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波恩斯一脸愤愤不平,最后甚至气得跳起来,跺着脚破口大骂。
在场的众人原本都是忠诚的圣神信徒,但此刻都感觉到做为底层信徒的悲哀。正如波恩斯所说,圣神只在意上层信徒,完全不管下层信徒的死活,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用不着挺而走险,闹什么暴乱了。
「唉!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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