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三

  斩风没有坐在长桌上，代替他的是喀玛琉斯和悠柠。他与除了波恩斯之外的其他主祭坐在靠墙的一排座位，身边还有舰队的中低阶军官。
  看到喀玛琉斯淡然的神情，略显惴惴不安的塔比克渐渐恢复了本色，轻轻咳嗽一声做为开场，含笑道：「想不到，实在想不到，居然是一位星华人，这座城市还是第一次有星华界的朋友光临。」
  喀玛琉斯一直在圣殿最顶层活跃，面对的无一不是强者，塔比克给他提鞋都不配，他自然不会受到对方任何手段的影响，也包括吹捧。
  「言归正传，我已经确信底理波特正吹着一股改革之风。刚才我在城里晃了一圈，表面上，这座城市与任何一座元魔族城市没有区别，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存在着一些其他城市没有的东西。」
  「那是……」塔比克急切地抢下话题，却被无情地封堵了。
  「我不会被任何话蒙骗，我只相信我的感觉。」喀玛琉斯大手一挥，主殿的气势像风潮般占据了整个宴会厅。官员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无不骇然变色，来者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强大，都开始担心这一次冒险极有可能断送整座城市。
  悠柠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多多少少会点读心术，没错吧？」
  塔比克脸色大变，读心术是他从书籍中自学而来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人揭穿了。
 第四章 海岸奇雾
  看到对方的表情，悠柠满意地点点头。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思想会被窥视，有老师在，任何异动都会被压制。
  她微微一笑道：「你们是地方改革派，圣殿的制度在这里很不得人心，最底层的信徒根本感受不到圣神的存在，却受到来自圣都的压力，甚至是迫害，我说的没错吧？」
  众官员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你对西大陆的暴乱大概也从读心术中了解了一点，埃布特就是暴乱军的一分子。事实上，他做的事情和你们做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是平民。
  「西大陆的暴乱大都是平民组织起来的，对抗的是郡守和郡官员。而你们是城官员，由你们发动的改革浪潮，风险自然少了许多。至少在这座城内不会有人反抗你们，毕竟你们代表的是平民的意愿。」
  塔比克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们只是觉得这么下去，所有最低层的信徒都会站出来反抗。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最先倒霉，还不如先把他们组织起来，私下改变一些不起眼、但影响很大的制度。」
  「你倒是好心，但你不怕税收少了一半，会引来怀疑？」
  塔比克和众官员都笑了，眉宇间洋溢着自信，「圣殿的税收制度原本就有问题了，按谷物的重量缴纳，在这方面非常容易钻空子，上面根本不会察觉的。」
  「是这样吗？」悠柠望向喀玛琉斯。
  喀玛琉斯点点头：「圣殿不会在意税收，那不过是一种管理手段。」
  「这位是？」
  「喀玛琉斯主殿大人。」悠柠促狭地看着官员们。堂堂一位主殿在任何地方都如同神一般崇高，用来压制低级官员绝对有效。
  官员呼的一下全站了起来，一个个僵直如冰，傻傻地看着喀玛琉斯。
  「放心，主殿大人既然来了，就不会找你们麻烦。」埃布特嘿嘿笑道。他第一次知道喀玛琉斯身分的时候，反应也是如此。堂堂一位主殿居然是异教的狂信士，任何人都不会想到。
  官员们渐渐有了神智，不过脸色依然苍白。这种把柄落在一位主殿手上，还是外族的主殿，后果无法想象。
  有了喀玛琉斯坐阵，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城内官员失去了一切的筹码，他们现在只能祈求主殿不会把他们送到圣都接受惩罚，然而他们很快就惊讶地发现，主殿的观念竟然比他们更加激进。
  气氛既轻松又凝重，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喀玛琉斯身上。他带来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就连悠柠都惊骇莫名，没想到喀玛琉斯的手段如此之多，层次如此之高。若圣殿都像他这样，倒真不容易对付。
  想到这里，她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一眼斩风，却发现老师居然闭着眼睛养神，平静得就像一池水，这才放心下来。
  「从现在开始，我接管这座城市的所有权力。你们是替我行使这些权力的人，所以不需要担心后果，一切责任都有我，你们只要把城市建设成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就足够了。」
  既然不用负责，官员们自然无话可说，只有塔比克忍不住问道：「这些制度相当好，但、但那些仪式是不是……似乎有点对圣神不敬？」
  「谁告诉你神只有一个？如果神只有一个，你们从哪里来的？」喀玛琉斯冷冷地道，仿佛一阵寒风袭过。
  城官员们再次僵直，这一次连一丝暖意都没有了。
  喀玛琉斯双手抱胸，一脸崇敬地道：「我崇敬的是赐给我们生命的生命之神，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珍贵的力量，能够赐下生命的是神中神。」
  「主、主殿大人，您难道弃教了？」
  「你们没有发现吗？这里已经完全被生命之神的力量包围了。」
  塔比克等官员连忙左顾右盼，感觉似乎什么也没有变，但似乎又有了点变化，那便是心中对于生命的渴望突然变得无比强烈，反倒是一直崇敬的圣神，在心中的影子一点点淡化了。
  这不是幻觉，就必然是神迹。这样的神迹同时出现在城内每一个角落，而城内也没有足以抵抗的力量，就连那些圣徒徽章也显得暗淡无比。
  一切都进行得极为顺利，顺利得连斩风都感到意外。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原因，所谓的改革，其实就是追求更多个人的财富和自由，其中也包括生命。
  生命远比可以拥有的力量看上去更加神秘、更加强大，再加上主祭团和教士团的努力，生命之神很快就凌驾于一切诸神，成为世界至高的象征。对于神之世界毫无了解的普通人，自然不会在意神域的状态，他们只是凭着自己的了解来定位神。
  官员们或许麻烦些，但当圣徒徽章被斩风洗劫一空，圣天力量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便失去了最后的根源。
  只是一天的光景，底理波特便成为神佑之城，全城一万七千多人无一例外，都成为神教徒。
  看着从家里走出来、跪在大街上向天空祈祷的新教徒，斩风相当满意。在他的眼中，整座城市都飘散出信仰之力。这就是他所期盼的信仰空间，在任何一个角落，他都能从绵延不断的信仰之力中获取强大的力量。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信仰转化的神力已经让他有了充盈的感觉，全身上下都有神力流动。
  他随意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迅速跳出一团微绿色的光团，只有小拇指尾节大小，但明显是个灵体。
  斩风平静的看着指尖的光灵子，虽然是第一次制造出这样的灵物，但他知道这将是自己拥有的世界中的第二类生物。如果说草灵来自草地，光灵子就来自信仰之力，介于虚实之间的新型生命。
  悠柠显然更加兴奋，制造生命一直是神的力量，草灵的出现已经让她大吃一惊，老师如今第二次制造出生命，尽管还不是完全实体，但也说明老师已经相当接近神了。
  「老师，恭喜您。」
  斩风随手一指，光灵子便滑到了悠柠面前。少女显得非常兴奋，光灵子可爱的外型让她爱不释手，如果不是自己没有能力，她很想拥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小随从。
  斩风也很想让这种新型生命体存活下去，但任何生命都需要能量维持，这种来自信仰之力的光灵子恐怕只能依靠信仰之力来维持生命。想到此处，他心中一动，道：「我把信仰之光投入妳体内，妳试着控制他。」
  「好啊！」
  转化信仰之力说起来容易，但实际操作却极富挑战性。斩风一直只是接收与反馈，从来没有控制过这些信仰之力，就连看上去简单的信仰通道也从未触及。
  尝试了半天，两人都有些无力，不是小通道打不开，就是悠柠无法承受信仰之力。两人很快就明白，彼此的境界差距太大，信仰之力转化成神力只能由斩风吸纳，其他人无法直接吸纳，要想使用这种力量就必须藉助外物。
  斩风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圣徒徽章，正如制造生命晶核一样，把信仰转化成的神力注入可以储藏力量的器物之中，再交给悠柠这样的高阶信徒使用，或许可以发挥无比强悍的力量。
  「老师，也许您可以考虑打造神器！」悠柠建议道。
  「这是个好办法。」喀玛琉斯也点头附和。
  斩风微微摇头。从第一天修炼开始，斩风想的便是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境界，从普通的武技到灵元九府，再到无殇之域，从来没有想过藉助器物来提升实力。毕竟，器物的力量永远是外在的，只能用于实战。
  听完斩风的理由后，悠柠和喀玛琉斯都笑了笑。
  悠柠道：「您已经是侍神者了，自然不会在意神器，但对于普通的信徒来说，感应神的力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您也不可能永远出现在每一位信徒的面前。要让他们感受到神的伟大，就必须让他们了解神力。」
  「有你们。」斩风道。
  喀玛琉斯摇头说：「我们永远不可能代表神的位置，如果是神器，信徒们会把它当成是神的延伸部分，当成神一样崇拜。但如果是我们，形象上就会出现冲突，到时候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像圣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