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斩风突然有了兴趣。
喀玛琉斯道:「大人没有发现,圣殿在最底层信徒的眼中只有威慑力,而没有亲切感吗?」
「的确。」
只要想到信徒们提起圣殿的眼神,就是畏惧和一点点渴望,那是对力量和地位的渴望,但不涉及敬意。只有中层以上的圣徒才怀有敬意,不过那种敬意同样来自于力量的畏惧。
喀玛琉斯接着说:「忠诚这种东西并不能用畏惧换取,等价的只有敬意,所以西大陆的暴乱军才会进行得如火如茶。当愤怒压制了畏惧,反叛就成了必然的事情,这是我在西大陆巡查之后的感悟。」
悠柠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喀玛琉斯的打算,不禁暗自感叹,有些智慧需要生活经历才能领悟。喀玛琉斯的洞察力和分析力的确没话可说,如果不是老师的强大让他变成了狂信士,现在恐怕已经成为神教最大的威胁。
「神器的存在,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建立一个小型的神教中心,每个中心只要一、两件可以让信徒感应生命之神力量的神器,那里就会成为神教中心。这样用来聚集信徒的作用,远比派一堆主祭过去要强。」
听完了喀玛琉斯的话,斩风只明白了大概,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因此只能求助于断戈。
「你没有上位者的经历,这种事情他们比你清楚。」
断戈笑道:「他们说的没错,单论影响力,你是最高,神器第二,他们这些高级信徒完全不能相比,最多也就是协助管理和引导信仰这两种角色。因此多一件神器就等于多一个分身,而这个分身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偶而展现一下神的力量就足够了。」
斩风轻轻的摇了摇头,一件死物的价值在主祭团之上,的确是他不容易明白的。不过他相信没有人会骗他,也没有必要骗他,便道:「神器的事,我会考虑。」
闻言,悠柠和喀玛琉斯对视了一眼,都对第一件神器的出现充满了期待,那将代表着神教系统的彻底固化。既然圣殿都无法拥有神器,而生命之神创造出神器,两者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对于最底层的人来说,他们不需要深奥的教义,只需要看到神的存在。
底理波特,元魔界第一座完整的神教之城,从神教徒的出现到信仰稳定,仅仅花费了两天时间,不能不说又是一项神迹。
为了这座北大陆的神教发源之城,斩风不得不延后了北上的计划,等待底理波特完全进入神教模式,包括教义、祈祷仪式、祈祷需要的地方,都经过细化分析,让普通的信徒一听就明白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有了圣殿这个不成功的例子,教士们都明白一个教派的成功绝不在于力量,而是要尽可能减少对日常生活的负面影响,同时提供一般人无法得到的协助。神教成立的底理波特教会,无疑解决了这些问题。
斩风和悠柠摒除了圣殿那种政教合一的方式,教士与教徒之间只剩下信仰引导的关系,不存在权力支配的关系,如此一来就可以清楚地把神教与管治权完全分割。城官员系统依旧工作,他们可以只是信仰,也可以参与神教的工作。
斩风在管理方面没有任何天赋,但是正如断戈所说,他的部下之中有很多人都比他优秀,因此他选择完全放手,让悠柠和喀玛琉斯组织策画北大陆教会的组建工作,而他则专心研究神器的制造——在他看来完全没有意义的工作。
除此之外,他还必须解决这座城市的头等问题:雾。
每天清晨,当阳光照耀在海港内外,一种奇特的浓雾就会逐渐笼罩整座港湾。
这原本是大部分港口都有的现象,但在底理波特,浓雾带来的不仅是视线的下降,还像灰尘一样占据了空间,直接影响呼吸。雾中的水气不知道灌入了什么东西,变得无比沉重,每一次呼吸都要使用比平常多十倍的力气,甚至有哮喘病人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死亡的案例。
圣殿曾经派人来处理迷雾的问题,但调查团最终灰溜溜地跑了,没有人可以解释这种奇异的状态。
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人们对于圣神的力量产生了怀疑,再加上圣殿派来的调查团在这里干了不少坏事,因此改革的声音才会出现。
而现在,这个问题便成了神教必须解决的问题,否则他们也会像圣殿一样被信徒抛弃。
斩风承担了这项任务,大清早天还没亮,他就出现在海边。在海潮的陪伴中,他静静地坐了一个时辰。
陪在他身边的,依然是悠柠。
教务方面有波恩斯和喀玛琉斯,一个长年在低层工作,一个则在高层,上下皆可,而政务方面则由塔比克和埃布特共同主持,他没有任何不放心的地方。
倒是在培养接班人的事情上,斩风有些着急。他们即将面对圣殿的其中一个核心,他无法确定凭这个身躯是否足以对抗,万一需要动用到本体,一切就会变得无法估量,因此必须在取回本体之前培养好接班人。
悠柠的才能、天赋、资质以及虔诚度都无可挑剔,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蝶心无法产生攻击力。
如果平定了圣殿,这绝不是问题,蝶心的提升空间甚至不在他的境域之下,而且非常适合进入信仰体系,差的就是一个机遇,一个将蝶心与信仰力量系统连接的契机。然而,就连斩风也不知道如何捕捉这种契机。
这时正是黎明前夕,漆黑的大地被一丝微光破开,两团光灵子飘荡在斩风的指间,仿佛两个正在玩耍的小孩,滚动间带出的华丽光线,引得悠柠无比羡慕。
悠柠不由得叹道:「老师,光灵子肯定是力量的凝合,如果不凝合成生命体,而是高度凝合力量,想必适合。」
斩风倏地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
见他如此,悠柠不敢打扰,也独自思索了起来。片刻后,她突然发现生命的力量涌入身躯,蝶心自行张开了,随即发现力量的循环系统多了一支导管状的通道,从那里传来的力量至精至纯,毫无疑问就是老师才能控制的原始生命力,不禁惊道:「这是……」
「别说话,妳自己感受一下光灵子的力量,或许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是生命体。」
看着被生命精华包围的倩影,断戈忽道:「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她虽然能感应生命力,并能提升生命力的层次,但她本身并不能够运用生命力,强行让她控制力量,会不会适得其反?」
「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我这边实在说不准。单是一座城已经让你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一旦信徒大批增长,强大的信仰之力就能把这个躯体挤爆。在那之前,我必须有所准备。」
「我倒觉得,这丫头的潜力不在这个方面。」断戈摇头道:「她缺少的是驾驭力量的意念,她并非不能使用生命力,只是无法用于战斗而已。」
斩风思忖着这段日子的经历,悠柠可以说进步神速,从一个普通的女武士摇身一变为半神的弟子,最接近原始生命力的人,有些瓶颈并不奇怪,倒是他太急了,希望弟子一步登天。
断戈建议道:「给她一件神器,让她慢慢领悟神力,那样既可以使她拥有力量,又可以帮助她修炼,一举两得。」
斩风此时才真正意识到神器的价值,那不仅是攻防器物,也是修炼的协助工具,毕竟他不可能一直把所有弟子带在身边。
渐渐的,天边开始泛白,破晓时分的美丽让斩风有些迷醉,不过他很快就警醒过来,因为海面上开始泛起浓雾,迅速地阻挡了视线,并且不断扩大面积。
斩风站了起来,并释放出一点点力量,希望可以感应到雾的存在。然而,他很快就发现雾有些不对劲,由水气凝结的雾居然感觉不到水的存在。
断戈也在同时进行试验,答案却是一样的,「没有水气,这根本不能算是雾。」
斩风迷惑了,一团没有水气的雾,却又不像烟,更没有尘,就是一片空空荡荡的空间。他暂时无法判断形成它的原因,但肯定与太阳有关,因为雾始于日出。
码头边渐渐出现了人影。城里的人仿佛习惯了,虽然也看到有人朝天空咒骂两声,但大多数人都选择默默承受。反正这种天气只会维持大约一个时辰,只要忍耐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悠柠被窒息的感觉打断了修炼,望着已经把她吞没的浓雾,她的眉尖紧紧锁成一线。如果底理波特依然是圣殿统治下的港湾,她绝不会如此忧心忡忡,但现在这里是神教在北大陆最重要的据点,绝不容许丝毫差错。如果让人窒息的浓雾再扩张下去,这座城市以后不可能存在。
「老师,这样的雾可以驱散吗?」
斩风直接张开境域,浓雾一下就被推出了数十丈,海边变得一片清明。
「为了这座城,一定要解开浓雾之谜。」悠柠发誓般地道。
「首先,这是不是雾还不知道,里面明显没有水气;第二,境域只能把它推开,意味着想彻底根除很难做到。」斩风顿了顿,沉吟片刻才道:「第三,虽然窒息感明显,却不是绝对无法呼吸,妳仔细感受一下。」
悠柠默默颔首。
后方,喀玛琉斯也走了过来。他对于生命力的领悟虽然晚于许多人,但因为狂信,因此感应力非常敏锐。正是感觉到生命力的动荡,他才被惊醒,「侍神者大人,您在研究雾?」
「你也来看看,这些雾是什么?」斩风说完便散了境域,浓雾慢慢地回到了他们身边。
喀玛琉斯和悠柠都承受着强烈的窒息感,拼命感应身躯以及外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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