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筝

...我错了，但是高一那段时间真的很紧
    点击一去不复返啊~
    从此决定把笔记本带去学校第二十五章·被沙掩埋的记忆
    那些泪水与悲伤
    带着剧本最俗套的韵脚静静掩藏
    掩藏在厚厚沙层下的遗忘
    当季世的冬天过去
    吹拂起新一年风的声响
    看起厚重的沙砾轻身飞扬
    显露出永远忘不却的遗忘
    ┄┅┄┅┄┅┄┅┄┅┄┅┄┅┄┅┄┅┄┅┄┄┅┄┅┄┅┄┅┄＊
    “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几秒的静默，夏清丽终是开了口，“你要做什么，冲着我来。”
    对面没有回答，夏清丽间隙间觉得听到一声闷哼，电话挂断了。她总觉得她是个任性的孩子，她为她终于回来了感到高兴，她觉得一切都可以化解。可是夏清丽，你错了。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夏清丽重新把号码保存到通讯录，扔下手机，打算用睡眠逃避。她倒在软软的席梦思上，紧紧攥着那只毛绒小熊——没有它，她睡不着。
    那只小熊，明明那个孩子也有一只。
    手机开始震动，夏清丽却早已睡去。
    来电显示出她刚刚保存的号码。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两个字——“妹妹”。
    ————
    “查到了吗？”今天的课一上完，林亚风就急不可耐地打电话询问调查的事情——还好，今天的学校没有任何异常，似乎那个人还没有打算把自己的事情宣扬出去。
    “啊……你是说买内存卡的人？”
    “嗯？”林亚风轻挑了眉，不会是忘了吧。
    “你等等啊……唔……查到了，只有一个女生买过这么小的内存卡。”
    “谁。”
    ……
    挂断电话，林亚风终于得到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让他有丝惊讶。他更想不出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只是毕竟，她的手法还太稚嫩。
    林亚风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手机时却是胸有成竹。
    “同学……同学？”
    “啊？啊！”在第三次呼唤声中，陌筝终于缓过神来。
    “你要点什么？”
    “唔……西红柿。”
    站在食堂窗口前的陌筝敲敲脑袋，感叹自己今天走神走得有多严重。好不容易打到饭，拿起餐盘转身——
    “同学！没刷饭卡！”
    “啊？哦……”陌筝红着脸刷了卡，快步离开。
    “筝？怎么了啊？你今天从起床到现在就没有正常过。”一旁的夏如瞪大了眼打量着她。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除了这个老掉牙的借口，她再也找不到其他。
    “没事就好，”夏如扬眉笑了笑，“别是干了什么坏事哦。”
    陌筝嗔怪地瞥了她一眼，没再想其他。抬手望向表——１１点４０分。已经１４个小时没有见到林亚风了，心中不仅仅是想念，更多的是……不安。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陌筝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林亚风？！
    慌忙地去掏手机，却发现对面的夏如却先她一步：“是我的。”
    陌筝苦笑着叹了口气，自己的头脑是真的被逼得不正常了，连自己的铃声都听不出来了，那首听过无数次的《Ｇｏｔｔａｈａｖｅｙｏｕ》，明显和《风筝》的旋律不同。
    没想到，夏如这么喜欢这首歌呢，不仅是彩铃，连来电都是这首《风筝》……陌筝这么想着，莞尔一笑——她想到了那个人，夏清丽。
    正感叹着，却见夏如已皱着眉按掉了电话。
    “怎么，不接吗？”
    夏如摇了摇头：“陌生号码，估计是推销广告。”屏幕上显示出“未接来电”的字样，的确是个没编辑过的号码，只是这个号码，夏如想忘也忘不掉，早已牢牢背在心里。她没有编辑，不敢编辑，不知道如何编辑。
    联系人里应当有她的位置吧，只是自己要输入一个怎样的称呼？
    “姐姐”？还是……“夏清丽”？
    ┄┅┄┅┄┅┄┅┄┅┄┅┄┅┄┅┄┅┄┅┄┄┅┄┅┄┅┄┅┄＊
    “夕阳把机场跑道都染红，看着你的背影继续往前走……”
    《风筝》的铃声没隔多久再次响起，夏如显然开始不耐烦了，连来电显示也不看就直接拿起手机：“喂？我在吃饭，别打给我！”只是还没等按掉通话，手机里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吃晚饭的话，最好来找我一趟。”
    夏如一愣，这个声音……被突如其来地骂了还能这么镇静，恐怕没有其他男人了。
    “广告推销？”陌筝眨巴着眼睛询问着。她再有想象力也想不到这个电话的出处竟是自己日思夜想了１４个小时零八分的男人。
    夏如摇摇头，听得电话里继续传出最后一句话：“知道我办公室在哪吧？最好快点。”接着，便是拖着长长尾音的忙音。
    “嘟——嘟……”单调的声音在夏如耳边回响，她却像忘了放下手机似的，呆愣愣地坐在那里。
    林亚风？他怎么会让自己去找他？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确。夏如此时倒希望事实并非如此——女人的直觉传递给她不好的预感。
    ————
    “砰砰。”短促而微弱的敲门声，似乎昭示了门外人的不安。
    “进来。”此时林亚风的音调，比平时更加不带情感。
    随着门“吱呀呀”的声响，一个人影缓缓闪入。
    “坐吧。”想当年陌筝第一次被叫来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场景也有些雷同，不过这一次的性质确实明显不同。虽然，也还是为了她。
    “我不是找你来谈学校的事情，一点私事。是什么，你应该明白。”林亚风悠闲地把玩着手里Ｚｉｐｐｏ的打火机，不经意地扬首望着办公室里“禁止吸烟”的标志，习惯性地扬了扬眉。
    夏如心里已经把事情也猜了一半，可是为了避免不打自招还是轻声问了一句：“什么事？”
    “咔哒。”林亚风合上Ｚｉｐｐｏ的盖子，坐直了身子：“那段视频，是你录的吧？”他伸手递上一张内存卡，“这个礼物，还请你收回。”
    夏如伸手，机械地拿回了那张卡，小心地不碰到林亚风的手，指尖冰凉，手心却早已满是冷汗。
    “如果你还有备份，就乘早早点销毁。”收回手去，林亚风依旧开始把玩那只打火机，“不妨告诉你，这种程度的东西，对我，对陌筝，都造不成任何伤害。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意图。”他俯下身来，盯着夏如不敢望他的眼睛，和盯着陌筝时不同，这时的目光里满含了威慑。
    “你已经让她担惊受怕很久了，我所不满的，也只有这点而已。只不过刚刚，你还和她坐在一起准备共进午餐吧？”他的目光依旧严厉地盯着眼前的女生，眉头很久没有这样真正因为不满而颦蹙。
    而女生，却终究一言不发。
    明明还是大热的天气，夏如却感到快要被冻死了一般。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快要窒息了！夏如的心底这么喊着，却仍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然而正当她认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林亚风却又抬起了身子。
    她装着胆子抬头瞥了一眼，不明所以。
    “现在不想说，那就先去吃饭吧。”
    “啊？”夏如终究是说出了一个字来。
    “不送。”
    自己本就不想继续呆在这里，既然已下了逐客令，夏如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林亚风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一件事。只是……夏如显然不是个有手段的女人。本来自己也并不确信干这件事的人就是她，反倒是她自己的神态暴露了这一切。
    陌筝显然和她并无深仇大恨，她显然也不是嫉恨陌筝和自己的感情……
    那么，还剩下什么动机？
    苦笑着摇摇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反倒是像侦破悬疑了。拉开抽屉，摸索出最深层的Blackstone，抽出一根用把玩了许久的打火机点燃。婆娑着身影的烟雾带着樱桃的味道，弥蒙地漫上了“禁止吸烟”的标牌。
    ┄┅┄┅┄┅┄┅┄┅┄┅┄┅┄┅┄┅┄┅┄┄┅┄┅┄┅┄┅┄＊
    “夏如，回来了？中午怎么突然走了？饭菜都帮你打包好了哦。”
    夏如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回宿舍迎接自己的就是陌筝。“啊……中午……突然有点事……所以……”
    “是不是上次让位子给你的那个男生？”
    “不是啦……”
    “算了算了，饭菜给你，还没吃就快点吃吧。”陌筝向来也不爱刨根问底多管闲事，把饭盒往夏如手里一塞，回床上补英语去了——她向来是不睡午觉的。
    望着手里打包好的饭菜，夏如的心里也搅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恐怕这些东西，是难以下咽了吧。
    这个时候，夏清丽更是根本不知道已经发生过了什么。
    “希望那孩子不要乱来吧……”夏清丽愣愣地盯着那攀附着裂痕的相框，仍是想不出办法来解决。自己的号码，已经被夏如拒接了。这个时候爸妈还都在国外，再者说，找爸妈估计也只会让夏如变本加厉吧？
    难不成……找路禹凡？哼，那个坏蛋能帮上什么忙。
    那陌筝和林亚风怎么办？林亚风……林亚风！
    “林亚风”这三个字触动了夏清丽的神经——自己千思万想，怎么就忘了这个妖孽！把事情告诉他，不出十分钟他自己肯定都解决好了。
    这么想着，夏清丽就拨通了林亚风的电话——
    “喂？夏……”
    “林亚风！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夏同学，高中的时候我可没亏待你，不至于一打来就咒恩师出事吧？”
    “不是，你……你听我说……”
    “怎么？路禹凡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
    “怎么？”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妹妹她……”
    林亚风并不打断，只是等她自己说下去。
    “我妹妹她……夏如……她……”
    林亚风挑了眉，这件事倒是越来越好玩了：“好了，我看你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改天来我家一趟？反正陌筝似乎也很想你。”
    “就明天，我去师大一趟。告诉我你办公室在哪！”
    ┄┅┄┅┄┅┄┅┄┅┄┅┄┅┄┅┄┅┄┅┄┄┅┄┅┄┅┄┅┄＊
    “呼……我就说，事情告诉你不出十分钟就办妥了。没成想还没等我说你就已经搞定了啊。”
    夏清丽坐在林亚风办公室的沙发上大呼虚惊一场，林亚风并不多说，只是淡笑着递过去已被茉莉蜜茶：“对不起，我这里没有别的饮料。”
    夏清丽盯着茉莉蜜茶望了望，嗤笑着接过去拧开：“够了你，别跟我卖你和陌筝的甜蜜小细节了，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抢去了还嫌不够？”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高三那段时间陌筝是如何呆滞地盯着茉莉蜜茶的包装目不转睛，以及如何神经质地对着过了活动期限的“再来一瓶”瓶盖傻笑的。
    “你不是有妹妹吗，还差了陌筝这一个女人？”林亚风倒是不露声色。
    夏清丽怔了会神，撇着嘴角道：“我说你这人，能不能不要那么‘不经意’地开始话题？”
    “我妹妹……”恍惚间，她的眼神便黯淡了下去，“想一想也有好些年没见了吧，其实她并没有恶意，都是我的错，我……”
    眼看她的头越埋越低，林亚风也不去催她，只是开了一瓶蜜茶暗自品味。
    “我抢了她的一切，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当时父母才刚刚开始创业，本钱本就不多，还连赔带欠那么多，讨债的人几乎天天都来。那天晚上我听到他们说，要出国避一阵子……他们说……他们说，以他们的能力，只能带着一个孩子。
    “我哭着跑出去让他们别丢下我，让他们带我走。我会听话，我再也不要毛绒玩具，再也不要裙子……我只要爸爸妈妈。就这么抽泣着说着，没有哪个父母会丢下这样央求着的孩子吧？
    “我当时只觉得害怕，怕他们丢下我一个人，我根本……就没想妹妹啊……”
    塑料制的饮料瓶被揉捏得嘎吱作响，林亚风接下她手中的空瓶，扔进角落的垃圾桶。
    夏清丽抓弄着自己的发梢：“并不是出于多父母的爱吧？只是害怕孤独害怕无助，害怕自己什么也没有。就这么……抢走了她的一切。
    “只是在走出房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夏如她……也已经站在那里偷听了很久。一见我她就跑了，怀里还抱着一只玩具熊。那种熊我也有一只，是爸妈卖给我们两个的。不知道……她丢了没有。
    “等我和父母出了国，才知道原来夏如是托福给婆婆照顾的。我原本以为……呵，我原以为留下的孩子会被抛弃。就是这么以为着，才去夺走了她的幸福。即使这么以为，我还是……我就是料想着自己不会被抛弃，才去哭诉，就是料想到妹妹她一定会被丢下。”
    一切的发生，在茫然无边的记忆中都看似微不足道。而一切的构筑，都是一座压在年幼心灵里的黑色穹牢，并随着年龄逐渐增长。
    试图用沙掩埋的记忆，只需一阵微风就能轻易地吹拂开来。
    “对不起啊，一激动就啰嗦了这么多，”夏清丽勉强着笑了笑，“我很自私，对吧？”
    林亚风摇摇头：“你只不过干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何必因为夏如的想法而贬低自己呢。”
    “她的想法，我甚至都还不清楚。很久都没有联络了吧，当父母从美国打拼回来，开始在内地创业的时候，婆婆住的那个村子已经完全变了——可以说是不复存在了。夏如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都不知道这些年来的生活费都寄到哪里去了。”
    林亚风抬手看了看表，站起身来：“也许今天你就能清楚她的想法了。”
    夏清丽投去询问的目光。
    “夏如应该快到了，你们好好聊聊吧。”没有理会夏清丽的惊异，林亚风浅笑着勾起唇角，“不打扰你们重逢了，只是还有一件事——那段视频究竟是谁录的，不要让陌筝知道。”
    说着，他推开门，闪身出去。夏如自认为的“恩怨”，与他无关。只是他并不想让陌筝觉得自己大学的第一个朋友背叛了自己。毕竟，他不想让她伤心。
    虽说想让她成长，却总也改不掉庇护她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