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梦千年

46 催妆却扇


——四十六——
    五日后,虞翻便带着华歆的降书、州府印绶归营,孙策大喜,论功行赏各文武。豫章郡一分为二,设立豫章、庐陵两郡,任孙贲为豫章太守,孙辅为庐陵太守,周瑜留镇巴丘,其他部众随孙策回军吴郡。
    巴丘是位于鄱阳湖支流赣水边的城镇,山水环绕、民风质朴,初到之时使我误以为进入桃源幻境。
    “小乔~”周瑜在我身侧坐下,递给我一封书信。
    我回神,拿过书信阅读,花香馥郁扑鼻,莺莺雀鸣悦耳,却都不及信中的内容令我弯眉欣喜。是乔公的来信,他说已请得吉日,婚礼订于这个月的二十七,我写给他的礼单和与周瑜伯父一起打点的婚嫁用品也已送往巴丘,但因莹儿刚刚诞下一对龙凤胎,只怕不能过来观礼。
    莹儿做母亲了啊,这么说我也当姨了,今年已经是建安五年(200年)了,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小乔~”周瑜又唤我一声,拥我入怀,语含向往地问我,“小乔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哈?我被周瑜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住,轻咬嘴唇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呵呵~”他轻吻我的额心,幽幽笑道,“伯符已有子嗣,瑜亦不能落后才是~”说完,又愉悦笑开。
    我嘴角微抽,这两人生孩子也要比的吗。。。
    “那公瑾呢?是否想要男孩?”我探出头,红着脸问道。
    周瑜俯首抵住我的额头,红唇微弯,轻吐道:“不然,瑜欲求一女。”
    我惊讶抬眼,眼中的褐瞳满蕴暖意,与我对视。古人不是重男轻女的吗,为何想要女孩?
    “若是女孩定像小乔般蕙质兰心,乃是一小小乔~何其美哉~”温热的气息熏得我脸颊更烫。
    羞赫地莞尔一笑,我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双唇贴上诱惑微张的殷红,倾诉心中的情愫。
    公瑾,会有的,我们会有一个女儿,而且还会有两个小周瑜。
    “这箱、这箱,还有那箱先放这,其他的搬至后院。”我看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系着红绸的礼箱,顿时头大。
    “诺。”从人按吩咐将箱子抬走。
    我展开乔公随嫁礼寄来的三卷竹简,顿时更加头晕,有两卷都是洋洋洒洒、密密麻麻的嫁妆礼单,最后一卷是乔公写于我的祝辞,乔公带着喜悦和不舍的话语让我心头一酸,可后面接着的三纲四德诫言不禁使我后脑一排汗。
    我不置可否地将最后几叶竹片拆解下来,丢到一边,满意地把只剩下祝辞的竹简整好收起,看着屋中的三个大箱子,挽袖开工。
    忙至辰时,周瑜迈着沉稳的步子进屋,看着结赤挂玄的前屋,语气飘悠地调侃,“呵呵~不想小乔竟比我还心急~”
    正站在几案上踮脚挂红绸的我顿时满脸通红,跳下几案,讪讪地开口,“离二十七不过两日,我一人做起来也需些时间。”
    “小乔一人做?何不命从人帮忙?”周瑜拿过我手中的红绸,抬手挂上房梁。
    “嗯,此事我不想假手于人,虽有些累但却觉得很。。。幸福。”
    周瑜顿下手中的动作,侧头凝视我,柔声道:“如此,我明日便告假陪你一起准备。”
    “不用了,我一人忙得过来,而且成礼后几日我想让你抽空出来陪我一日,若如此频繁告假不大妥当。”
    周瑜轻拥住我,吻上我的额发,笑着说:“小乔真乃瑜之贤妻。”
    含羞地圈住周瑜的腰身,我埋进熟悉的怀抱,呼吸着幽幽麝香。
    “咕噜、咕噜”肚子不合时宜地打破甜蜜的气氛,我尴尬地打哈哈,摸着空空的胃,“今日还未用正食,我卤了鸡爪子,一起去后院吃吧。”
    周瑜眉头微蹙,牵起我的手便往厨房走。
    暮春的黄昏舒适温暖,我坐在后院曲桥旁的垂柳下啃着鸡爪子,周瑜背靠树干坐在我身侧。
    垂柳随风拂过他的束发,如细雨纷飞的柳絮留驻在他的发间,平添几分生动,我不由有些看呆,口中的卤味不嚼亦融,如饮醇酒不觉自醉。
    感受到我的注视,周瑜挑眉看我一眼,细酌一口清酒,极其优雅地轻咬手中的鸡爪子。
    我尴尬地收回视线,放慢不顾形象的啃咬,郁闷地想,同样是吃鸡爪子,为什么身边的人就可以吃得这么斯文。。。
    大婚当日,天刚微亮,我便被两个仕女喊醒,七手八脚地扒掉我的衣服,拖进浴汤。
    飘着桃红花瓣的香汤白雾袅袅,我将头搁在桶边,晕晕欲睡。
    仕女用兰泽替我润洗头发,阵阵芬芳淡雅清甜。
    就在我眼皮打架就要睡着的时候,仕女用温婉的声音唤我起身更衣。
    我迷糊犯困地展臂让仕女替我穿上复杂的纯衣纁袡(黑色丝绸深衣,边缘用浅红色),衣边上精致的图纹是莹儿亲自绣的,本来这些事应该是新娘来做,但是我完全是女红门外汉,只好拜托莹儿。
    穿好礼服,我有些清醒过来,坐在铜镜前看着眼睛微肿的自己,郁闷不已,昨晚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在胡思乱想中入睡,大婚之日顶着个熊猫眼可不行啊。。。
    前夜编好的假发在仕女灵巧的双手下穿梭盘结上我柔亮的黑发,另外两个仕女将宽半米长两米的纚展开,圈绕束住盘好的发髻,留出一段交织垂至地面,玲珑剔白的四支玉笄在乌发橙纚的衬托下更显别致,金镶玉蝶状梳篦华丽而不失典雅。
    “再把这支银钗插上。”我翻开首饰盒,将珍珠银钗替给一旁的仕女。
    仕女犹豫了下,接过钗子不知插在哪好。
    对称的玉笄再插根银钗确实会打破美感,不过不要紧,比起这些嫁妆,我更想戴上拥有美好回忆的饰物成婚。
    “随意插在发髻便可。”
    “诺。”
    涂香脂,抹妆粉,胭脂轻扫,微微几笔勾出纤巧细长的长眉,顺眼尾略施红粉,丹砂唇脂画出樱桃小口,铜镜里的人明丽娇研,我不禁暗舒口气,耳边传来仕女羡慕轻叹,“姑娘果真是国色。”
    “瑶姐姐,今日过后便要改口唤夫人了。”另一个仕女俏皮地笑着说。
    夫人,我心一阵悸动,对这个新称呼还有些不大习惯,脸上胭红更深。
    “夫人~”刚才那个调侃的仕女干脆直接改口,“这花钿好生别致。”
    我看着檀木盒里的三片幽蓝花钿,嘴角不由扬起,幸福满蕴心头。
    “我自己来吧。”我拿过仕女手中的花钿沾上呵胶,贴近铜镜,认真地将花钿粘在前额,又细细端详一番。
    一直折腾到院外景物披黄戴金,终于是“全副武装”,我坐在案前,心情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仕女们难掩兴奋,眼睛不是瞟向门外。
    过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我无聊地和仕女一起吃着糕点,看着天边晚霞绚烂,落日渐沉,嘴角开始抽搐,还真是“昏礼”。。。
    “来了~”一个仕女跑进屋喜道,其他仕女赶紧放下糕点将门关好,挣着从门缝往外瞄。
    不一会,几个脚步声传来,而后是赞礼高唱一声,“请众新夫从者吟催妆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声音熟悉,清朗洪亮,是鲁肃。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低沉的声音有些紧绷,好像是吕蒙。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最后一声竟然是陆议,平直的语调略有温度。
    “礼成,请新妇~”赞礼接着朗声道。
    我起身,又到铜镜前照了照,正要推门出去。
    “夫人,团扇!”一旁的仕女提醒道。
    呃,完全忘了,没有经验啊,虽然这种经验还是不要有的好,我暗自嘀咕,拿过团扇遮住脸,米白扇上绣着鸳鸯成双戏于莲间,手工精细,又是出自莹儿之手。
    推门而出,幽幽桃花香随风拂过,我隔着团扇看向院中,若隐若现中周瑜头戴爵弁,上着玄端,下配纁裳缁衪,鲁肃、吕蒙、陆议三人都身穿玄色深衣,腰佩刀剑,鲁肃吕蒙冠皮弁,就连一边的赞礼也是一身玄色深衣,烘托出严肃而庄重的气氛,与我以前对古代婚礼的认知相去甚远。
    “行执手礼~”赞礼清亮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将扇子稍稍左移,透过米白的扇面看去,周瑜一步一顿地缓缓向我走来,视线恰好与我相遇,我赶紧躲回扇后。
    十指交握,赞礼一声高喊,我与周瑜在众人的注目下步伐平稳地迈向前屋。
    红绸幔帐,前屋几案整齐两列,上席两个几案用红缎相连,案上膳食备齐。
    周瑜领着我坐下,其他人随后入座,席上无奏乐、无喧哗,神圣肃穆。
    我举着团扇看向几案上清一色的素菜,和平日吃的差不多,只有两案相接处摆放着一盘鸡爪子,我侧头用眼神询问周瑜,这鸡爪子是谁做的。。。
    周瑜微笑着夹给我一个,目含期待地看着我。
    不会是他做的吧。。。我试着咬了口,味道还算不错,只是有点过甜。
    周瑜附耳轻声问我,“如何?”
    “尚可,略有些甜。”我偏头小声道。
    周瑜闻言夹过一只鸡爪子轻咬一口,细细咀嚼,而后笑着说:“并未过甜,小乔是味由心生。”
    我神色一愣,不乐地暗想,这么说你心中没有甜意咯。。。
    察觉到我的不悦,周瑜笑意甚浓地压低声音道:“瑜尚未至最甜之时。”说完,冲我抛出个魅惑的邪笑。
    我心头一颤,手差点没握好竹筷,赶紧用团扇挡好脸吃菜。
    一室安静,只有细细的咀嚼声。
    用完膳后,在赞礼的指示下,仕女端上铜爵,周瑜优雅地接过抿口酒轻漱,而后吐回爵里。这又是什么名堂,我学着周瑜的动作,细酌一口酒漱口。
    仕女接着又端上两杯新的铜爵,周瑜再次饮酒漱口,我无语地仿照他的动作。
    一个匏瓜切成两片,仕女用线将瓜柄相连,斟酒于卺,端至案上。周瑜执瓢看向我,即便是隔着扇子我也能看清他眼中的温柔和喜悦,我也端起卺,透过扇面深情回视他,红线牵连,同饮一卺。
    好苦。。。我皱眉饮尽,瞥见周瑜正放下瓢凝视我,完全是甘之如饴的模样,我的舌尖也不觉沁出微甜。
    “新夫新妇揖礼~”
    众人纷纷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来,一直举着团扇的手稍动一下便觉得酸痛。
    与周瑜揖礼相拜,众人高吟“天长地久,为尔佳缘”而后同行揖礼。
    “礼毕~~新妇却扇~”
    赞礼的声音如及时甘露,我慢慢放下有些僵硬的手臂,终于可以看清楚面前的人,从未见周瑜穿过黑色,黑中蕴红的上衣配以赤黄黑边的下裳在他身上显得庄重而不沉闷,腰间一侧佩水苍玉而纯组绶,另一侧竟挂着我送的香囊,和我头上的银钗一样,完全和婚服不搭调。
    “新夫新妇入洞房~”
    还不等我反应,周瑜便牵着我走出前屋,一路上宾客投来的目光隐隐带笑,就连总是扑克脸的陆议也眸中有笑意。
    夜幕拉起,烛光晃动,周瑜拉着我大步流星地穿过后院进屋,点燃连枝灯和熏香,看着我额间的花钿,轻声道:“果然与小乔很配。”
    我摸着额头,低头不语,想到现在我们同屋独处,一会还要行周公之礼,立时脸上火烧。
    周瑜牵我至榻边坐下,贴近我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打乱我呼吸的节奏,“等我~”
    我愣了下,见周瑜起身向屏风后走去,而后一阵哗哗水声,原来他去宽衣沐浴了。
    屋中幽幽麝香环绕,我倒在榻上按着酸胀的手臂,听着哗啦水响,头晕犯困,打了个呵欠,揉揉干涩的眼睛,又是一个呵欠,索性闭上眼,不一会就找周公行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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