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半夜乱弹琴

还是上次那家小饭店，他和她相对而坐，中间是Jessy。
    子墨脑海里还是刚才她下车的情景，只一眼，他便确定仍是上次那个人。想到昨晚，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见他一脸阴沉，靓渊也不敢多言。
    只有Jessy，完全没有察觉身边两个人的激流暗涌，充分发挥着他自来熟的本色，幽默的话语加上不太标准的中文，把本来低头沉默的靓渊，逗得不止一次笑的差点流出泪来。
    坦白说，Jessy的中文实在一般，但是因为有了付卿日复一日的洗礼，靓渊觉得Jeesy的中文已经非常不错了。
    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笑的那般张扬，苏子墨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嫉妒Jessy，嫉妒他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让她快乐。
    本来就是陪Jessy来吃饭，不过现在看来，他在不在都一样，反正他们聊的很欢。
    随便吃了几口，子墨便以抽烟为借口离席。
    看到他离开，Jessy停下了他的笑话，“子墨今天不高兴？”虽然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也对，他的不开心实在是很明显。
    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看着对面空下来的座位，靓渊只觉得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好像被抽走了空气般难受。
    “渊，你知道你们这里哪里有好吃的巧克力冰激凌吗？”
    “呃……好像有，但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惊讶于他的跳跃性思维，靓渊老实的回答。
    真的有过，那时她就常常拖着子墨去那里，也是巧克力口味，明知他不喜欢还是坚持要两份，结果总是两份都进了她的肚子。
    只是这六年，她再也没去过。
    “那我们去找找吧！”Jessy迅速的提议，打断了她的回忆。
    “现在？”现在可是深秋！风吹的人都哆嗦，他竟然要吃冰激凌！
    “恩恩！现在！”Jessy忙不迭的点头。看了看门口，他还在外面抽烟，又转过头来，一脸神秘，“渊，我告诉你一个可以让子墨心情变好的办法，给他吃巧克力冰激凌！”
    靓渊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完全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他这真的是让他心情变好的办法吗？应该是让他抓狂的办法吧！
    要知道，子墨是最讨厌巧克力冰激凌的呀！那时候，要不是她逼着他，他可是连碰都不会碰的。
    看见她一脸的不相信，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Jessy开始举例说明。
    “我们是同一届，他刚去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像个抑郁症患者，不和别人说话，也不参加集体活动。
    子墨好看，画又画的好。好多女生都喜欢他，追她追的发狂，我们又羡慕又嫉妒，可他还是整天都阴沉着一张脸，对谁都不理。大家都觉得……觉得……用你们中国的一个词语叫……”
    “清高？”
    “对对！就是清高！我们觉得他很清高，就更加不愿意和他玩，他也不在乎，仿佛谁都不认识。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年……”
    心里涩涩的，看向玻璃门外那个背影，这才发现他比从前瘦多了，挺直的背脊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股萧索的气息。
    Jessy说的这些都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他在国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只是本能的以为，优秀如他，一定会很好。
    原来她错了。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去外面买东西，无意间看到了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居然坐在一家冰激凌店里！”Jessy玻璃珠般的蓝眼睛看着她，明明是得意的神色，却让她没来由的心慌。
    没有注意到她变了脸色，Jessy继续说道，“他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冰激凌，吃的特别认真，好像……好像在什么吃人间美味。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一定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因为，他吃冰激凌的样子好悲伤。”说到这里，Jessy的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苏子墨，让同样是男生的他看了，都会心疼。
    “在后来，我开始刻意的接近他，慢慢的，我们开始变成朋友，我发现他其实很好。而且……”Jessy说道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提醒她谜底将要揭晓。
    “而且我发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吃巧克力冰激凌，然后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真的！这些年都是这样！……”
    Jessy仍在喋喋不休，靓渊却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密闭空间，一句话都听不清。
    她好像看到20岁的子墨在冰激凌店里，盛夏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他背光而坐，宛如从天而降的天使，温柔的眼神似乎可以把她面前的冰激凌都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