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你不知道的

第36章


  吴锡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说:“怎么了,怕我一去不回啊?”
  吴锡“呸呸”两声,骂他:“乌鸦嘴,别口无遮拦!”
  他笑一下,走进了电梯。
  吴锡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地变小,娃娃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低头想了半天,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方圆。”他叫道。
  “嗯。”那边传来回答,却并不说话。
  他嗫嚅半晌,“方圆,对不起……这事我也有责任,苏南他……”他停住了,他想替自己好友求情的,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仿佛方圆嗤地冷笑了一声,“吴锡,你想替他说什么?”
  他顿了半天才说:“苏南……他没法不爱你,所以才这样做,你能不能谅解他一点?……”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吴锡站着,一脸的忧虑。
  方圆在派出所旁边的一间小面馆里坐了一个多小时,雨天,生意很冷清,没几个人来吃面,她动了几筷子,一碗面也搁下了。
  总算雨小了下来,她在隔壁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把伞,然后招手叫了一辆的士。
  “去武南路。”她说。
  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隔着很远,她真的看见了那家馄饨店,门口还是悬着一盏大灯笼,里面点着红灯,上面两个大字,“南园”,还是隶书写的,横长竖短,漆黑的字体。
  像从前一样。
  她在十几米外下了的士,撑着银色的雨伞,她慢慢走过去。
  有路灯,但是店里更亮,门还是开得很小,从半人高的窗户里望进去,不大的店堂里没有几张桌子,店里只坐着一个人,就是苏南。
  他侧对着窗户,正在低头看手机,仿佛在等电话,又仿佛在犹豫要不要拨出去。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她放低了伞,遮住了自己,在窗边一闪而逝。
  也许对他最大的惩罚,就是永远不见他,让他连对不起,都没机会对她说。
  这也是对她自己的惩罚,她竟然还在为他心跳。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竟然还为他心跳。她不能原谅这么愚蠢的自己。
  她又招手叫了一辆的士。她报了继父家的地址,回去看一下继父,也去看一下母亲和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那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有母亲抚摸过的痕迹。
  出租车在雨里和车流里穿梭着,不时的有一个红灯,雨天,路上的行人匆匆,来去的车子,也是急匆匆的。
  接近继父家那条马路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她顿了许久都不接电话。
  出租车司机扭头瞄着她,她把电话举到了耳边。
  “你在哪里了?”苏南在问。
  “我不来了。”她说。
  “方圆!”苏南喊着她。
  “你是不是想见我?”她问。
  “是。”苏南立刻回答。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个红灯说道:“你要是一刻钟之内能赶到我面前,我就见你一面,你要是赶不到,我们就永远不要见面了。”
  电话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似乎他一下站了起来,“你在哪里?”苏南问道。
  她结束通话,放下手机,侧转脸问出租车司机,“师傅,从刚才载我来的地方到这里,十五分钟跑得到吗?”
  司机哈哈笑一声,“那除非一路闯红灯,再开足马力超车,否则是不可能的。”
  她的声音似耳语,“那不是很危险?”
  司机听见了,“是啊,你不会真叫你的朋友这样赶来吧?”
  她目光有点呆滞,停了半天才说:“……他不会那么傻的,拿着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她又喃喃一句,“他不会的,他没那么傻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晚了吗?我总是姗姗来迟……
34  做了什么
  她记住了出租车上的电子时间,8:06分。这是她结束和苏南通话的时间。
  仿佛一个定时器被她启动了,从现在开始,到8:21分,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必须数着过。它过得那么快,她下车的时候,已经是8:10分了。
  离8:21,还剩11分钟。
  雨丝纷飞中,方圆站在了熟悉的街头。往前走一百多米,拐进去,穿过一条巷道,就是她和母亲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曾经她带苏南来过,苏南也在那幢楼下不止一次地等过她。她眼前的公汽站,就是空寂的深夜里他们曾经拥抱着哭泣的地方。
  她追着车轮喊,苏南,苏南。
  苏南在离去的公交车上,望着她流泪。
  曾经的他们,那么的相爱。
  可刚才的她却对苏南说,我在公汽站那里等你,你晚到一秒,我就不在了。
  她是想他来,还是想他不来?
  如果他来了,她是不是会原谅他一点。
  如果他来不了,以后也永远来不了的话,母亲能回来吗?难道,她已经这么恨他了!
  出租车溅着水花开走了,雨点打在她脸上,她睁开眼,脸上有水在往下流,有点热,又有点冷,她仿佛站在大雨滂沱里,可是路灯下的雨丝,明明像筛过的,一根一根细细地落着。
  一辆公交车从站点开走,方圆走向公汽站,雨点落在她□的颈上,这时,她才发觉刚买的雨伞落在了出租车上。
  她站到了遮雨的站牌下,身边没有人,这里,并不是闹市区。
  她低头看向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已经过了八分钟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她可不可以按个暂停,让时间停在这一秒,她永远站在雨里好了,她不要去往未来,她也不想知道,苏南到底会不会来。
  可是时间还在走,一分一秒地在流逝,手机屏幕上分钟的数字每变化一下,她的心就被绑得更紧一点,渐渐地,她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哽着,心底毫无理由地涌起巨大的悲伤,眼泪不请自来,一颗又一颗,落在她的手上,和手机荧屏上。
  8:21,苏南没有赶来。
  她并没有如自己说的那样,他晚到一秒,她就不在了。她依然在等着。
  又过去了几辆公汽,她看着他会出现的方向,一辆一辆的轿车疾驰过来,没有一辆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她的目光早已模糊,隔着不断涌出来的水和下也下不完的雨,她只望着路灯辉映下色彩斑斓的街道。
  出现,出现,快点出现!
  脑中只剩了这一句话。
  不知几时她走出了遮雨棚,迎着苏南有可能出现的方向,她站到了街边。
  雨很快把她淋湿了,她只护着手机,用背着的包。手机上的时间,已显示为8:40。
  即使不闯红灯,一路匀速慢慢地开,也能够开到了。
  公车从她身边驶过,上面稀稀落落坐着一些人,临窗的脑袋都在看着她,一个站在雨里,一动不动任雨淋着的女孩。
  终于有个过路的中年妇女拉了她一把,“你是不是等人?到站牌下去等啊。”
  把她拉到遮雨棚下,那中年妇女看了她几眼,也不想多事,转身撑着伞走了,一边走,一边好奇怜悯地回头望着她。
  她呆立着,心里只剩了一个希望,那就是苏南没有来。他遇到了急事,不能来,或者是,他知道十五分钟赶不到,所以他放弃了。
  她宁可他放弃了,视她为可弃的东西,她只当是私自向苏南发泄了一次怨恨,她宁肯从此以后和他成为路人。
  失去母亲的悲痛,她不再迁怒于他人,都是她的错,她一个人背着。
  只要苏南没有来,她就不再恨他,只要他不来。只要他不来。
  方圆心里就剩了这一个希望。
  把手在同样湿漉漉的衣服上擦了擦,她伸着手指去拨电话,手太湿,她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用了三四张纸,才把手擦干。她不敢拨苏南的电话,她拨了孔灰的。
  孔灰接起电话就喊她:“方圆,想我了吧?”
  她置若罔闻,只问:“吴锡在不在?”
  “你找他有事?”
  “嗯。”
  手机里传来喊声,“吴锡!方圆找你。”孔灰又说,“他来了。”随后就是吴锡的声音,“方圆。”
  她抽噎了一下说不出话,吴锡又叫她一声,“方圆。”语气略有迟疑,带了问询。
  她终于开口,是哭泣着说的,“他没来,我等了他一个小时了,他都没来。”
  吴锡的声音一下紧张了起来,“你在哪等他?你别急,你慢慢说。”
  “我在我妈家附近的公汽站等他……”她抽泣着,“我要他十五分钟之内赶到我这里,但现在过了一个小时了,他还没来。”
  “他刚才在哪里?”
  “武南路。”
  吴锡立马噤声了,他也知道方圆母亲家的地址。冷静了一下,他才说:“你先别哭,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电话随机转到了孔灰的手里,孔灰喊着她,“方圆,出什么事了?”
  她抽泣个不停,说着:“他没来,我一直在这,他都没来。”
  “谁没来?是不是苏南?”孔灰在问。
  她想说是,却没能说出来。
  孔灰安慰着她,“你别急,吴锡正在打电话……”忽然她的声音高了二度,“你去哪?”听筒里隐约传来吴锡的声音,“苏南出事了……”后面说的什么,方圆再没有听见,孔灰喊她的声音,她也听不见,她只看见密密的雨帘,还有溅着水花在她眼前呼啸着来去的一辆辆汽车。
  孔灰半个小时后在公汽站找到了她,她还在那里站着,衣服尽湿,脸上不停地流着泪。
  把她扶进车里,孔灰取下椅背上的垫布替她揩拭着头发和身体,“到底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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