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街景

Chapter 10(整张)


Chapter10
    1
    “为什么一直看我?”李羽惜偏头看向自从电影开播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刘思妍,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毕竟他还是个少年,错了,就算他是中年,也一定会是这样。
    “啊?啊?没啊!”刘思妍快速的挪开自己的眼神,然后装成一本正紧的看着荧幕,只不过余光还是会偷偷的瞟向李羽惜,但在发现李羽惜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自己后更加的正襟危坐,这样整整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最后她还是红着一张脸看向了李羽惜,只不过由于电影院这必须的黑色环境没让李羽惜看出刘思妍面部的色泽变化,同样也没有让刘思妍发现李羽惜脸上的颜色变化。
    “怎么这样看我?”刘思妍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其实,就算是有,李羽惜也看不见嘛!因为刘思妍也只能够看见李羽惜那晶亮的眼睛罢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李羽惜故作镇定。
    “至于嘛?”刘思妍将身子也转了过来,然后仔仔细细的欣赏李羽惜的正脸,虽然之前有好几次都零距离的接近过这张脸,可是却没有那一次是仔仔细细看过的,当然这一次也不能,因为电影院的光线太暗,所以刘思妍在心里后悔着,真不该来电影院的,什么都看不清,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二人依旧保持着对看的姿势长达十几分钟,然后借由这黑暗的环境壮胆,二人接吻了,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尽情的——接吻了。
    ——————
    待林琳离开后很久,王哲突然意识到许文和林琳的姓氏不一样,不过王天铭替他解了惑,林琳和许文本就是一对龙凤胎,因为大人离异所以才分开的,林琳随父姓,林文随母姓,改姓了许,也就是现在的许文。
    “你怎么会知道?”
    “林琳告诉我的啊。”
    ......
    “她什么时候出院的?”王哲看向窗外的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而王天铭看向门口的动作也持续了半个小时。
    “前几天。”王天铭听到王哲发问的声音将头转动,然后朝向天花板。
    “你,有没有告诉她,我来过?”王哲的声音虽轻,但是王天铭听得分明,也知道他内心的矛盾。
    “没有。”王哲的表哥王天铭也不愿看着自己的表弟就这么挂死在一棵树上,虽然目的与林琳不同,但是想要的结果却是相同的。
    “哦。”王哲的失落在这淡淡的一声里尽显无遗,剩下的又只是呼吸。
    然后在过了没几分钟,王哲便以有事为借口离开了医院,走的时候还不忘瞥一眼季捷曾经睡过的床铺,虽然被单早已被消毒。
    ——————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肾?!”季捷双手握拳,笔直的站在许文的正对面,愤怒通过眼神向空气里释放能量。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不想看到你为我做出牺牲!你难道不懂吗!?你!......”许文重重地用手捶打着床铺,本想继续说下去的,可是却因为一时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负担,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脸色变得酱紫。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间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是担心与慌张。林琳二话不说就冲出去喊医生,而季捷则是默契的跑到许文的身旁,却只能是手足无措的替他拍打背部,可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许文的脸色不见缓和,呼吸甚至变得更加困难。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许文还是用那微弱的声音说,“不要捐肾,答应我......咳......咳......你要是,不,不答应我,我就这么,这么,死了,死了也好......”
    眼泪,滴落在许文酱紫的脸上,弥漫了季捷的整个世界,她只能点点头,说“好。”,并且将虚弱的许文紧紧的搂在怀里,仿佛一旦松手,就再也无法触碰一样。赶来的医生看见季捷紧抱着许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身边,无情的将二人拉开,并且将季捷赶出了病房,季捷却觉得这是和许文的世界永别,她不愿意离开许文一歩,可是季捷又很清楚的知道,如果此时她不出去,可能真的就再也见不到许文了,所以,她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但眼泪蒙住了双眼,她看不清许文的身影,仿佛这就是永别。
    林琳跑红了双颊,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些细密的水珠正一点一点的集结着力量变成一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季捷的眼泪则是从未停下的掉落。
    喘息,抽泣,在这安静的医院不断回响,然后渐渐变得微弱,最后干涸在医生的脚步声里。
    “好了,病人现在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不过已经睡着了,希望你们的声音小一点,而且不要再让病人的情绪这么激动,不利于治疗。”医生对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两个女孩报告情况,说完也只是摇摇头迈步离开。
    林琳和季捷听完医生的话点了点头,然后走进病房看着熟睡在床上的许文,本来就显病态白的脸色现在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就像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一样,可是幸好还有呼吸证明他还活着,不然季捷不知道会做出如何举动。如果说林琳有可能会疯,那么季捷有可能的就是做出比疯子更加疯狂的举动,虽然林琳平时独立特行,可是骨子里的那股狂劲却不能与季捷相比,因为季捷一旦打定了主意,除非她的身体机能停止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
    “季捷,我们出去吧,让我哥好好休息。”
    “恩。”季捷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许文,然后轻轻合上了门。
    2
    二人就这么靠在许文病房外冰冷的墙上,许久季捷说话了,“刚才,许文说,如果我将肾捐给了他,他情愿刚才就这么死去。”
    “......”
    “......”
    “你必须得救我哥!你不能因为这样就不救!”林琳的声音有那么些的失控。
    “我知道!可是他情愿死也不愿意要我的肾!问题不在我的身上!”季捷十分委屈的又一次流出了眼泪,这是她自记事以来流过最多眼泪的一次。
    “不,就在你身上!你以为你能和我哥配型真的只是巧合吗?”林琳的声音带着指责,但季捷却完全弄不清林琳发火的原因,只能是愣愣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句。
    “你和我们有血缘关系。”林琳的肩在颤抖着,不对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都在为她所走的这一步颤抖,她终究还是将一直侵蚀着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在许文拒绝治疗的时候,在自己真的快要濒临崩溃的时候说出来,就像是梅雨季节泄洪一样,只有将这些如同洪水猛兽一样的秘密告诉当事者才能够保全自己。
    林琳内心的复杂是季捷体会不到的,季捷也同样不知道林琳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经过了怎样的挣扎,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然而结果却仅仅是让季捷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她觉得林琳是因为压力太大在拿她开玩笑,可是看到林琳这严肃的表情,又觉得这是实情,混乱了,混乱了!是真是假!?该不该信?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回事?
    血缘?——这个词再次让季捷想起了那天季清水的声音,再次让季捷曾受过重击的脑袋感到疼痛——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周敏,你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你能把季捷生下来?我当初那么爱你,你居然背着打了我的孩子!”
    ——“既然这样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马上就去医院把这事告诉季捷!呸!这野种不配姓季!”
    季清水的声音在季捷的脑海里铮铮作响,况且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对林琳说过,不对,是任何人都不知道她曾经听过过这样的一段对话,然而现在林琳却说出了自己一直埋在心里的秘密,虽然和自己所想的有些偏差,但无疑是能够解释这一切的。
    于是季捷由最开始的怀疑,犹豫,突然之间就认定林琳肯定知道这一切,所以她催促着林琳,催促着林琳将那个将她们两个人都死死勒紧的秘密说出来,也不管林琳是否愿意,她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林琳则正好是为了解放自己,所以二人各取所需,交换了信息。
    虽然听完了林琳所说的真相,一时间也挑不出任何的漏洞,但却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的不对劲,而且自己的妈妈周敏以及养父季清水也成为了反派角色,虽然谈不上成为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但却让季捷为自己的出生感到恶心。
    “如果没有出生就好了,我的出生真是恶心,原来周敏居然是样生下的我。脏!脏!脏!脏!脏!脏!脏啊!!!!”季捷有着相当强烈的心灵洁癖,她为自己的出生感到不耻,甚至想要抹杀自己的存在,可是在死亡的面前人类又是那么的懦弱,自杀需要的勇气她还没有具备,无力的她靠着墙壁滑下,十根手指插入头发里,然后死死的揪扯,有时会松开一小会,然后就再次紧抓,用尽全力的撕扯,松开好像只是为了让疼痛更加的真实,因为心灵的洁癖让她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疼痛,只觉得心灵正在被怪物撕咬,于是她想要通过外界的刺激来淡化这撕咬的疼痛,季捷的面部表情已经扭曲,接近狰狞,眼泪、鼻涕失去控制的淌出来,让人生畏。
    本来处在正义方的林琳这时也蹲了下来,陷入了更深的痛苦,没有想到将秘密说出来之后会更加的痛苦,是因为是自己将痛苦转移到好友季捷的身上吗?自己痛苦还不够还要拖累和自己同样无辜的人一起痛苦?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太恶心了,真是恶心......恶心!但是恶心也没办法了,为了许文,一定要让季捷救许文!
    3
    “下午去哪?”刘思妍挽起了李羽惜的胳膊走出电影院,这像是平常的动作如果对象是女的,那可真的就是非常的自然了,可是现在挽着的对象不光是个异性,还是个连微笑都能勾去自己魂魄的异性,所以要对他做出这么一个动作实属不易。
    “中饭都不吃就想着出去玩啊?”李羽惜任凭刘思妍甜蜜地挽着自己的胳膊,不过当刘思妍挽着自己的时候总觉得不太适应,身上的汗液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紧张而簌簌的从后背淌下。
    “哦,哦!吃饭,呵呵,吃饭。”刘思妍感到特别的不好意思,同时又觉得自己太没有用,想了那么久才想到的话居然这么一下就被当成笑话说过去了,而且还是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真是的,在别人的额面前都可以那么自然,怎么一看到他就会紧张到手心冒汗?!真是没用!
    “去哪吃?”李羽惜没有想到刘思妍紧张的表面下居然想的如此复杂,还是继续平淡的问着。
    “啊,啊?不知道,随便吧。”刘思妍在埋怨着自己的同时又听到了李羽惜的声音,却觉得这声音像是在调侃自己刚才的纰漏一样。
    “恩——去KFC吧?”李羽惜随便扫了扫街上的店铺,发现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店铺就是KFC。
    “好。”
    ......
    “我是不是吃太多了?”刘思妍看着面前空着汉堡盒子以及两个鸡翅的空盒子,又看了看还在吃汉堡的李羽惜,尴尬的问着。
    “还好,饱了没?”李羽惜解决掉汉堡的最后一点,又吸了一大口的饮料。
    “恩。”刘思妍还是觉得自己的吃相一定把李羽惜给吓到了,为此感到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要贪吃了。
    “诶!”
    “嗯?”
    李羽惜轻轻的替刘思妍擦去嘴角边的沙拉酱,四周的环境似乎都变成了粉红色,心脏上系上了个充满氢气的气球,轻飘飘的。
    4
    季捷的眼泪已经干涸,再也流不出来,声音也顿显嘶哑,眼神里是空洞洞的,头发也因为刚才的揪扯变得凌乱不堪,乍看下去就像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一样。林琳的情况也不必季捷好多少,只有发型比季捷整齐,同样是满脸的泪痕。
    “放心,我会把肾捐给许文的。”季捷抬起头看着许文病房房门,在刚才的嘶哭之中她体会到了林琳的矛盾,感受到了林琳的无力,因为她也同样,不对,是体会到了更甚于林琳的痛苦,现在,她不光要背负着上一代的错误,还要逞强面对与自己有同样血脉的男友,怎么办?!该怎么说?!不要!我不能说!这种错误的历史就算不能改变,也不能让它曝光在太阳之下!
    除此之外,季捷内心更有一股子的歉疚,对林琳的歉疚,对许文的歉疚,季捷不是那种会推卸责任的人,反而总是喜欢讲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所以歉疚感是对季捷内心最大的折磨,为了减弱这些歉疚感,季捷愿意做任何事,不用说是为了救许文捐肾,就算是林琳让季捷现在割腕,季捷也许就会凭着这疯狂的,实际却是没有必要的歉疚而去割腕。这是一种病态,但是无药可治。
    “嗯。”林琳的鼻音和季捷一样沉重,带着和季捷同样的想法,想要掩盖事情的真相。
    ......
    5
    一个星期后——
    大致介绍下情况——
    李羽惜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刘思妍的电话,就在这朝夕之间的电话诉衷情里,李羽惜和刘思妍的感情不知不觉的升温,但却是温水煮青蛙似的升温,所以二人谁也没有察觉到,依旧是各怀各的心思的体会恋爱这种新鲜的东西。当然,二人也有担心,担心的东西自然也完全不同,刘思妍筹划着如何给李羽惜送去一份惊喜来增加二人的亲密度,因为她从未接到李羽惜主动打给她的电话;而李羽惜想的却和刘思妍完全相反,他发现刘思妍越来越接近自己,他还不习惯这种交往的方式,所以想要放缓步调,然而实际上却已经完全习惯了刘思妍固执的早晚一个电话,倘若某一日这如同闹铃的手机铃没有想起,他会怎么样?不,不,这不可能发生,李羽惜摇了摇头。
    季捷每日回家后看见的那张给与自己生命的面孔,条件反射的觉得恶心,于是,渐渐地她没再回家,说是为了照顾王天铭所以决定在医院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周敏虽然觉得季捷最近多了一些情绪,却只认为这是青春期正常的叛逆便随她去了,而且还为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能够如此的融洽相处感到欣慰。晚上呆在医院的季捷偶尔会去许文的病房门口看上两眼,但却因为凭空多出来的那层血缘关系不敢接近,害怕世俗,害怕再一次的让自己微薄的道德底线被彻底击碎。
    王哲在这一天住进了季捷日日看护的病房,也就是他表哥王天铭的病房,季捷这一次没有因为王哲的突然到来而离开病房,不是因为对王哲的恨意减淡,也不是因为对王天铭特别的在乎,而是因为只有待在这里,她才能够勉强的进行呼吸,如果是去到许文的病房或者是回到家里,她知道,她甚至连苟延残喘的资格都可能丢失。
    许文自从上次很险的捡回小命之后便再也没有看到季捷,每天每天的早上都会盯着门外,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都会激动的做起来,然后再失落的躺回去,今天是他的生日前的整一个星期,季捷依然没有出现,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是——惊喜?
    林琳则陷入了比之前更加痛苦的局面,因为她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许文因为季捷的避而不见感到彷徨,季捷因为自己告诉她的身世秘密已经单方面的和家人开始冷战,而自己却因为看到他们两个的痛苦而痛苦。
    6
    想到这些,林琳端着为许文的庆生的小蛋糕走进了他的病房,医生说许文不能够吃这些食物,不过只尝一口还是可以的,所以蛋糕很小,但是很精致。
    “哥,生日快乐。”林琳给人的感觉变了,许文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想着。
    “妹,你好像变得成熟了。”
    “变成熟?怎么说?”
    “感觉你稳重多了。”
    “难不成我之前很轻浮?”
    “哈?轻浮?那到不是,只是觉得没有以前那么有生气了。”
    “未老先衰,未老先衰。呵呵。”林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境况,因为最近的这些事情身心疲惫,不论是什么话题都不能真正的激起自己的兴趣,这些时的笑容也全部都是装的,每一次扯动嘴角都觉得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没啊~”林琳神色复杂的看着如此敏锐的许文,难道血缘的力量真的这么牢固吗?别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的表面,但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却能够如此轻易就看透一切,他是否也能感知到季捷的内心?
    “那,季捷呢?”
    “啊?”林琳的思维还没有从思考自身跳出来,突然听到季捷的名字让她一惊。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没,没。怎么了?”林琳的欲盖弥彰让许文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想,季捷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否则林琳不会是这种神情。
    “她两个星期都没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哥住院了,所以在照顾她哥。”林琳早就预料到许文会问季捷的情况,略有些急促的将事先编好的理由说出。
    “哦。”许文听到林琳的话安心了一些,但仍然没有完完全全的放心,除非再次看到季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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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悄然降临——
    “季捷,又来了啊?怎么不去看看你那小男朋友?”王天铭看着一连好几天都守在自己身边的季捷,又是感动,又是不解,还有一丝越聚越大得不耐烦,不老实呆在自己的男朋友身边总在自己这凑什么热闹?这几天林琳也没来,肯定是害羞了,季捷这丫头又不是不知道林琳是她嫂子,这小妮子不会是故意的吧?如此想着的王天铭对悉心照顾自己的季捷翻起了白眼。
    “怎么了?不怕把眼睛给翻坏了?”季捷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正对门口。
    “不怕。”王天铭有点气急败坏。
    沉默了很久,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就走进来一个额头上绑着绷带,手上通过一根胶管连通到一瓶点滴的男人,护士小姐将男人安排在了空着的床位之后,解释道:“医院目前就这么一个空床了,希望您二位能够友好相处。”说完就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病房里的奇异气氛。
    “王哲?”王天铭的眼睛随着男人的躺下转到了病床上。
    “恩。”没错,进来的男人正是王哲,本来他也不想和王天铭一个病房,可是如今居然只剩下这唯一的病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住了进来,如此无奈只是因为怕碰到了季捷,或者是她的那个姐妹林琳,没想到刚刚住进来就碰到了其中一个。
    轻应一声之后,王哲背对着季捷,双眼无神的看着门外,听着背后干脆的声音,等声音消失的时候,季捷也消失在了眼前,从眼前的白色门里走到了白色门外,离开——
    季捷压抑着怒火走出病房门,其中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习惯性的就朝家里走去。
    这个黄金的时段,街上人流攒动,季捷在不断散发着热量的人群里穿梭,窥听着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做着人工桑拿。
    “讨厌!我不是要这个啦!”某与季捷擦身而过的穿着极短热裤的女性贴在另一个男性身上撒娇。
    “那你是要什么嘛?”男性搂在女性腰部的手上下滑动着。
    季捷听着这小情侣的打情骂俏,在心里深深的呕了,真是恶心!穿得这么暴露,搞得这么妖艳,你当你是卖的啊?该你只能找到这个娘娘腔,绝配了!
    心情低落的季捷在看着这本来就令人反胃的举动,心里早就开骂了,只不过表现在脸上的只不过是眉头轻皱,然后又快速的朝家里走去。
    走进自家的小区之后,外界的喧闹被小区的铁门隔开,黑色的天空还泛着微微但却耀眼的血红色。
    安静——沉默——
    季捷开始沉思,为什么会回来?无意识的就这么走了回来?难道早就对这个家有了依赖?但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呢?我现在该去哪?哪里能够容纳我?为什么没有一个地方是能够对我敞开胸怀的?上帝!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大可以让我不要出生!能去哪?去哪?哪里能够容纳我?哪里?哪里?好像没有......
    她抬头看着自家的窗户,灯亮着,暗暗地亮着,像是暮年人,但是仍然刺痛了季捷的双眼,也许起风了,眼里好像进沙子了,季捷揉揉眼睛,揉了眼睛的手上沾上了些许的不知名液体。
    季捷的眼睛虽然被刺痛,但却依旧抬着已经酸疼的脑袋盯着自家的窗户。
    7
    “王哲,她走了。”王天铭对着天花板陈述着事实。
    “恩,看到了。”王哲这时才将身体翻过来正对王天铭。
    “谢了啊!表弟。”王天铭依旧看着天花板。
    “谢什么?”王哲现在的表情是迷糊。
    “你是故意和我一个病房的吧?”王天铭将头转向王哲。
    “啊?”
    “刚才护士说没有空床是你让她说的措辞吧?”
    “怎么可能,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王哲对王天铭的跳跃性思维感到无语。
    “不会这么巧吧?真的就只剩咱这一间了?”
    “没错。”
    “你是真的受伤了?”
    “不然呢?”王哲没弄懂王天铭想要表达的内容,不过换谁都搞不懂,只有王天铭本人能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吧。
    “我还以为你是特意进来陪我的呢!”
    “哈?”王哲更加弄不懂王天铭的意思了。
    “难不成你是想来见季捷?又怕她见到你就走,于是自己把自己打伤了?”王天铭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去你的!今天下午和人打架打伤的。”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还被人伤成这样?”王天铭显然是不信王哲的话。
    “今天下午五个人围攻,有个人趁我不备给了我一砖头,然后就成这样了。”
    “......”虽然没有言语,但王天铭那狐疑的眼神没有逃过王哲的眼睛。
    “不信算了。”王哲无奈的说着,“你以为我很想和你一个病房啊?明知道季捷有可能会来,还有你那个女朋友好像对我也很有意见样的,我来不纯粹是招白眼的吗?疯了我。话说,季捷怎么这么晚还在?”
    “她这个星期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真不知道搞什么鬼。林琳这些天也没来,她们两是串通好了的吧?我想我的小女朋友了~哎——”王天铭抱怨着。
    王哲听了则也是一阵郁闷,本想就这么放手,毕竟是自己将局面弄成这样,本想着如果不再见季捷,心里的思恋能够少一点,偏巧和王天铭住进了同一个病房,指不定什么时候季捷就会来探病,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很小了吧,刚才她看见我也是二话没说就走了,原来那一次的伤害竟然如此之深,我怎么就没有早一点认清自己的感情!居然到了没法挽回的时候才开始后悔......
    两个病患之间的交流画上了逗号,一阵无语,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
    季捷看着那温和而又刺眼的灯光,慢慢抬脚,离开了社区,转眼之间扑入了喧哗热闹的街道,随着人流无目的地涌动,当神智恢复清醒的时候后看到的是医院明亮的招牌。她又回来了,无处可去。
    她再次扬起她那酸疼的脖颈,仰视着医院醒目的招牌,中央空调的冷气一点点的驱开她周身的闷热,给她的却不是凉爽,而是更深一层的寒冷。
    “为什么又会走回来?难道我真的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去吗?”喃喃自语的季捷终究走进了医院,迎接寒冷。
    医院的冷清让季捷一个哆嗦,偶尔从旁边走过的护士让她加快了脚步,但当护士与她擦肩而过之后,她又开始一步一步踱着走,眼睛漫无目的的看着周围这白色的墙壁,平时三分钟的路程如今用了十多分钟。
    “要进王天铭的病房吗?那里有一张看护的床,但是不想看到王哲。但是现在又无法面对许文,每每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肮脏的出生。还是面对王哲么?他似乎是和自己牵扯最轻的人,和他有瓜葛的只有自己,而且是他欠我,我不需要对他有什么愧疚。但是那个晚上......到底去哪?......”然而正在她犹豫着是否该要进入王天铭的病房,考虑着如何面对那个她永远都无法原谅的人时,她听到了那个颠覆内心的对话。
    李羽惜的声音在病房里悠悠响起......
    8
    在季捷到来的五分钟前——
    “王哲,你怎么会跑来住院的啊?是不是觉得家里呆着太无聊了哈?”李羽惜十分随意的拉过一个有靠背的板凳背对门而坐。
    “切!不会说话就别开口,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王哲靠坐在床上,用那只没有插针的手推了推李羽惜,表达着兄弟情谊。
    “我的错,我的错。”李羽惜一只手拉住床头的铁杆,勉强稳住了向后倒去的身体,“你想谋杀啊?用这么大的力气!你哪一点像是受伤了的样子!”
    “谋杀?我可没这么想过。”王哲说,“这里是医院,只不过想给医院创收罢了。”
    “......”李羽惜对于王哲突然之间的毒舌十分不适应,王哲在正常情况下对于自己的毒舌都是一笑带过,想不到今天居然学会了以毒攻毒?“你受刺激了?”李羽惜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想,没错,只有王哲在受刺激的时候才会如此的反常,错了,任何人再受刺激的时候都会反常。
    “怎么可能。”王哲的语气变轻,反驳的话却成为了李羽惜猜想的最好佐证。
    “不可能是被打傻了吧?”李羽惜看着王哲额头上还沁着玫瑰红色的白色绷带说出最不可能的情况。
    “看到季捷了。”一直默默无语的王天铭插嘴道。
    “你是?”李羽惜并没有见过说话的这个人,但是说话的这个人好像对王哲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他是谁?
    “我是他表哥,我叫王天铭。”王天铭将头转向李羽惜。
    “哦,你好。”李羽惜有礼貌的回应,但是听到“季捷”这两个字,突然想起前几天的重大发现。
    “对了,季捷.......”李羽惜虽然想把事情告诉王哲,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季捷?怎么了?”王哲听出李羽惜话中的踌躇,想起刚才季捷决然离开的背影,开始为季捷的安全担心,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在街上走会不会安全?她是不是回家去了?难道她,出事了?
    “季捷的身世,哎!怎么说呢?”李羽惜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口,但是“身世”二字引起了一直在门口犹豫的季捷的注意,难道李羽惜知道上一代的丑事?他怎么会知道?难道真的是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吗?但这两个字却让王哲刚悬着的心平稳的落了回去。
    “身世?季捷未必有很大的背景?”王天铭开口调侃着,虽然这些话并不是他想说的,但是平日里已经养成了习惯了,这些话居然张嘴就来,这一点让王天铭十分的苦恼。
    “那倒不是。”李羽惜在王天铭无意识的调侃下放松了心情。
    “那是什么?”王哲也开始好奇。
    “她好像不是她爸亲生的。”李羽惜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至于其他的他还是没有想好怎么说,虽然故事并不复杂,但是这些东西季捷这个当事者是否知道,她又是否想让其他人知道?不得而知。
    “啊?”王哲和王天铭同时开口,显然被李羽惜的这句话给震到。
    “怎么回事?”王哲和王天铭对视一眼之后,再次异口同声说道,人类的好奇心就是如此,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理会当事者的心情,也不在乎是否会伤害到别人。
    “她是她妈和另一个男人生的。”
    “废话。”
    “真是不知道从哪开始说了!”李羽惜头脑混乱的*着。
    “从头开始说!”
    “哦。从头开始说的话,就应该从季捷妈妈的大学生活开始了。”李羽惜听从王天铭的建议,将脑海里的思绪一点一点的理顺,“她妈大四的时候谈了个男朋友,恩......”
    “然后呢?”有点急切的声音从王哲的嘴巴里蹦出。
    “根据我妈的日记,应该是准备结婚了,所以男方将季捷的妈妈带回了家,见了家长。
    男方的家长对季捷的妈妈也有很好的印象,所以季捷妈妈的男朋友就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把季捷的妈妈......”
    “给上了?然后就有了季捷?”
    “对。”
    “那季清水怎么还会娶季捷的妈妈?”王天铭说出了一个另外两个人都不知道的名字,但是门外的季捷很清楚,这是他养父的名字。
    王哲和李羽惜很默契的看着王天铭,眼下之意就是希望王天铭解释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季清水是谁。
    “季清水就是季捷的养父。”三人很有默契的你问我答,“我爸前些时和季捷她妈再婚,这些王哲知道。”
    “扯远了,扯远了,李羽惜,你继续。”王哲打断李羽惜惊讶的目光。
    “哦,哦。根据我妈的日记,季捷的养父是知道季捷她妈怀孕了的,但是依然娶了她。”
    “啊?没搞错吧?”
    “没,好像是季捷她妈在和他男朋友交往的时候,季捷的养父还是在追求她,说什么只要没有结婚他就有机会。我妈还在日记里特地记下了这一句话。”
    “等等,你妈的日记?”王哲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李羽惜所知道的全部都是从她妈的日记里面来的,她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对。我从我爸那个当成宝贝样的箱子里翻出来的。”李羽惜没领会到王哲话里的意思,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了。
    10、
    “哥,你说她们怎么就去了这么久呢?”王哲玩着手机,越玩越觉得无聊,于是随意找了个话题。
    “我哪知道。”
    “会情郎也不用这么久吧。”王哲的口气就像是一个管不住自己老婆当着自己的面到处勾搭男人一样,酸溜溜的,不过他也确实是管不着,只要季捷还能好声好气的和他说上几句话就已经是荣幸了,虽然放在以前,这只是家常便饭。
    “情郎?”
    “许文啊。那不是你老婆的哥哥吗?”
    “你昨天到底听没听我们讲话啊?!”
    “听了啊!”
    “听了个屁啊!许文是我老婆的哥哥,也是季捷的弟弟。没听的人也能理出这层关系吧!”
    “啊啊啊?!”
    “果真没听。”
    “真的假的?!”
    “真的!”
    “那我岂不是还有机会?!”王哲这突兀的一句话让王天铭将后半句“你去安慰一下她”活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你是正常人吗?”
    “是啊!”
    “正常人会想你这样想吗?!居然想趁人之危,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和你结下了深仇大恨的人。”
    “......这倒是挺麻烦的!不过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季捷昨天已经能够正常的和我说话了。”
    “这倒是,难不成你就是因为这个觉得你又有机会了?”
    “.....机会总是人创造的。”
    “你喜欢季捷什么啊?小心又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不知道,就是喜欢了。不过如果早点知道,也许就不用闹到这么僵的地步了。”王哲深叹一口气,这口气淹没在无色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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