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美相公

第58章


那段时间,我很害怕萝卜离开。可萝卜根本没有失忆,事情显然也不是这样。“都是为了我…如果一定要说谁害死萝卜,其实那个人是我。因为你们都用我威胁他。你,徐敬业,白雅问。”
        白雅问偷偷到我家来找大云经,想看看我和萝卜对大云经的事情了解多少。【你只消记住我在看着你就好。】这句话的真正涵义是警告她,让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萝卜的掌握之中。
        劫粮纲也是出于无奈,是萝卜对徐敬业作出的最初步的妥协。交收到昌黎府之后,徐敬业埋伏了人行刺,萝卜为此耽搁行程晚回来三天,在这三天里,我被设计陷害,为的还是威胁萝卜,让他知道,只要他一天不投诚,我随时随地都有危险。
        我与这些诡谲的斗争没半毛钱的关系,然而萝卜说过,【不要总让人觉得你奇货可居】。世人都知道他对我的心,所以一而再再二三将我逼入险境,而他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找到我。从头到尾,他都一直在默默地保护我。
        我却将他忘了…
        有些人,想要做到无心的极致,而有些人明知自己的弱点曝于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愿意守在我身边,不畏艰险。
        李今将仅剩下没被我毁了的鎏金香炉点上,轻薄好闻的香气四散开,我停止哭泣,脑子却更加不好使,只觉得头重脚轻。用手揉着太阳穴的时候,看到桃花眼的主人目光望向我身后,回过头,看到的却是我的亲哥哥。
        “哥…”
        说完这个字,我倒下。
    正文55 甜水乡风云——真人露真相
        芙蓉帐子内,白纱帏幔搭在金钩上,斜眼望去,不远处的梳妆台上竖着一枚菱花镜子。四折屏风适时掩住入口,每一扇面上分别用翠玉,红珠点出不同的花儿,恰是春夏秋冬,长长久久,延绵不息。
        我想起小时候的夏夜里,流萤飞舞,星点之中我靠着小勇哥的肩头哼唱曲子,他时不时击掌为我起调和拍,唱词依稀…
        【三月里,人面桃花相映红。
        六月里,双双池边赏白莲。
        身处泥中质洁净,亭亭玉立在水间。
        ……
        八月里,是中秋,桂花飘香阵悠悠。
        十月里,是寒天,冬青花开叶儿鲜。
        ……
        什么花姐什么花郎什么花的帐子什么花的床
        什么花的枕头床上放什么花的褥子铺满床
        红花姐,绿花郎。干枝梅的帐子,象牙花的床。
        鸳鸯花的枕头床上放,木樨花的褥子铺满床。】
        屏风上的花儿恰是桃,莲,丹桂和冬青。微微侧目,手指抚过浮屠凹凸的木雕香床,还有颈后的鸳鸯枕,这一切都是按着我小时候的要求临摹,不知这间新房,小勇哥哥花了多少心思准备…
        不同于李今在香炉里针对我下的迷香,此时房间里的安魂香镇定馨宁,我的手被握在自己亲哥哥的手里,大块头的脑袋一耷一耷,正打瞌睡。
        “子涵。”我轻轻叫了一声,因着口渴,有些嘶哑。
        他‘呀’地一声睁开眼,“醒了?”
        说着,凑近坐了些摸摸我的脸颊。“走的时候还是小矮子,现如今个头是高了,人怎么这么瘦?是骁勇不给你饭吃吗?回头我揍他。”
        我扯了扯嘴巴,勉强堆了个笑。“他对我很好。”
        子涵微低着头,轻轻拍我的手。“别想太多了,往后和骁勇好好过日子吧。我算过了,三天后正是黄道吉日。”
        “这么急?”我很是惊讶,“可…苏奶奶不是刚…”
        子涵打断我,“别忘了奶奶在世的心愿是什么。你这个孩子从小脾气倔,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可杜云景已经死了,你想再多,日子还是要过。这世上再寻不到比骁勇对你更好的了。”
        我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哥哥继续说道。“刚被派去查大云经的时候,实在是毫无线索,这才托骁勇去接近白雅问。你也知道那小妮子从小就和你过不去,骁勇起先不同意,后来实在拗不过我。所以这事,你要怪就怪大哥,不能把这笔帐记在他头上。”
        我狠狠白了子涵一眼。“好得很么…为了破案,出卖妹妹。”
        子涵挠了挠脑袋,“这个…没办法中的办法。”
        “郭大炮,白鹤扬,还有徐敬业,三人利用大云经互通有无,传递消息。若是能找到线索,就是抓到了谋反的证据。你找不到破译的方法,就让小勇哥前去接近白雅问,要是白鹤扬有意将他招婿,便能探悉内幕。”说着,我拘起手指,敲了敲他脑壳。“笨!要是小时候懂得跟着爹爹看一会儿佛经,哪怕真真只有一会会儿,大云经的案子早破了。也就不用让小勇哥…”
        我说着说着,声音渐轻,虽是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正因为这些小事积累在一起,才使得我和小勇哥越走越远,走到今天,颇令人唏嘘。究竟是子涵高估了我和骁勇的感情,还是我们的感情本来就经不起推敲…
        时至今日,割断祭台绳索的真正理由浮出水面:英雄救美。
        桥段是老土了些,却胜在拐用。白雅问似乎是很吃这一套的,当时还狠狠的数落了我一番,看戏逛街更是没少给我颜色看,以为小勇哥对我弃之若敝履,她这才相信我的青梅竹马是对她上了心。
        “谁知道你和杜云景随随便便就找到了破译大云经的方法,也就是从那天起,骁勇打死不干了。”子涵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别怪我罗嗦,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人待你这样好。误会解释清楚,以后时日久长,你们还会和当初一样。女儿家的心都不是石头做的,你总有一天会懂得。”
        我垂眸握住他的手,“你还记得宝儿吗?”
        子涵被我问得一头雾水,“怎么?”
        “小时候宝儿最喜欢缠着你,哥哥你喜欢过她吗?”
        子涵摇了摇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宝儿后来还缠着小勇哥,你说她又喜不喜欢他呢?即便是喜欢的,可就在去年底,宝儿嫁到碧玺去了。嫁给一个老实的手艺人,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自家的哥哥能有多少水平当然只有我最明白,即便如此循序渐进,子涵还是瞪大了眼睛等我揭晓答案。“虽然小时候我也爱缠着小勇哥,可是子涵你明白吗,到头来这层亲厚并不见得是爱情。”
        窗外路过的小鸟唧唧啾啾,引得我目光向外看向蓝天,是飞鸟如常。
        “子涵,天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个武夫难得百般耐心,顺着我的神思,歪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但是大凡男人,都是喜欢做翱翔的雄鹰吧。”
        我笑笑,不再说话。
        困乏的靠着床沿喘息,目视可见之处是合欢花的刺绣。无人能懂,没有星星的天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走了,我的天也就塌了。
        子涵知道我心里想的是谁,却又一再自私的希望我能做一个对大家都好的决定,能轻松的过后半生。但是,我能吗?
        “子涵。”我指了指桌上的茶壶,他为我倒了一杯水。
        “帮我一个忙,替我把福贵叔找来。天这么凉,他还停在院子里,我想早些回去将他安置,好吗?”
        子涵看着我发红的眼眶,点点头替我传话给福贵叔。
        之后,福贵叔随我回到江汀阁,李念出资买的那套上好积阴木棺材里躺着我的心上人,于□之中偏安一隅。
        我推开棺盖,趴在檐边,想起去年早些时候,他受伤从屋顶上落下,像一只折损了翅膀的大鸟,气息浅弱,莫名其妙的在我手里活过来。彼时嘴角含笑步步逼近的大色狼说,“我只有色,没有财。”  他说的这种无耻话,和我干的那些乌龙事,现在回想起来,就像蜜糖里渗出砒霜,令人肝肠寸断。
        当时唇红齿白的少年,眼下唇色苍白的吓人,血色尽失。胸口还插着由镇魂弩射出的箭,在他心口的位置留下一滩血,凝固之后,隐隐泛黑。
        我大可以假手于他人来做这些事,省得伤心,其实是个好法子。但偏偏又容不得别人碰他,于是只好亲自动手替他整理仪容。
        吩咐富贵叔烧了点热水,我动手除下他上半身的衣裳,从高处坠落,骨头尽碎,可以说血肉模糊。
        不停告诉自己要专心,可我硬是没忍住,手指情不自禁顺着他的额头,流连到脖子上。这地方,留有我太多的印记,每夜的亲吻,始于此,终于此。
        只是,我的手指滑倒肩胛骨之处突然顿住,心里有一根芽儿,轻轻冒了头。
        我猛地低下头来,死命盯住肩颈部位,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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