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鬼兰

    第 78 章
    要怎么办？卓澜开着车胡乱地思考，回忆以往，反思现在，这些东西在她脑海里相互纠缠着最后溶成了一股乱流。至于将来她不敢往下想，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要告诉他吗？毫无保留地，将一个真实的卓澜袒露在他面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处心积虑策划的，只因为心里压抑了十八年的仇恨。
    他听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在震惊中幡然醒悟，原来爱上了不该爱不值得爱的女人。所有的美好顷刻间幻灭只剩下丑恶。她在他心里不再是圣洁的天使，而是披着画皮的女妖。
    不…卓澜用力甩甩头逼迫自己放弃这些自虐式的猜度，机械地转动方向盘，车子驶入小区。
    车轮碾压过路面急速向前飞转，她直视前方的眼眸涣散恍惚，没注意车速越来越快且完全是在道路中心的分隔线上行驶，这个时候尚未到下班时分，路上没有车，因而她得以霸道地行驶着…
    一辆越野车从另一条路拐弯出来，速度也不慢。
    嘟嘟嘟嘟…嘟…连续急促地喇叭声强拉回她走散的神志。
    在刚醒过神的瞬间骤然瞧见对向行驶过来一辆越野车，她不禁惊惧地张嘴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向左急打方向躲避，车头猛晃一下快速偏向左边直朝着路边的绿化带撞去。
    卓澜闭上眼，一脚刹车死死踩到底。
    吱…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强猛的惯性冲力让她身子往前撞去，额头磕到方向盘，车子在最紧急关头嘎然停下了。
    她惊魂未定，无力地伏在方向盘上，嘴唇随着频密的呼吸轻轻地抖动。
    她觉得很累，不愿意动弹便一直这样趴着，脸色苍白，神色惆怅，黑眸空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围观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直到钟彦霖回来看到她的车。
    钟彦霖打开她车门探下身，“卓澜。”他的嗓音因焦急而粗哑。
    卓澜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钟彦霖双手扶住她的臂膀仔细端详着，当看到她额头上的淤青时，眉心蹙起流露出疼惜的神色，“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低沉的声音含着浓厚的爱怜。
    卓澜一言不发，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腰柔顺地依偎着他。
    “没事了，我们回去。”钟彦霖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暗付应该是刚才那惊魂一瞬让她仍心有余悸。
    卓澜摇摇头默言不语，在这一刻，她最是渴望就这样搂着他，永远不放开，可是没有永远，该放手的时候仍是要放手。
    钟彦霖以这般累人的姿势任随她抱了一会，然后揽着她上了他的车。
    回到家，钟彦霖拿出药酒往手心里搁了点，随后小心细致帮她揉散前额上的淤青。
    “以后开车要专心别想事情，不然很危险，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见她不吭气，他半垂着的眼眸抬起，“嗯？”
    “你怎么知道我想事情？”她总算是开口了。
    “如果我没弄错，这应该是常识。”钟彦霖无可奈何笑笑，接着边揉边用温和的语气进行教育，
    “遇到紧急危险的情况急打方向是个低级错误，你得把这个致命的习惯改掉。遇到情况让速不让道，刹车减速这四个字要谨记。不过最最重要的是集中注意力，稍稍走神，一有情况就会措手不及…”
    卓澜滞留在他面庞的眼神渐渐地失去焦点，她忆起对母亲发过的誓言——决不再踏上中国的土地，否则这一生将孤独终老。
    不，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不能没有他的爱，不能从此失去他，所以不能冒险告诉他…
    当她正出神聆听这从心底发出的声音时，钟彦霖无奈又亲昵轻拍一下她的脸，“喂，听到没有？”
    “啊？”卓澜一个激灵醒来，茫然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钟彦霖摇头轻声叹说，“又走神。”
    突然心里涌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让她觉得刻不容缓，“我们去英国吧。”她冷不丁抓住他的手急切说。
    钟彦霖被她这忽如其来的想法震了一下，在她额头上揉动的手霎时顿住，“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要去英国？”他放下手抬眼看着她，一脸愕然。
    “你说去不去嘛。”卓澜没正面回答，避开他想探寻的缘由。
    “卓澜…”
    “我好几年没回去祭奠我妈了。”卓澜挖空心思找到这个尚算合情合理的借口。一来确实是想回去祭拜母亲，二来是想先将钟彦霖带到英国，等到了那里再见一步走一步。
    “可是我现在还有映雪的案子在身，怎么走得开？”说到这里他停下来了，这是必须的，因为他需要认真思考来寻求一个平衡点，不能简单地应承或者拒绝。“这样吧，等我结束映雪的案子后给自己放个长假，到那时我会把身体的长假和心灵的长假都一并交由你支配，可以吗？”
    “不行。”他话音一落，卓澜立刻略显激动地否定这一提议。
    “为什么？”钟彦霖微微一诧，“卓澜，你一向都挺讲道理的。”
    “反正我现在就任性了，觉得这里呆烦想挪个地。”卓澜满脸不悦地嘟嘟嚷嚷起来。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映雪这样不管不顾。”钟彦霖耐着性子继续试图说服她。“不解决这件案子，就算我跟你到了英国也不会安心的，你希望这样吗？”
    卓澜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客厅中间，交抱双臂背对他立着。原本幻想着他会不顾一切跟随她，但是现在……事实证明幻想终归是幻想，太不切实际了，钟彦霖本就是理性大于感性的男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非常清楚，根本不可能脑子一发热便冲动行事。她被这一现实深深打击到了，灰心泄气，有说不出的伤感郁闷。
    钟彦霖从身后缓缓靠近她，眼睛注视着她的背影，脸上专注的神色夹带着几分迷惑。
    “别过来。”她开口阻止他过来，因心灰意懒，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而且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受挫后的沮丧模样。
    钟彦霖停住怔怔望着她背影。
    “现在不去，以后也别去了。”卓澜坚决地说。
    “卓澜。”看她态度如此强硬，钟彦霖有些焦急无措地轻唤一声，随即走上前几步捉住她的手腕。
    卓澜用力一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转身快步冲到门口，“我想冷静下。”她拧开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