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彩票

明大白骂出一句真他妈晦气就上楼了。
    接下来的几天明大白始终都没跟刘老头儿说话。他把自行车还给了刘老头儿。每天早上刘老头儿都还是像往常一样跟明大白热情地打招呼，每次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刘老头儿把自行车擦的崭新崭新的放在院门口最醒眼的位置，他满心希望明大白能原谅他重新骑上自行车。可是明大白眼都不看一下就径直出门。能这么牛逼地对待房东的房客，明大白算是一人才！
    刘老头儿显出了比以往更加的衰老。他每天唉声叹气地看着明大白决绝的背影独自伤神。早上送明大白出门，晚上仍旧等明大白到深夜。明大白晚上回来的时候都能听到刘老头儿漆黑的屋里传出他的叹息声。刘老头儿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明大白了，他把明大白当成了自己心头上的孩子。孩子任性了，过两天总会好的。刘老头儿只好这样骗自己。
    白天的时候刘老头儿拼了命的去买彩票。始终按着他梦见的那组号码买个没完，期期都买，一买就是几百注，结果没有一期中奖！他确信明大白离开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没有钱，他必须中奖，必须中五百万才能让明大白回到身边。
    明大白自己心里也想了很久。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世俗，对待一个老人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他妈是不是人！可是转念又想，这老头子太他妈气人了，幸亏是我遇上了，要换成罗富城，这老头子早躺医院里了。唉算了吧，这事就这么过去吧，过几天我搬出去住，换个地方就当什么事都没有过。
    明大白上班去的时候又看到了刘老头儿。刘老头儿嘿嘿笑着说，大白，骑车去吧。看我给你擦得多亮啊！
    明大白看了一眼自行车冷冷地说，我还是坐车吧，您的车我骑不起。
    刘老头儿楞了一下，仍强装笑容说，骑吧骑吧，骑坏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明大白看了一眼刘老头儿，忽然觉得刘老头儿确实老了不少。他脸色苍白眼睛凹陷嘴唇干裂，连以前的半秃现在也快成全秃了。他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过几天我得搬出去住了。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房租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刘老头儿一下子急了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你就在这住房租我一分钱不要。你千万别丢下我啊！
    明大白转身走出院门回头丢下一句，你儿子都不管你我凭什么管你！
    明大白走出去的时候感觉身后“嘣”的一声闷响，响声不大，但还是让明大白本能地回过头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明大白大叫一声妈呀，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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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好一个刘老头！
明大白回头看到刘老头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刘老头儿面色发紫口吐白沫甚至起了抽搐。明大白顿时慌了手脚。他眼神呆滞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刘老头儿慢慢的停止了挣扎，这才想起打120。他一边着急地打电话一边跑到隔壁喊了王老头儿。王老头儿跟着明大白匆匆跑了过来，俩人又是一阵慌张！
    王老头儿猛掐人中没有起什么效果。他自己还纳闷，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啊怎么就不灵呢？明大白则一趟又一趟地出来进去的看救护车来了没。
    俩人蹲在抢救室的门外沉默着。明大白还在为刚才的情景后怕着。他想假如这次刘老头儿真过去了，那自己岂不成了杀人凶犯？定罪不定罪的，起码自己这心里会愧疚一辈子。王老头儿转头看着他说，大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大白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要去上班，他就倒那儿了。
    两人正说着，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白大褂戴白口罩的医生走出来。明大白冲上前，脑子里盼望着医生千万别摇头说尽力了。他急切而又害怕地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没有摇头，看着两人说，现在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没有生命危险，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明大白看看王老头儿说，我们都不是家属，我们是他的邻居。
    医生继续说，你们抓紧时间通知病人家属，有些情况我们需要了解。另外这个费用你们先去交一下。
    明大白赶紧去交了钱，回来之后又找到医生。明大白说，医生，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他发病的时候我倒是在场。
    医生给明大白让了座说，病人最近受到过什么打击或刺激没有？
    明大白不知道他跟刘老头儿的赌气算不算是对刘老头儿的打击。他吞吞吐吐说，没……没有啊。
    医生又问，那病人家属呢？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明大白说，他家里就他自己。他老伴多年前就去世了。听他说他孩子都常年在国外，没有回来过。
    医生小声说了句，这就不奇怪了。
    明大白不解，忙问，他得了什么病啊？
    医生说，他这种病叫老年孤独症。这种病症导致病人情绪低落，忧心忡忡，容易烦躁，就是感觉特别孤独，并且这种孤独感会越来越厉害。病人往往会无限的放大这种孤独感，致使他出现幻觉幻象什么的。发展到后期有可能会造成病人精神分裂，也就是我们说的精神病。
    明大白心里揪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他这种情况？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从医学的角度看，他已经得病很长时间了。
    明大白接着问，那他是怎么得的这种病呢？
    医生摆摆手说，孤独啊。你不刚说了吗？他老伴去世得早，孩子在国外，一个人在家多孤独啊。再加上他平时也不太会自我调节。长时间积累下来，心病越来越重，到最后就变成孤独症了。对了，他最近出现过什么幻觉吗？
    明大白忽然想到刘老头儿说的中五百万的事。他立马说，他说过他中了五百万，结果连彩票都还没买。这算幻觉吗？
    医生忙说，这太算了！这就是幻觉！行了，你们抓紧时间想办法联系他的家人吧。我估计他这种情况需要转院。
    明大白疑惑地说，转院？哪转？
    医生说，精神病院啊。这种情况得及早治疗，尽早去精神病院，最好不要病人患上精神病。行了我还有病人，先失陪了。
    医生说完就走了。
    明大白跟王老头儿回到刘老头儿家里找他儿子的联系方式。一进刘老头儿的门，明大白就感到屋里光线暗的很，特别潮湿。明大白试想着刘老头儿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他拉开了窗帘，屋里透了些阳光进来，明亮了许多。
    明大白看到地上，桌子上，沙发上等等都是满满的散乱的彩票。他拿起几张彩票心里感叹着刘老头儿买彩票的恒心这么能坚持！他无意的看了看号码，心里猛然颤动了一下。这么多彩票上的号码竟然都是一样的，竟然都是刘老头儿梦见的那组号码。明大白想起了那晚刘老头儿对他说的话。明大白想，这绝不是一张张彩票，而是一个老人对晚辈们的爱啊。他竟然慢慢湿了眼睛。
    明大白想完都想抽自己俩嘴巴。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矫情了？
    两人找了半天始终没找到关于他儿子的联系方式。王老头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发感慨说，大明白，你说人怎么这么脆弱呢？
    明大白看着刘老头儿老伴的遗像说，是啊，好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躺医院里了。此时他看着遗像上的笑容是那么和蔼那么亲切，心里不禁升起对刘老头儿的怜悯之情。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相框，那是个旧相框，被刘老头儿擦得很干净很亮眼。明大白仔细看着相框上的所有照片，眉头紧锁，心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激动地说，王大爷你看这些照片！
    王老头儿被惊了一下，侧过身来看了一会儿照片说，照片怎么了？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明大白又把所有的照片看了一遍，说，王大爷，你见过刘大爷的儿子吗？
    王老头儿说，没见过。我搬来有两年了，只是听他说起过，不过真没见过。
    明大白看着王老头儿说，我猜，刘大爷根本就没有儿子！
    王老头儿彻底被惊住了！他看着明大白说，你……你怎么知道？
    明大白指着照片说，你看这些照片，都是刘大爷跟老伴的合影，没有他说的儿子！
    王老头儿又把照片看了一遍，忽然大声说，是啊，这不奇了怪了？他整天念叨他儿子，可是连照片都没有！这怎么回事？
    明大白凝着眉头说，莫非是他的幻觉？
    王老头儿严肃地说，大明白，这可不是小事啊！咱必须得确认下来！
    明大白说，王大爷，咱都把这房子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是一点关于他儿子的信息都没找到，这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