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舌虐过天霞山

 
  “天霞锦？”晋王爷再看了两眼，想起什么，“前日母后大寿，你们下天界的贺礼里有一批好锦，母后很是喜欢，我看有些像这个。” 
  侍从道：“可不正是天霞锦，近日外头都传天霞比不过流绮，她今日穿这个有心了。” 
  “好个聪慧的女子，”晋王爷往后远远靠上椅背，笑看对面人，“可惜她似乎对你阳鸳不怎么上心。” 
  阳鸳不慌不忙搁了酒杯：“她很快就要上心了。” 
   
    三 卖弄风骚勾引男人，太不要脸了 
  夜会风光露面，店内生意却始终无明显好转，洛大小姐很郁闷，也没留意旁边卫先生与成香欲言又止的模样，坚持带着二人往铺里走，想要找出问题根源。 
  刚走上街，就听见谈话声。 
  “她言语厉害些，却不是那样的人吧？” 
  “怎么不是，天河夜会就她打扮得妖妖娆娆，卖弄风骚，一个姑娘家勾引男人，也太不要脸了！” 
  “那天她连阳公子都没去看呢……” 
  “这就是她高明之处了，故意做出个仙女姿态独立河中间，引阳公子留意，想攀上富贵，鸳鸯成对儿呢！” 
  前面人猛地停住脚步，后面成香与卫先生跟着站住，脸都白了。 
  谁都知道，天霞山洛大小姐，姓洛名鸯。 
  “可惜人家正眼都不瞧她一下，听说阳公子也嫌天霞锦不好。” 
  “啊，阳公子不喜欢天霞锦？” 
  感受到杀气，那女人转过身，看到青着脸的洛大小姐，连忙抱头就溜。 
  “你，给我站住——”洛大小姐一声吼，半条街都听得见。 
  “小姐！”成香与卫先生大急。 
  洛大小姐气得脑子里一团糊涂，哪里肯听，提起裙摆就追上去，却不料那女人钻得飞快，混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成香追上去抱住她：“小姐，小姐！” 
  “混蛋，我都没看那个什么阳公子一眼，她说我勾引他！” 
  “可恶！” 
  “我若去看了，她们还是会说我勾引他！” 
  “是呀，她们安心造谣，总能找到理由。” 
  洛大小姐挥拳：“下次叫我遇见，定要将她打死！” 
  成香吞吞吐吐道：“这关系到小姐的名声，闹下去不好呢。” 
  卫先生劝道：“还是跟她们和了吧，将来老爷知道可不得了……” 
  “是她们胡编乱造，我凭什么让步！凭什么！”洛大小姐咬牙切齿道，“还有那个阳鸳，凭什么说我们天霞锦不好！凭什么！天霞明明是下天界最好的锦，我非让他说清楚不可！” 
  “哎，这是我的马！” 
  “小姐！小姐！” 
  洛大小姐哪里肯听，抢过旁边天马翻身跃上，打马就跑。 
  成香与卫先生着急又无奈，只得给钱与马主人，好言买下。 
  . 
  阳府之贵，寻常人都难以想象，洛大小姐亦是生于大富之家，初进门时也难免吃了一惊，光是厅上陈设，就极尽奢华气派，却又无流俗之感，天然奇纹成画的玉屏风，案椅洁白精致，皆是下天界难寻的材料，更不用说各种古玩珍奇。 
  洛大小姐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几名穿着不凡的家丁默默立于旁边，都鼻青脸肿。 
  里间，二人透过屏风看着这一切。 
  晋王爷道：“你声名不堪，将人家小姐也带累了，岂不惭愧？” 
  阳鸳道：“她敢在这种时候进阳府，我更佩服。” 
  侍从问道：“公子还不打算出去？” 
  “将我那件披风拿来。” 
  “这是在家里，要披风做什么？” 
  阳鸳将扇柄往左手心一敲：“初次相见，总要留个好印象。” 
  晋王爷负手：“好印象怕是难了，我且看你如何让她消气。” 
  . 
  “阳鸳呢，到底在还是不在！”前后已过半柱香的时间，仍不见人影，洛大小姐终于等得不耐烦，拍桌起身，怒目看众家丁。 
  家丁吃吓道：“公子稍后就来，请小姐再稍等……” 
  “让客人久等，这就是你们阳府的待客之道？” 
  “这……” 
  “阳鸳在此。”含笑的声音伴随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道身影自屏风后走出来。 
  华美刺绣紫披风，半掩里面的白衣，依稀露出锦绣腰带与玉佩，长发半以金簪束起，数缕垂落至胸前，鼻挺秀，眉飞扬，桃花眼中泛着幽幽笑意，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手握一柄精致折扇。 
  他是阳鸳？洛大小姐也呆了下，继而皱眉。 
  阳鸳倒很和气：“洛小姐突然驾临，有失远迎，失礼。” 
  对方言语极客气，洛大小姐倒不好发作了，冷着脸质问道：“我听说阳公子对我们天霞颇为不满，天霞锦虽不算好，但我自问当今下天界还没有能胜过它的，不知哪点让阳公子看不入眼了？” 
  “哦，有这事？”阳鸳意外，微微皱眉道，“洛大小姐从何处听来？” 
  一句话，洛大小姐竟被噎住。 
  既然长舌帮能编造谣言污蔑自己名声，自然也能编造别的谣言来坏天霞山的生意，以他的名义散布，那些姑娘小姐们当然就不买天霞。 
  可恨自己被气昏了头，没想清楚就冒冒失失上门问罪，丢脸丢大了！ 
  见她呆立不语，阳鸳提醒道：“洛小姐？” 
  洛大小姐涨红脸：“我，这个，我是听别人说的。” 
  阳鸳还算和颜悦色：“道听途说便登门问罪，洛小姐未免冒失。” 
  “我……对不起。”洛大小姐转身要走。 
  “且慢，”阳鸳叫住她，自己往椅子上坐下，“不请而至，是不速之客，伤我下人，直呼我名，是为无礼，洛小姐这么一走了之，我将来是否该问洛老板讨个公道？” 
  洛大小姐忍了羞愧道：“改日我会备礼赔罪，请阳公子大人大谅别计较。” 
  阳鸳道：“空口无凭，如何信得过？” 
  洛大小姐倒也大方：“我写张欠条与你，按我的手印就是了。” 
  “阳府并不缺钱，我也从不收女人的欠条，”阳鸳摇头道，“不若留件信物更好。” 
  “我没带什么信物。” 
  “那我只能与洛小姐去见官了。” 
  错在自己，以至对方得理不饶人，洛大小姐咬牙，取下腕间金环“当啷”搁至几上：“这上头刻有我的名字，可以了？” 
  阳鸳倒也干脆：“请。” 
  洛大小姐头也不回走了。 
  须臾，晋王爷自屏风后走出来：“欺负女人，你很在行。” 
  阳鸳取过金镯子细看：“她登门居然就为了天霞锦。” 
  “你以为她找你做什么，你阳鸳带坏她的名声，问你负责？”晋王爷坐到椅子上，“可惜了你的披风，似乎没给她留多少好印象。” 
  阳鸳道：“这冒失性子，洛老板也放心把天霞交给她，我原是打算给她留个好印象，不知怎的就想欺负她了。” 
  晋王爷皱眉道：“长舌帮也可恶，只怕她今日一出此门，麻烦更多，姑娘家的名声……” 
  阳鸳道：“你看她有害怕的样子吗。” 
  侍从看着镯子提醒道：“公子，这样不好吧，洛小姐定过亲，是有夫家的……” 
  “夫家？”阳鸳将金镯子收入袖内，“已经没了。” 
  侍从惊讶：“几时没的？” 
  晋王爷笑道：“她踏进这阳府门的时候。” 
    四 大不了我不嫁人了 
    不慎中计，问罪不成，自取其辱洛大小姐憋了满肚子气回来，第二日清早便命人备礼送去阳府，不料几个下人去了半日又将礼物原封不动抬了回来。 
    “阳公子嫌礼太轻，说不够诚意。” 
    “什么！”  洛大小姐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咬牙问，“那我的镯子呢？” 
    下人吞吞吐吐道：“阳公子让小姐……自己去赎。” 
    对方摆明是故意刁难，无奈自己理亏在先，洛大小姐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吩咐道：“让卫管事重新备份厚礼我亲自送去。” 
    下人答应着正要走，就见成香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你昨日去阳府的事外面都在议论！” 
    洛大小姐这次相当冷静：“我知道，说我勾引他。” 
    “不只呢，他们还说你在阳府……”成香不敢直说“鬼混”，改口，“说你在里面留了两个时辰，不知跟阳公子做了什么……” 
    洛大小姐差点气昏：“哪有，就半个时辰而已！” 
    半个时辰也可以做很多事啊，成香小声道：“早起送礼去阳府，他们说你要将家私搬到阳家了。” 
    可恶！洛大小姐握着拳头走来走去，焦躁无比，忽然卫先生也快步进来：“小姐姑爷那边来信了。” 
    洛大小姐抓狂：“什么姑爷，你哪门子的姑爷！” 
    “是路二公子。”卫先生苦笑着递上封信。 
    洛小姐早已定亲，夫家是千狐山路二公子路银，如今洛老板不在，路家怎会在这时候来信，洛大小姐满腹疑惑接过信拆开念：“原聘天霞山洛氏女……近闻其品行不端……情愿解除婚约，若无异议，择日遣人立约……” 
    房间里所有人都变色。 
    成香惊怒道：“路家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