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舌虐过天霞山

明知道老爷不在，却急着退婚，让小姐难堪！” 
    “退了正好。”洛大小姐反而不在意，“早听说那只破狐狸不务正业，谁稀罕嫁给他。” 
    卫先生急道：“这使不得！外头谣言正盛，此时若退婚，将来……” 
    “大不了我不嫁人！”洛大小姐哼了声，“成香，拿笔墨来！” 
    成香劝不过，只好去取笔墨。 
    旁边下人提醒：“小姐，阳府那边怎么办？” 
    “你们把礼物添一倍送去，”洛大小姐皮在有豁出去的意思，“告诉那个阳鸳，他再嫌轻，镯子我就不要了，随便他怎样！” 
    料理好一切，洛大小姐带着成香出锦园，直奔红香谷。 
    红香谷是下天界最有名的风月场所，红装翠袖，昼夜歌舞，今日更出了桩奇事，一名年轻公子被一个美貌女人揪着前襟强行拖下楼，直拖到大街上才站住，引来路人看热闹。 
    “路银，你给我听清楚，”洛大小姐将一纸书丢到他脸上，“天霞山洛鸯，原受聘千狐山路银，不想此人流连青楼品行不端，今情愿退此亲事，恐后无凭，立文约为照。” 
    人群哗然。 
    “退亲之后，你我各不相干。”洛大小转身，“成香，我们走！” 
    路银回过神，连忙拦住她暧昧地笑：“不知洛小姐有这般美貌，其实是家母听信传言逼我退亲的，我也是不得已啊，这样吧，我回去跟家母解释，虽说你现在名声不好，但做妾也……” 
    做妾？洛大小姐七窍生烟，扬手就是一耳光：“看看你的样子，你当我稀罕做你家的媳妇？呸！” 
    “你敢打我？”路银惊怒，捂住脸骂道，“你这泼妇，将来无人敢娶！” 
    洛大小姐不理他，昂首就走。 
    “给我站住！”路银冷笑着上去拉她，“这门亲事岂是你一个女人说退就退的，今日我非带你回去做小妾，看谁说了算！” 
    成香慌忙拦阻，被他掀倒在地，洛大小姐深知不妙，想自己力气不及他，忙拔腿朝街对面跑，可巧就在此时，一辆马车驰来，停在了二人中间。 
    车帘掀起，里面是一张俊美带笑的脸。 
    有鸳现身的地方就不会缺乏观众，何况这两人的谣言正传得风风雨雨，众人只当有场好戏看，纷纷围拢过来。 
    路银黑了脸：“你们……” 
    阳鸳含笑示意：“劳烦路兄移步，让我的车过去？” 
    路银原当他是赶来维护的，“奸夫淫妇”正要骂出口，哪知对方听说挡道，自己又的确是站在街中央，顿时尴尬万分，再看时，洛大小姐与成香已跑得没影了。 
    五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出红香谷，洛大小姐带着成香匆匆赶回天霞山，刚到锦园外，就见卫先生满脸喜色等在那里。 
    厅上坐着位天官，见了她便笑道：“恭喜洛小姐，今后宫中一应用匹布皆由天霞山承办，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难得的美差啊。” 
   倒霉透顶的时候，忽然掉下这样一桩喜事，洛大小姐又惊又喜，想爹爹一生使了多少法子，想让天霞锦得皇家认可，如今竟在自己手里实现，更难得的，今后天霞山添了一笔固定的大生意。 
  洛大小姐连忙拜谢，让卫先生代为作陪留天官用茶，又暗中吩咐下人备礼。 
  “娘娘也知道天霞锦？” 
  “娘娘很喜欢，说幸有阳公子举荐，否则竟不知民间有这等好锦。” 
  洛大小姐愣住。 
  阳鸳的相助固然给天霞带来好处，可传出去，就等于两人之间的某些事被证实了。 
  洛大小姐再入阳府，这回阳鸳没有让她等太久，他微笑着坐在椅子上道：“举手之劳，就不必言谢了。” 
  “谢？” 
  “我见天霞锦不错，顺便叫他们买了几匹送进宫，前日又当街替你解围，你不是来谢我的吗？” 
  原来他真是有意的，洛大小姐气道：“谁要你管天霞山的事！” 
  阳鸳看着她片刻，收了笑意：“看来洛小姐并不领情。”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也罢，是我多事了，”阳鸳搁了茶杯，“我这便送信入宫，告诉他们改用白家流绮锦也是一样的。” 
  洛大小姐呆了。 
  阳鸳起身吩咐：“送客！” 
  洛大小姐这才发现自己又将事情弄砸了，既恨长舌帮，又恨自己的无用，更没想到一时冲动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她默默出了阳府，牵着马往回走，至街角处，忽瞥见两个女人探头探脑，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好生面熟。 
  被她发现，女人吓得飞跑。 
  “又是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洛大小姐立时来了精神，丢丢开马就追。 
  跑过两条街，迎面来了两个巡街的官差，那女人连忙拉住他们哭诉：“官爷，洛大小姐要杀人！” 
  杀人可是大事，官差立即拦住洛大小姐，女人趁机溜走，洛大小姐回到原地，发现马也被偷走了，只得步行回去。天渐渐下起了雨，滴在脸上冰凉，有雨水顺着眼角滑到嘴角，咸咸的。 
  忽然，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 
  “淋浴会生病的。” 
  洛大小姐呆呆地转脸看。 
  他穿着方才那身白衣，外面罩了一件紫黑色披风，手里撑着一柄洁白带水墨画的纸伞，清素到极致，渐渐地，衬得那含笑的眉眼也有了几分墨画的味道。 
  洛大小姐拿手擦眼睛。 
  “眼睛会红的。”手被他握住。 
  “你做什么！”洛大小姐慌忙要甩开那手。 
  阳鸳没有放手：“我做错了什么，惹你如此生气？” 
  洛大小姐无言以对，登门质问，毫不领情，一直都是自己在他出气。 
  阳鸳放开她，取出一条洁白丝巾，轻轻替他拭泪和雨水：“这样冲动定然吃亏，只会让他们高兴。” 
  洛大小姐推开他：“你来看我笑话？” 
  阳鸳道：“好意相助，你却不领情，我是生气了。” 
  洛大小姐红了脸：“我没有不领情，只是外面都在胡说……” 
  阳鸳道：“你怕了？” 
  洛大小姐楞了下，扬脸：“谁怕！” 
  阳鸳“哦”了一声：“既不怕，如何又哭？” 
  “我才不是为这个哭，”洛大小姐声音小了点，“我就是……气自己，不该来找你发脾气。” 
  阳鸳笑着点头：“发完脾气，你现在想对我说什么？” 
  洛大小姐咬唇不语。 
  阳鸳将伞递到她手里：“没说的，我可就回去了。” 
  洛大小姐急忙拉住他，低声道：“天霞锦真的很好。” 
  “这我知道。” 
  “爹爹一直想揽宫里那桩生意，你……别给白家。” 
  阳鸳不笑了：“你只想对我说这个？” 
  洛大小姐点头。 
  “没别的？” 
  洛大小姐想了想问：“还有，我的镯子可以还我了吗？” 
  阳鸳没有回答，伸手自她手里夺过雨伞，走了。 
  六 洛小姐还想立什么牌坊呢 
  不知哪里又惹他生气了，洛大小姐很不安，知道卫先生月初顺利将货送入宫里才放了心，只是铺子里生意仍然很差。 
  这日很早，卫先生就匆匆走进园：“小姐快去见客，铺子都被人围起来了！” 
  见洛大小姐莫名，他苦笑道：“阳公子来了。” 
  对于谣言，洛大小姐已经不那么在于，清者自清，只是直觉告诉她不应该继续跟阳鸳往来，无奈此人又得罪不起，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阳鸳换了身红锦衣裳，越发丰神俊朗。 
  这回洛大小姐规规矩矩地朝他行礼：“天霞锦能选入上用，全仗阳公子帮忙，待家父回来，定然登门道谢。” 
  阳鸳道：“还有？” 
  洛大小姐看看门外，道：“天霞山简陋，阳公子……” 
  “可以不必再来了？”阳鸳接过话，“洛小姐让我想起一句俗语，过河拆桥。” 
  洛大小姐涨红了脸。 
  “不领情的人，我怎会想要帮你，”阳鸳踱到她面前，“既要赶我走，我便走吧。” 
  洛大小姐急道：“我不是哪个意思！我只是……” 
  阳鸳打断她：“想不想让生意好起来？” 
  洛大小姐“啊”了声，连连点头：“他们说你不喜欢天霞，你能澄清吗？” 
  阳鸳道 “我不会再为你出面。” 
  洛大小姐垂首。 
  “办法我替你出一个，”  阳鸳拿折扇指门外，“待我走后你便出去告诉她们，让她们三日后再来。 
  “来做什么？” 
  “澄清洛小姐与我阳鸳毫无关系。” 
  “就这样？”  洛大小姐惊讶，“她们会信吗？” 
  “当然不信，”  阳鸳自袖内取出个锦囊，“你到时打开它，念里面的字条给她们听。” 
  洛大小姐接过锦囊，将信将疑：“这…有用吗？” 
  “当然，只是不得提前打开，否则就不灵了。” 
  阳鸳出门上车离去，外面众人指指点点，洛大小姐想了想，照他说的大声跟众人宣布，然后回锦园去了。 
  第三日清晨天刚亮，天霞山脚大街就被人群挤满，更有无数专程从远处赶来凑热闹的这也多亏长舌帮，他们已做好起哄的准备，大力传播消息就是想引人来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