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踏歌行

第55章


这几日若怜一定担心得不得了,烈颜也无暇再猜测她到底是何心思,若是往日一定最早来到宰相府询问。若是往日……烈颜冷笑一声,现在还谈什么往日,把情况告知若怜让她安心,也算是做姐姐的分内之事,还是不要计较其他了。
  “颜儿,”清仪在身后轻唤,“若怜也是个单纯的姑娘,你和她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说开得好,时间拖得越久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就越多,你们遇到的阻碍也会越来越多。”
  清仪把手放在烈颜手上,轻轻拍着烈颜的手背,眼中透出坚定的光芒,“清仪自小生活在佟府的深院内,只有浮岚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遇见你是我一辈子的幸福。你是个幸运的姑娘,看到你有这么多朋友我很开心,就好像他们也是我的好朋友一样。现在看到你跟若怜这样生疏,我也会跟着你难过,有什么误会都是可以说开的,既然你可以跟我说,也可以跟她讲明白。”
  清仪的声音很温柔,如暖阳照进心里,又如春风拂过心口,烈颜心里微微一震,庆幸当初带她回府时对父亲说的话并不是自己的真心。
  好在当初只是随口编的理由,在她决定带清仪回来时,绝对没有想过要靠清仪来掩护自己的身份,否则面对坦诚的清仪,那的想法简直就是个魔鬼,会伤害到如此纯洁的清仪。
  “可是,这其中涉及到太多的事情,都讲明白她就会发现我对她的欺瞒更多……”烈颜不能把调换身份的事情跟若怜说,她对若怜是疼爱的,却还是不够信任。
  “你是指展歌?”
  烈颜低头默认,“这件事也只有父亲母亲知道。”
  “你们也好久没单独说话了吧,也许只有你们两个人的聊天会重新拉进你们之间的距离!”
  烈颜又重新低下头,她已经两次向若怜递出红绸都没有回信了,她不确定若怜是不是也想单独与她见面。
  乌金“扑扑”的回来,两只金色的爪子攀在窗框上,腿上的黄色绸布最先入眼。烈颜捧起乌金,双眼闪着喜悦的光,解下绸布笑看清仪,清仪微笑点头回应。
  简单整理了着装,烈颜兴高采烈地向城隍庙跑去。
  还是旧地方,烈颜一路小跑,背脊涔出细微的汗珠。站在街口左顾右盼,双手将柳枝上的叶子一个个揪下,脚下烦乱的脚步显出了此时焦急的心情。
  炉鼎上的香折了半根,远处的杏红衣衫越来越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若怜走到眼前的时候却是哑口无言。
  “又是你早到。”若怜颔首说道,抿起的嘴把小脸蛋堆起。
  “恩,”烈颜轻声应着,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柳枝,“我们去哪?”
  “瞎转转吧。”若怜伸手牵过烈颜的手,娇憨的笑着。
  “江伯伯最近忙些什么,好久没见他了。”烈颜说完就觉得尴尬,这种寒暄实在是太见外了,偷偷瞄了若怜一眼,“呵呵”干笑了两声。
  “年前爹接了一个生意,这段时间去扬州打理,已经去了一个多月了。”
  “哦,”烈颜吱了一声,听到“扬州”,心里就莫名的震了一下,思绪被搅乱了一瞬,又重新回过神,“听说扬州有很多精巧的首饰和绸缎,胭脂也是全国都有名,等江伯伯回来一定会给你和如月带了不少!”
  “嘻!大姐可等不及了呢,刚才殷哥哥喊她出去,恨不得把所有金银都戴上,粉妆玉琢……”
  “你说什么?殷天照约如月出门?”烈颜匆忙打断若怜的话,“谁主动?”
  “这回可乐坏了大姐,殷哥哥早上把信笺递给雯琪,大姐接过后自是心花怒放,在家拾掇了一上午!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这殷天照何时转了性,竟然主动去找江如月,以前不是躲都躲不过的么?看若怜讲得高兴,如月肯定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了!
  烈颜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殷天照和江如月修得良缘,自己这么失落做什么?
  “颜儿,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制衣坊买的那件一样的衣服么?我想我们再去挑一件一样的吧。”
  若怜笑声说道,烈颜还在想殷天照的善变,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就跟着若怜向制衣坊走去。
  失身
  今天不是殷天照当值,按理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该烈颜过问,可这件事情确实蹊跷。殷天照对江如月虽然从没表示过生硬的拒绝,但在外人看来都是躲闪不及的,怎么会突然转了性情,主动去接近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总有一个坎儿挡在烈颜胸口,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一直想找到一个突破,打开心中的结。隐隐有一个疑问出现在脑中,可到底如何看破,又化成一堵墙,阻挡了思绪的蔓延。
  “殷天照几时送的信?”烈颜问道。
  “他何时送的信我不清楚,但我看见大姐兴高采烈的装扮时,是辰时左右。”
  “如月有没有说他们在哪相聚?”
  若怜转过脸看着烈颜,烈颜一脸的严肃,目光投在木架上,分外凝重。停下手中的动作,若怜不禁想到琼树曾对自己说的话,难道说烈颜真的那么贪心,连殷哥哥也想一并收容?若怜苦笑一声,拽了拽烈颜的裙角,“颜儿,你看这件怎么样?喜欢么?”
  “恩,不错。”烈颜随口应着,“如月说没说他们相见的地点?”
  “没有!”若怜冷声说道,面色有些不快,松了拽着烈颜衣裙的手,走到房间的另一侧随意的看着垂挂的衣服。
  烈颜回头看向若怜,心知若怜可能有点不高兴,堆起笑脸说道,“我觉得那件就挺好看的呀!”
  “既然你今天对殷哥哥的兴趣胜过这些衣裳,我们改天再来?”
  烈颜黑眸微转,猜到了若怜生气的原因,暗自后悔自己刚才的反应,正中了琼树当日对若怜说的那番话。若怜一定是把自己想到那上面去了,烈颜急忙走到若怜身边,调整了一下神色,故作平静的说道,“既然没心情,我们就去别处走走。”
  “那还是……”
  “我送你回江宅。”烈颜冷声打断若怜的话,她不想再听她说些赌气的话,更不想听她在那里对自己和殷天照有所误解的话。“一个人不可能突然间改了性格,我不是说如月有什么不是,这些年你也看见了,如月对殷天照如何,殷天照都是婉转躲避……”
  “那也不能说明……”
  “若怜你听我把话说完!那确实不能说明殷天照对如月不动心,的确,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可你想想如月摔碎玉笛那次,如月主动献身殷天照都不为所动,难不成今天他突然发觉了如月的好,就过来主动相约?”烈颜驻足,凝视着若怜,“殷天照是光明磊落的人,他若有事情找如月商量也是去江宅,断不可能找个小丫头送信,约如月私自出来会面。”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大姐追捧殷哥哥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他会不为所动。”
  “正因为感动,才没有直接拒绝。”烈颜说完这话,突然感觉心底的一丝酸涩消失了,也许这正是自己给自己的答案。“殷天照是君子,如月又是城中女子口中的风云人物,他们两人走在一起必定惹眼,以殷天照的性格,你认为他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如月同行么?”
  “所以说,他们约在客栈么……”若怜低声嗫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底气,似乎也被烈颜的一番话语动摇。
  “哪家?”烈颜不自觉喝道。
  “好像是一个叫福来的……”若怜被烈颜的声音吓到,端着肩膀小声回答。
  烈颜闻言,当下脸色煞白,福来客栈处于城中烟花巷内,周围都是京城中有名的风花雪月之地,烈颜这几年曾以展歌的身份到过几次。
  福来客栈夹在落红院和香飘阁之间,大红牌匾上经常挂些风尘女子乱丢的手帕,身处浑水中怎能不粘些污泥。若怜定是不知道福来客栈的位置和处境,她江如月再是能耐,一个女孩子家又岂会清楚那种地方?
  “如月几时动身?”烈颜怒目,若真的如自己想象那样,如月现在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若怜摇头,把头缩在颈间,满脸的惊慌。烈颜见状,深深吸了口气,视线移至别处,微微闭上双眼沉思片刻。恢复了情绪,慢慢对若怜说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现在马上回去,不能让如月去福来客栈。”
  见若怜还是一脸疑问,烈颜心里已经是乱作一团,却要强压着火气,轻言道,“殷天照的人品我是相信的,可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不能确定来者目的何在,万万不能让如月去冒险。”
  若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烈颜抓过她的手就往江宅跑去。
  “如月可在家?”
  二人刚到江宅房角处,烈颜一个箭步跃至门前,对着守门的小厮厉声问道。
  “大小姐刚出去。”小厮抬手指向大门西侧,江如月出行的马车已经不见。
  若怜才跑到跟前,“怎么办?”
  “我去趟尚书府,你在家候着,如果我找到殷天照一定把事情问清楚,如月等不到人自会回来,你千万不要贸然前去福来客栈,切记!”
  烈颜看着若怜进府,向管家借了匹马匆匆向尚书府赶去。
  “请问你们公子可在家?”烈颜在尚书府门口下马,压住心中的慌乱,平静问道。
  “颜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传话。”小厮作揖,弯腰伸手欲领烈颜进府。
  烈颜摆手,在门口等候,小厮一路小跑,不消片刻就见殷天照一身荼白长袍,腰间系着白玉宽带,足上蹬着苍青色汉靴潇洒而来。如此俊逸的男儿,怎能用任何杂乱的思想来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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