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七弦

第13章


  
  “你说什么!?”楚朝南猛然转身,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师、兄?不可能!那明明是个女人!”
  
  谢婉丝丝吸气,艰难地发出声音:“爷,您要是杀了奴家,就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了……也永远……得不到那个女人。”
  
  楚朝南恶狠狠地瞪了她半晌,挥手把她甩在地上,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你说!”
  
  谢婉捂着脖子咳喘了一会儿,扯了下唇角,轻轻笑道:“爷见过的是我师父,如今坐镇凤仙楼的则是我师兄,啊……就算您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因为他总是扮成女人么。”
  
  “你竟然敢欺骗我!”楚朝南蹲□揪住她的衣襟,“为何不早说?”
  
  “要为师兄守密啊,纵然他不看我,至少我是唯一能与他分担秘密的女人,爷……奴家的身体是您的,可是这颗心呀……早给了师兄,可是……这个秘密却让别的女人抢去了,您说,我还苦苦守着有什么意义呢?”谢婉伸手轻抚楚朝南的面庞,笑得魅惑。
  
  “你!”楚朝南脸色剧变,出掌往她脸上击去,却顿在三寸之间,忽然纵声长笑。
  
  “婉儿,你果然与一般女子不同,这小性子……与这身子,都叫楚某欲罢不能,”说着撕开她的裳裙恣意抚弄。
  
  谢婉娇喘着弓身迎合,双臂勾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低语:“师兄……不在凤仙楼,应当是追随她去了…师兄武功高强,但是体内有毒,只有趁这外出的机会才有办法压制他,一旦回到凤仙楼,就算倾尽白云堂全部势力,也动不了他一根指头,我可以帮您从他手里得到七弦妹妹,爷呀……只要您照我说的去做……”
  
  楚朝南眯起眼睛,冷笑道:“婉儿,你是想帮楚某还是要楚某帮你?”
  
  “有区别么?爷……帮您不就是帮奴家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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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情深一往 ... 
 
 
  市集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请了说书先生的茶铺,伙计们把几张桌子拼成方台,说书人把梨花片打响,自然就能吸引往来的游人商贩停步小憩。
  
  这茶铺里的说书先生不比勾栏曲馆,没有拉胡琴的在旁帮衬,全凭一张嘴皮子吃饭。能留住客的说书先生不单要会讲故事,还要能眼观四面、耳通八方,铺子里走江湖的,跑商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多是男客,男人们在一起吹牛闲侃,比的就是谁的见识多眼界广。
  
  说书先生必须带动客人们的兴致,近到州县远达天下,但凡能让人评说的事,他都要了然于胸,不仅要知道,还得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江湖游人每到一个地方,想迅速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必先往茶铺子里钻。所以百里明月也带着七弦坐在茶铺外的大棚子下喝茶听讲。
  
  今儿说书先生讲的就是近来川峡地带发生的几桩大案——十来名童子的失踪案,两起谋杀案,两起劫镖案。
  
  命案中死的四名童子都是失踪案的受害者,而劫镖案看似与前两起案子毫无联系,杀人剖尸的作案手法却一模一样,并且在现场都发现了银白色的发丝。
  
  坊间都传是白发鬼出没,而提到白发鬼,又要牵扯到百年前被剿灭的弥勒教。据说白发鬼正是弥勒教教主死后化身而成。
  
  听到这里,百里明月轻笑了一声,人多嘈杂,只有坐在他身边的七弦听到了笑声,淡淡的说:“只要有查不出的案子,都往牛鬼蛇神身上推就对了。”
  
  “传说不是空穴来风,总有个由来。”百里明月拾起袖子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七弦握住他的手,像想到什么似的,也掏出手巾往他脸上抹去,却发现他一滴汗也没出,不免有些讶异:“你不热吗?”顶着大太阳喝热茶,他的面上还能干绷绷的。
  
  “心定自然凉。”百里明月一语带过,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七弦,你真好。”
  
  七弦心里咯噔一跳,对温柔的笑容感到无所适从,他的嗓音还是那样带着气声,语调不再高低起伏,而是低哑的沉落入心湖深处。
  
  她抽回手按在腿上,低垂双眼来回瞟动,不自觉的,又飘回那张和煦的笑脸上。
  
  她是怎么了?对着枕边人也会产生这种心神不宁的情绪,说起来……最近夜投客栈,虽然同房,他也只是抱着她入睡,没再做那些肌肤相亲的事。
  
  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他的体温比常人要高,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融融的暖意,温暖的怀抱能够驱散寒气,哪怕只能得到片刻的安心,她也无从抗拒。
  
  “夫人,来瞧瞧有没有中意的首饰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七弦偏头看去,就见一名推小车的老妪站在桌前,笑眯眯地望着她,车上横放着一个扁盒子,盒内以木板纵横区隔,每隔内都堆叠着锦绣珠翠,玉镯、珠珥、头簪,从头上插的到腰上佩的,花花绿绿,满目琳琅。
  
  “我不……”她对这些赘饰不感兴趣。
  
  那老妪不等她说完又转去问百里明月:“这位公子,尊夫人长得标致俊俏,就是身上缺了些亮眼的珠花翠玉。”
  
  百里明月倾身看过去,虽然不是多昂贵的珠宝,也称得上做工精巧,有几件花簪式样简约又不失别致。他左右扫视,拣起一枝镶着碎梅的簪子插在七弦的发髻上,托着下巴端量。
  
  老妪见状顺势递上一面镜子,吹捧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金梅花宝顶簪,近来走俏汴京,配上同款的发钗最是衬人。”又拈起一根玉梅钗递上去。
  
  百里明月接过发钗凑到七弦眼下,低问:“喜欢吗?”
  
  七弦虽然不懂得打扮,但在凤仙楼耳濡目染,看小姐妹相互品评饰物,见的多了,也颇有几分心得,对着镜子照了照:“……有些过艳了。”
  
  “我看看。”百里明月将手上的发钗也替她簪了上去,偏头瞅了半天,笑道:“确实,清雅的更适合你,再找找别的?”
  
  七弦心头发慌,没心思仔细挑拣,拉拉他的袖子,小声说:“你帮我挑。”
  
  百里明月轻轻摘下梅簪,见她偷眼瞧上来,视线相接时如丝绵痴缠,令他闪了下神。
  
  那老妪看得掩嘴直笑,乐呵呵地道:“老身跑摊多年,头一回见着像二位这么恩爱的小夫妻,来,尽管挑尽管试,包准有合意的。”将小车推到百里明月身前任他挑选。
  
  一枝翡翠百合顶簪,一双白玉螭头钗加上豆绿双鱼比目环佩与数条珠玉坠子,开出三十两,七弦被这高价吓了一跳,忙对百里明月摇头。
  
  老妪把这几样首饰的来历吹得天花乱坠,又热络地拿出个紫檀盒子说是当附送的礼物,百里明月到对面铺户里兑了钱,银货两讫。那老妪收了银子后又说了几句讨好的话,自往别处转悠去了。
  
  “太贵了,不值。”七弦怨怼地横他一眼,就算有钱也不该这么花费,三十两,寻常人家得挣多久才挣得来?
  
  “你喜欢便值得。”百里明月为她插上簪钗,托着下巴凝望许久,扬眉微笑:“很美,美得让为夫想亲上一口。”
  
  “别在外面乱来。”
  
  七弦想拉下他的手,却被反握住,温厚的大掌将她的手包拢其中,这样的举动甚至比耳鬓厮磨更显亲密,就仿佛是一对新婚夫妇。
  
  连她自己都偶尔会有这种错觉,更别说不知情的人,所以在他们离开茶铺后,一路走一路被沿街吆喝叫卖的摊贩兜售各种货品。百里明月很有耐性地听着小贩口沫横飞,适当插两句作探问,通常都能得到想要的情报。
  
  临近晌午,摆吃食的流动摊子陆续出现在街道两旁,走到巷口,飘来一股热油香,七弦的脚步顿了一下,百里明月往巷子里瞧去,见墙头刻着“枣黎巷”三字,是这附近有名的小吃街,便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道边堂铺相连,每家店口都聚着一拨客人,热闹得很。七弦东张西望,只要牵着百里明月的手就不用担心会走失方向,闲下心来去看周围的景象,只觉得亲切有趣,形形色色的人物,也并非全是面目可憎。
  
  幼时也曾跟着爹娘走街窜巷,她与小妹喜欢吃甜食,每次出门都要光顾卖糕点糖果的小食铺,哄闹着要爹喝下不加糖的卤梅汁。娘说恋家的女子大多嗜甜,那是家的滋味,也只有甜如蜜糖的生活才值得女人留恋。
  
  恍神间听到耳边响起清脆的声音,低眼看去,就见一个女童捧着托盘冲着她笑,两条羊角辫甩来甩去,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扬声念道:“丁香肉桂荔枝浆,紫苏姜丝金橘团,大姐姐,你要啥?”
  
  七弦环目四顾,这才发现自己被带到卖香糖果子的店铺前,百里明月站在身后笑望她:“凉水去火,香汤益气,这家铺子的果脯蜜膏都是瓜果制成,你挑些喜欢的,带去客栈好配茶吃。”
  
  进铺后,七弦发现里面坐的大多是年轻女子,百里明月找了靠边角的一张圆桌落座,把药箱放在脚边。七弦总觉得这一方倍受瞩目,她留意到邻桌的姑娘都在朝这边张望,还不时头靠头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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