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疼爱的人

第4章


  认识哲心的第八个年头,她一向健康的父亲突然生病住进了医院,医生诊断后说是癌症,母亲梅月华一下子就跨了,父亲一向是母亲的支撑,他的一生在家里和单位里都没有太多的丰功伟绩,一米九高的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只有一米六几的母亲的身边,做她背后的靠山,为她遮风挡雨,为这个家支起一片天来。
  母亲被评为先进教师,优秀班主任,母亲升职为教务处主任,副校长直至校长,其中都离不开父亲的支持。可父亲直到退休的时候都还是一个教务处的小职员。
  母亲因为父亲的病而提前退休了,她要在父亲有生之年陪他到处走走。这期间,她到医院去看父亲,母亲出去了,父亲躺在病床上对她说:“子妍,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都在恨我和你妈妈,恨我们拆散了你和向南,可是子妍你想过没有,你那时候才十七岁,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有很多问题是你解决不了的,我和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我们是你的父母,难道会害你吗?”
  “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那半年里,你妈妈每天都睡不好觉,只要外面有动静半夜里都会起来看,她是担心你回来的时候没人给你开门,你只看到你们不能在一起而流泪,你看到你妈妈为了你哭了多少回吗?囡囡,爸爸就快要死了,你就当完成爸爸的一个心愿,早点成个家吧,你不喜欢哲心,可以找别人,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不要再用你自己的幸福来折磨我和你妈妈了,行吗?囡囡。”
  那天离开医院后,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街道上哭了很久。如父亲所说,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难免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伤痛,这是成长中的代价,她不应该埋怨谁或是迁怒于谁,前面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她必须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就算不为自己,也应该为即将离世的父亲和一夜间白了头的母亲。
  于是在哲心为她举办的第八个年头的生日宴会上,她接受了哲心的求婚,哲心喜出望外,为她戴上订婚戒指的那一刻,哲心拥着她说:“我不会让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做个幸福的小女人。”
  她鼻间猛然一酸,不是为他这句话如何的动人,而是因为同样的一句话另外的一个人也对她信誓旦旦的说过,只是花开花落,有些人注定只能留在记忆当中,和往事一起尘封,从此不再想起。
  不如不见
  十年,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结束的是她青春期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魇,开始的是她和哲心以后相濡以沫的生活。
  母亲梅月华在她和哲心订婚的前一天晚上到她住的地方去找她,那是她们母女这十年来第一次那样心贴心的闲话家常。那天晚上,她和母亲同塌而眠,她们说了很多的话,最后就提及了向南,母亲喊着她的乳名说:“囡囡,妈妈很高兴能看到你从过去里走出来,哲心的性格很适合你,妈妈不会看错的,为了你自己的幸福,好好对哲心,至于向南,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他现在生活的很好。”
  她将睡非睡,立刻一激灵,几乎要翻身而起,但窗外银色的月光打在母亲在得知父亲病情之后一夜间花白的头发上,她的心底一下子软了下来,憋在心头的话就那样强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眼睛就湿润了,这么多年来,母亲还是最了解她的心思的,在嫁给哲心之前,向南是她心头最深的牵挂,她希望他过得好,很幸福,像她和哲心一样的幸福,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地把自己嫁给哲心。
  也许是因为知道今生再也不能相守的缘故,能给他的只剩下祝福了。
  在送走父母出去旅行的第二天,哲心来接她去徐家吃饭,说实话,她并不怎么喜欢去徐家吃饭。哲心的爸爸徐万涛在政府部门任职,最近又刚升了职,主管开发区的工作。手里有了实权以后,上门托关系的就多了,徐家妈妈席雪媛自然就端起了架子。再加上徐妈妈本来就对这些年来她一直拒绝儿子的求婚颇有微词,她是能避开就避开,以免还没有和哲心成为一家人,就让婆媳关系出现了问题。
  但这次却是躲不掉的,她现在是徐家名副其实的儿媳妇,公公的寿辰自然不能不参加,而且说明了是家宴,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饭,不到场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在徐家那套不是很大的复式楼里,她又再次见到了向南,有一瞬间她曾经想过他是为她而来的,心底莫名的悸动兴奋却又有些恐慌。
  然而徐万涛呵呵笑着向她和徐家的那些姑姑姨姨们如是介绍向南:“我干儿子向南,别看他年轻,现在可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哲心,你这一点就要学学向南了,年轻人就要像向南这样敢闯敢拼。”
  哲心显然对父亲这个干儿子也不熟悉,一番交谈后才知道,原来前些日子徐万涛在路上突发心脏病,是向南路过的时候把他送进了医院,因此两个人就结下了忘年之交,后来向南就认在徐万涛膝下做了他的干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那段记忆过于清晰的缘故,她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她身上,反而和哲心谈天说地,他们谈房价,谈股票,谈道琼斯指数,斛筹交错之间,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一番畅谈之后,哲心不忘拉过她秀恩爱,向向南介绍:“我未婚妻,子妍。”
  “你好。”向南礼貌而又客气的伸出手来,然后说:“嫂子很漂亮。”她却在那一瞬间弄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哲心一边帮她清理一边笑说:“只是夸你漂亮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早知道这样,我以前就应该多卖力夸你几句,说不定我们现在都抱上孩子了。”
  她尴尬的笑,目光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向南,向南正在低头点烟,很从容,没有丝毫的异样。
  她却觉得喘不过气来,走到阳台上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哲心的两个姑姑在说话。
  “什么干儿子湿儿子的,还不是为了开发区那块地皮,这些做生意的人都奸诈的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徐还真把他当儿子了。”
  “听说这个房地产公司刚入驻本地市场不久,不过房子卖得很火,他们在市中心建的那栋商务楼,地段好的不得了,等会问问这个向总看能不能给个内部价,现在股票不景气,炒楼也不错。”
  看她过来,哲心的两个姑姑礼貌地笑了笑,有些避嫌的端起茶杯离开了,台面上遗留了一张向南的名片。鬼使神差的,她拿了起来。
  她在和哲心一起离开徐家的半路上下了车,她说要到一个学生家里去家访,哲心也就没有怀疑,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叮嘱她注意安全,然后就开着车走了。
  她迅速地打了辆车直奔离哲心父母家不远的一个街心公园,她刚刚在离开之前发了一条短信给向南,她约了他十分钟后在这个街心公园见面,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来,心底忐忑不安地。
  下了车,远远就看见了向南,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分,街心公园里的人很少,向南一只胳膊搭在公园里用来健身的双杠上,另外一只手里夹着一根烟,眼睛毫无意识地望向远处的花坛,脚下站成一副百无聊赖的姿势,看来他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看到她走过来,他站直了,将烟头从手中弹了出去,烟头不偏不倚地落进旁边的一个垃圾箱里,动作很帅气,也痞气十足。
  他懒洋洋地问:“找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和他曾有的那些回忆一直刻骨铭心地留在她的脑海里,她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刚刚在徐家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莫非向南失忆了?电视上一直是这么演的,男女主角在许多年重逢后对面不相识的必是有一方是失忆的,一定是这样的,否则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掌心里呵护着的向南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她甚至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手还没有伸出去,向南又说了一句:“有什么事赶快说,我很忙。”
  她愕然不解,终于问出了口:“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向南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似是释然了,摸了根烟点燃了叼在嘴尖,漫不经心地说:“我还以为你也要炒房呢,原来是为了这个问题。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徐家的儿媳妇,我未来的嫂子,陈子妍。”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轻吹了一圈烟雾,又邪恶地补充了一句:“怎么?你不会是想和我旧情复燃吧!”
  能说出“旧情复燃”这四个字来就足以证明他不是失忆,而只是不在意而已,或者只是已经忘了。
  她一时有些错乱,十年的念念不忘,十年的郁郁寡欢,换来的却是他如此薄情的一句话,她想不出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被侮辱,内心最美好的情感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冲口而出三个字:“你混蛋!”
  他马上就笑了,笑得很厉害,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他嘲讽地说:“你才知道我是个混蛋吗,不过现在也不晚。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离我远点,我倒是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你和我有染,不过我怕徐哲心会在意。”
  他吹着口哨开着他那辆停在路边的悍马车扬长而去,像是多年前的每一个清晨,他起床,吹着同样曲调的口哨去洗漱,然后上班。
  她隐约记得他哼的那首歌的曲调,记得那首歌他在某个黄昏一个空旷的地方倚在栏杆上为她迎风唱过:相约在一个适合聊天的下午,分开很多年前满以为没有包袱……我想哭,不敢哭,难道这种相处,不像我们梦寐以求的幸福,走下去,这一步,是宽容,还是痛苦……若无其事,原来是,最狠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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