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之寡妇好嫁/素手擒夫

第72章


徐进嵘或是听到了什么闲话,或是他也觉着自己这般不闻不问有些过于薄凉吧?想了下,便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前些时日未怎么过去,只是觉着他姨娘既照料他了,我便是整日不吃饭守在他身边也是没用。如今他姨娘既也病了,你又这般说了,我这个嫡母自该照顾的。”
    徐进嵘方才那话刚说出来,便似有些后悔了,听淡梅这般应,仔细看了下她,虽并无欢颜,只也无不快,心里这才略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搂住了她肩道:“我晓得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你能这般想,我也放心了。”
    淡梅略微笑了下,任凭他搂着,并未接口。只从次日开始,果然便去那边勤了些。看见周氏果然神神鬼鬼的,也不像从前那般整日守在良哥身边了,竟在边上屋子里又弄出了黑漆漆的供堂,里面供奉了佛像香火,一日里大部分时间便在里面跪拜烧香,嘴里念叨个不停。
    她弄出了这么个屋子有些时日了,想必徐进嵘也是晓得的。他既不说,淡梅自然便也不管,只是守在良哥身边,有时发呆一坐便是半日,到傍晚才回来。
    日子过得飞快,阖府上下如今都晓得大人唯一的儿子怕是要熬不住了,气氛更是压抑沉闷,不想这日这沉闷却是被打破了,淮楚州府的后门被人拍响,来了个众人谁都万万想不到的人。
    来者并非旁人,竟是徐进嵘从前的二姨娘,如今已是自由身的春娘。
    门房并不认识春娘,更不晓得她从前的身份,只看见一个脸色如厉鬼般的年轻妇人手挽了包袱站在台阶上不住拍门,驱之不去。后门路上来往行人虽不多,只这般很快也吸引来了一些路人围观,门房骂了声“疯婆娘”,正待自顾关门,不料那妇人却是直着嗓子叫唤道:“你敢赶我!我是你们大人府上的二姨娘!我陪了他恁多年,给他生过孩儿,只不过被人害死了没养活。从前他就冤枉我,我也认了,如今他竟还这般狠下了心肠要赶我走,我偏不走!不叫我进去,大不了我一头撞死在他衙门前头的狮子上,左右我也是不想活了!”
    门房听这妇人这般叫喊,双眼发直便似疯了般的,不敢托大,急忙叫了人一道驱赶走了围拢过来看热闹的路人,怕她再胡乱喊叫,给拎到了门角后叫人看着不许乱跑,自己这才抹着冷汗急匆匆去报告夫人。
    淡梅听了喜庆来报,大吃一惊。从前徐进嵘对她提遣散春娘和赵总怜时,她心中隐隐便有些不安。这时代的妾下贱,便是怀孕了,碰上无耻无良的男人,被送出去给人的也有。似徐进嵘这般还了她们自由身,又赠了大笔银钱傍身,按说做得也算不错了。只不知道这两人自己想法如何。待后来良哥病势日渐沉重,淡梅自己也是戴了面具般度日,渐渐便把这事给抛脑后了,哪里会想到今日这春娘竟又会不远万里,私自这般硬闯了回来!
    淡梅人都下了楼了,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又回头慢慢上了楼梯。一边妙夏不解,正待发问,喜庆却是朝她摇了摇头叫噤声。
    “她既已经来了,不叫进的话,杵在外面那般嚷着不好,先给带到杂间,等大人回来了我再与他商量。”
    淡梅想了下,回头朝喜庆道。
    喜庆点了下头,下去吩咐了。
    徐进嵘从前衙回来,一听到这事情,大怒,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极其难看,连额上青筋都在跳个不停。
    “如今这般,你看怎生是好……”
    淡梅叹了口气,问道。
    徐进嵘哼了一声道:“还能怎样,我既许了你,自然要放了她们自由,又岂是儿戏!如今难不成还收回来!”
    淡梅一怔,心中便似涌上了一阵疲倦,一阵茫然,呆呆地立着不动。
    徐进嵘见她脸色难看,眉间亦是罩了层淡淡倦色,口气一下缓了下来,低声道:“你莫多想,在屋里待着不用出去,我过去看下。”
    淡梅不语,徐进嵘伸手牵住她手拍了下,放下了正要转身出去,突然见小丫头长儿慌慌张张闯了过来道:“大人,夫人,不好了!春姨娘竟到了柴房里,浇了满地烧火用的火油,嚷着要点火寻死……” 
                  六十九章
    柴房的门半开着,到处都是泼淋出来的火油,靠墙地上倒了个大肚罐子,口子里兀自还在咕嘟嘟地往外流着黑色的液体,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异味。
    “我要见三爷,我要见三爷!你这徐麻子,再敢过来一步,我便把这火丢地上!”
    春娘全身**一片,一脚踩在门槛里,一脚踩在门槛外,手上紧紧捏了根火烛,双眼圆睁地怒视着对面围了过来想要夺她手上火烛的徐管家和他身后的下人,表情有些狰狞。
    时令已过白露,接连多日未曾下雨,日渐干燥。此处柴房虽靠后,只边上与大片耳房相连,后面便是院墙之外的民房,中间不过一条巷子,真若引燃起了火,火借风势,只怕会殃及别处。
    徐管家欲靠近,抢夺她手上火烛,见她作势便要丢下,一下又不敢相逼过甚。
    淡梅赶到之时,见到的正是这幅景象。
    徐管家与春娘正僵持着,见徐进嵘急匆匆过来了,急忙转身,面有愧色道:“大人,她方才说腹中饥饿,小人便自作主张叫人带她到厨下吃饭,不想她竟惹出了这般乱子……”
    徐进嵘脸色紧绷着,并未理会徐管家的自责之语,只是朝春娘直直走了过去。
    徐管家看了眼随后而到的淡梅,暗叹了口气,急忙将闻声围了过来的下人们都哄赶了出去,近旁只留姜瑞几个。
    “三爷,你可来了!”
    春娘一眼瞧见了徐进嵘,本已无人色的面上便露出了丝欢喜之意,把手中烛台放在了脚边地上,噗一声跪在了**的地上,连着磕了几下头,这才抬头看着他嚷道:“三爷,这徐麻子前两个月突然回了京中,竟说要遣送我走,我死也不信。我晓得这不是你的意思,这才过后拼死孤身一人追到了此处,为的就是求三爷给句话……”
    徐进嵘靠近她了些,停了下来,皱了眉厉声道:“他自然是照了我的吩咐行事的。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私自闯了到这里摆出这般架势,胆子真当不小!”
    那春娘从前平日里总有些怕徐进嵘的,他若这般声色俱厉,早惊恐起来了,只此时却盯了徐进嵘片刻,这才怔怔道:“三爷,你真当不要我了?要赶我走?可你叫我往哪里去?”
    “春姑娘,在下送你返乡之时不是说过吗,你如今是自由身了,又有银钱傍身,回去乡里,自立女户也好,再嫁也好,往后何愁过不好日子?”
    徐管家急忙在边上应道。
    春娘便似未听见,连眼睛都未眨动一下,只是继续抬头仰看着徐进嵘,悲戚道:“三爷,你还记着我当初是如何跟了你的吗?你必定早忘了,只我却还记得很牢。那年那海塘还未修好,我乡里遭了海水倒灌,我娘和兄长都死了,只剩我跟我爹逃难进了通州府,沿街乞讨。我被一个泼皮调戏,我爹拦着,那泼皮打了我爹,正要拖我走的时候,三爷你正好骑着高头大马路过,出手救了我们父女。那时我就跟自个说了,我便是做牛做马,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三爷的。三爷你从前对我也很好的,会对我笑,有一次还夸我长得好看,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却都忘了吗?我也给你生过儿子的,只是没那个命养大就被人害了……如今你竟不要我了,要赶我走了……,我晓得我错了,我不该和她们争风吃醋惹你厌烦,我也再不敢争强好胜要出头了。三爷求你留下我吧,往后便只睡柴房,当个伺候的丫头我也……”
    “我已决定的事情,断不会再改了。你休要再多说,自己起来吧,过了今夜,明日我派人护送你回去乡里。”
    徐进嵘打断了她,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夫人,夫人你也来了!夫人我晓得你最是心善,大人又最疼惜你的。求夫人给我说句话,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
    春娘怔了下,突然看见站在徐进嵘身后十几步外的淡梅,转了个方向便朝淡梅拼命磕头。
    春娘从前最是爱惜容颜,淡梅每回见她之时,都是顶着张精心修饰过的脸。此时却不顾满地的油污,一边苦苦哀求着,一边仍在不住磕头,额头上沾了满片的黑渍,头发散乱,乍看便像个女鬼。
    淡梅心里一紧,手心已是微微沁出了些汗湿。
    “喜庆,陪夫人回去屋里。”
    徐进嵘回头,对着喜庆喝道。
    喜庆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上前要扶淡梅离开,却觉她立着没动,眼睛只直直地看着前方,顺着望去,见春娘已不再磕头了,直起身子,脸色白得似纸,眼睛死死盯着徐进嵘,突然冷笑了数声,声音僵硬便似夜枭:
    “三爷,郎心似铁为何,今日我终是明白了。你为了讨你今日心头之人的欢心,铁了心地要弃我,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卑贱,没她那般的珠玉出身。你若全都遣散了,我也无话可说。只你独独留下周氏那贱人,我却真当不服。就为她肚子里爬出过良哥?三爷你疼爱良哥,难道就不肉痛我那可怜的夭折孩儿?我那孩儿分明便是被周氏那个贱人所害!她害死我孩儿便罢,便是当年前头那位周夫人的故去,不定也是她在其中做过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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