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

第35章


说完,孙武放下了手中的刻刀,握着完工的萝卜大印,戳在印泥里粘色。
张振武递过协议书文本,忍不住心跳加速道:“成败在此一举了,落印吧!”
孙武也是憋足了气,缓缓吐出,而后双手握着萝卜戳,小心地按下,同时嘴里轻声喊着:“萝卜万岁!”
葛福满意地看到停战协议书上鲜红的军政府黎都督之印,与前来送行的蒋翊武、张振武、孙武一一握手告别,而后就直奔渡口而去。
那艘挂着英国米字旗的轮船,在汽笛声里,缓缓地向对岸驶去。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吴兆麟他们派人四下寻找黎元洪的踪迹,终于在武昌下游九十里外的葛店附近的一所宅院找到了肥胖的黎都督。
“黎都督,请随我们回都督府吧!”吴兆麟的语气实在是很无奈,“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和清军议和了,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
黎元洪闻言吃了一惊,讶道:“什么,议和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一有事就跑到这里藏着,能知道才怪了!吴兆麟心中暗道。不过眼下革命军还需要黎元洪,他也不想和黎元洪撕破脸皮,遂道:“确实已经议和了,连协议都已经签署了,交由英国驻汉口总领事葛福带回去了。”
黎元洪半信半疑,忽然举起他的印玺道:“大印在此,你们是如何与葛福签约的?莫非冯国璋有诈?”
吴兆麟苦笑道:“都督,真的停战了!”
黎元洪愣了半晌之后,终于喜笑颜开道:“哈哈,停战就好,走!回都督府!”
第二节 大清帝国的无奈
北京紫禁城养心殿。
由于摄政王反对起用袁世凯,所以当袁世凯起复之后,摄政王就告病回去休养,不再参与朝政,这一次,是隆裕太后召集御前会议。
袁世凯和各位皇亲、勋贵大臣们站在阶下,一起商讨着近来的局势。
良弼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袁世凯:“袁大人,既然冯国璋部已经收复汉口和汉阳,那么武昌也必然指日可下,为什么冯国璋却突然不打了?”
袁世凯好整以暇地道:“眼下的局面,已经不系于武昌一城的得失了,全国各省纷纷独立,南京又陷于贼手,就算我想打,打得过来吗?国库的情况,我想良弼大人你比我清楚!”
良弼并没有善罢甘休,继续振振有词地道:“贼党虽多,却都是些乌合之众,打下匪巢武昌,杀一儆百!这些乌合之众自然就会树倒猢狲散。倘若像当前这般遇贼即和,人人都可做到,那又何必劳驾你袁世凯袁大人出山呢?”
袁世凯冷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武昌就那么容易打下来么?你拿什么打?洋人已经不借款了,军队都发不出饷银了,将士们还会为了朝廷拼死厮杀吗?”
良弼愣了一下,洋人不借款一事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因此有些诧异地问道:“朝廷一向对洋人友善,他们为何突然不借款了?”
袁世凯白了他一眼道:“英法美德四国已经宣布中立,不参与这一次的平叛战争,四国银行团也不再借款。所以,打下武昌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我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皇太后,朝廷还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隆裕太后心里一阵发慌,埋怨道:“哎哟,哪里还有银子,袁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那八万两黄金,已经是清了库底子啦。”
袁世凯目光在众位皇亲身上扫了一圈,问道:“各位皇亲家财累万,若是每人拿出个万儿八千的,不过是九牛拔一毛哇!”
良弼鄙夷地看了袁世凯一眼道:“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老实说,到底需要多少军费才能攻下武昌城?”
袁世凯沉吟片刻后道:“如有一千二百万两,我袁世凯保证半年之内,必定将所有乱党讨平!”
良弼想都没想,径直道:“为了朝廷,我愿出三万两充作军费!”
袁世凯斜睨了他一眼,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于是又继续问道:“禁卫军大臣良弼毁家纾难,也要报效朝廷,各位王公还有肯出钱的吗?”
那些皇亲国戚们一个个都是庸碌之辈,让他们花钱,或许谁都不会落后,但是一听到要他们捐钱,立马开始相互猜疑起来,生怕是袁世凯借机敛钱,一个个都缩着脖子,沉默无语。
“诸位,为了朝廷,大家切莫吝惜钱财啊!”良弼急了,想要劝说诸位皇亲大臣,但是谁都没有理会他。袁世凯看着这些庸碌的家伙,一阵冷笑:“怎么着,大家都不愿掏钱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唯有停战议和了。”
良弼闻言,勃然大怒道:“停战议和等于是承认孙文乱党的地位,令其有足够的时间喘息蔓延,臣绝不赞成!”
袁世凯压抑怒火,甩起长辫,嘴咬着辫梢,瞠目以对,威胁道:“如何消灭党人,我自有安排,哪个不服,哪个来!”
良弼无言以对,众臣更是噤若寒蝉。
北京紫禁城养心殿内,隆裕太后与溥仪西向而坐,被召的都是皇亲国戚,一个外人也没请,所有人之间都有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可以说是一次扩大的家庭会议。毕竟,血浓于水,家里人说话,更贴心些。
溥仪看到久不见面的父亲,扑了上去:“阿玛!”
“皇上不要这样!你我君臣之间……”载沣被儿子抱住了脖子,一时有些慌神儿,心里既有亲情的感动,也有礼数的约束,违心地说着。
溥仪不管不顾地叫着:“我想阿嬷!”
载沣蟋蟋洬洬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双布鞋递给溥仪:“皇上,这是阿嬷亲手给你缝的。”
小德张接过布鞋,不无嘲讽意味地说:“王爷,您就别操心啦,宫里什么都不缺!”
“来的都是皇亲,就别见外啦。大家坐,坐。”隆裕太后张罗一番,马上转入正题,“依你们看,到底是君主好,还是共和好?”
“臣等皆力主君主,无主张共和之理。杀贼安民,百姓自然享福。若罢战议和,不但亡国,而且今后将兵连祸结,永无宁日。是爱百姓倒害了百姓。”载沣在在场的皇亲中辈分最大,地位最高,当然第一个发言。
隆裕太后听出这番话里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忙辩解道:“我何尝要共和?都是奕劻同袁世凯说,革命党太厉害,我们没枪炮军饷,万不能打仗。我说求外国人帮助,奕劻说外国人说革命党是好百姓。”一下子,把罪过推给了庆亲王奕劻。
“乱党实不足惧,昨天冯国璋对我说,发饷三月,他情愿破贼。”宗室载泽这番话把破贼的关键落实到钱上。
隆裕太后知道又是要钱,连忙用哭穷打住:“没啦,国库已空。上次发的三万现金,是皇上内库的,我真没有。”
“日俄战争时,日本皇后捐首饰做军饷,军威大振。请太后把宫中的金银器皿赏出几件,给冯国璋当军费。恩以御众,胜则主威。”恭亲王溥伟又出了馊主意。
肃亲王善耆火上浇油凑热闹地说:“恭亲王所言甚是,求太后圣断立行。”
“胜了固然好,要是败了,连优待条件都没啦,岂不是要亡国吗?”隆裕太后赶紧祭起了“亡国”这面旗吓唬他们,跟他们要万全之策,免得说话不负责任,“吃根灯草,说话轻巧”!
“优待是欺人之谈。大权既失,倘有篡逆,向谁要优待?即使真有,以朝廷之尊而受臣民优待,也贻笑列邦啊!”溥伟狡猾,不从亡国与否这边说,而从优待有无这边说,按他的逻辑,只有打了。
“就是打仗,也只冯国璋一人,焉能有功?”隆裕太后搬出了贵族们的弱项——打仗,来将他们的军。
“诸臣不乏忠勇之士,太后不必多虑。”善耆用虚的来支应。
“臣敢请太后赏兵,情愿杀贼报国。载涛你管陆军,知道我们的兵力。”溥伟用实的来请命。
军谘大臣载涛一脸颟顸,一点儿也不顺着溥伟的杆儿往上爬,说的却是大实话:“奴才没打过仗,不知道。”
“一会儿国务大臣觐见,请太后慎重降旨。”载沣出主意说。重点在“慎重”二字,意思是批评隆裕太后降旨常不够慎重。
隆裕太后说出了心里话:“唉,我怕见他们。他们又是主和,我怎么说?”
“可以开国会解决塞责。对其他要求万不可答应。革命党无非是些年少无知的人,本不足惧。怕的是乱臣借革命党恫吓朝廷,甘言诈骗,从中渔利。”溥伟出主意说,矛头直指花言巧语的“乱臣”。
这次会议虽然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但很可以见到满洲皇族的内心。
上海南阳路10号,有一座名为“惜阴堂”的小洋楼。
这座小洋楼的主人是赵凤昌。赵凤昌,字竹君,晚年号惜阴老人。他是江苏武进县人,1856年出生,家境清贫,幼年失学,去当地一家钱庄做学徒,与一位朱姓富人常有来往,混得很熟。他因为家贫急用钱,擅自挪用了钱庄的银子,被掌柜斥退。朱姓富人对他说:“我看你聪明伶俐,最好还是读书深造,才有望上进。”赵凤昌说:“读书需要钱,我读不起。您家店铺很多,还是让我当个伙计吧。”朱姓富人说:“你既不愿读书,我索性给你捐个小官,到省候补,将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于是为他捐了一个小官,并送了他旅费。
赵凤昌先在广东布政使姚觐元府中任书启。张之洞任两广总督时,他又当上了督署的侍从。由于他记性好,善于揣摩人的心理,能够模仿张之洞的口气和笔迹代拟文牍,所以极受张之洞赏识,升任张之洞的总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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