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秦风云录

51 风雨欲来


尘埃落定。
    扶芹捧着玉玺掀帐出了皇帐去,一夜激战,外面尸骨遍地,血流成河,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气味,扶芹嗅着这味道,嗓子口一片腥甜。
    李思著一身孝袍踩着血污,捧了一身皇冕玄袍站在侯帐外。一夜间,白了头。
    扶芹哑着嗓子问,“那突厥的军队……”
    李思低头盯着手中的皇冕,沉声道,“是老臣,遣了赵公公去搬来的救兵。用三座城池换了这五千人马,他们的都不是傻子,知道一旦太子登基,便再难拿回一分一毫土地。微臣擅作主张,还望陛下恕罪。”
    “权宜之计,恕你无罪。这次父皇早有准备,你速速派人……”
    “昨夜微臣遣了心腹快马去了咸阳通知郭大人,封了咸阳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扶苏那边……”
    “他远在长城,对这边毫不知情,只需二殿下一纸诏书,先夺了蒙恬兵权,再以先皇的名义赐死他也就罢了。”
    “做得很好,老丞相。”
    “二殿下,”李思忽然跪下,地上的血顺着他素白的孝衣蔓延开去,玷污了一方素洁,“还望二殿下念及微臣微薄之功,许臣为先皇更衣梳洗。”
    扶芹上前扶起他,“你好好……服侍父皇,替本殿送他……最后一程。”
    李思磕了头千恩万谢,流着眼泪再难言语。
    咸阳一切照旧。
    郭开接到李思密令,亲自摔了亲信去守咸阳城门。
    严振,我终于一步一步地,借你儿子的手,让你死在我手上。我给扶芹钩吻之毒,其实没有告诉他,钩吻的另一个名字,叫相思草。一点一点熬成的相思毒,痛不欲生。
    我如今亲自守在城门,我要第一个看见你的棺椁,从我身边经过。
    郭开,被严振软禁了多年,终于将一腔扭曲的爱意化为怨恨,高墙之内,发出恶毒的根芽,和扶芹一起,将他推向深渊。
    阿房宫月色依旧,明灭的灯烛下,乔宇摩挲这手里的半枚虎符,似乎依旧能感到那人的温度。
    “父亲。”明月急急推门而入,玄色的衣裳束了腰身,一副劲装打扮。身上背着个简易的行囊,匆匆行了个礼,“已经按照父亲的吩咐,整理了行装,现在就可以出发。”
    “起来。”乔宇起身走至他跟前,将虎符放入他手里,“你即刻动身去长城找太子,把虎符给他。”
    “父亲……”明月看着虎符,一时心就乱了。
    虎符相当于兵符,严振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父亲,其中的信任与深情不言而喻。如今父亲连夜要自己带着虎符去找扶苏,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莫不是……
    “别问了,”乔宇又将一枚出城令给他,“去吧。千万小心。”
    明月又在地上磕了个头,道,“父亲保重。”
    乔宇看着最后一个自己在意的人消失在月色里,蓦地觉得周身寒意难挡。
    “来人,”乔宇拿过案上的信笺,“速速送去魏侯府。”
    乔宇今早便得到严振下令封城的消息,思索了半晌,断定这绝非是严振下的令。若真是他,缘何自己不知?他又为何不给自己带些消息?
    如果命令不是严振下的,那便是政变的先兆。严振此时处境如何?就算他还活着,恐怕也做不得主了。
    乔宇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快回来吧,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明月策马行至城门,果然城门已封,明月拿出出城令,卫兵做不了主,只得请出郭开。
    郭开接过出城令,也不看来人是谁,一下摔在地上,下令将他拿下。明月如何能任他们动手,一个侧身,再一个侧踢,几个士兵便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郭开笑道,“看来是有备而来啊……弓箭手!”
    明月警觉地后退两步,心想这样看来,真的要出大事。自来到秦国,视他燕氏为眼中钉的不在少数,因此他不敢表明身份,只得喝道,“大胆,你们想造反么?出城令是皇上钦赐的,见令如见人,你们敢拦我?”
    郭开冷笑,“放箭!”
    “谁敢!”
    明月暗暗提了气,正准备殊死一搏,却听见身后清冽的一声,不怒自威。明月回头一看,为首的人一身锦衣,隐约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郭大人,”来人笑得眉眼弯弯,“传闻郭大人被皇上禁在府里,永不录用,看来是讹传啊。”
    “我道是谁,原来是魏侯爷。”郭开上前两步,在他耳边轻声道,“要变天了,侯爷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妙。”
    魏谨修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郭大人,是小侯护送你回去呢,还是您自己走?您擅自离开郭府,可是……欺君之罪哪。”
    郭开心想扶芹还没回来,时机尚未成熟,自己不可有太大的动静,只得下令放行。
    明月有些犹豫,未知这魏侯爷是敌是友。
    魏谨修只命人牵了马来,带着明月一人一骑便往城外奔去。
    行了有三四里,明月勒马停住,道,“多谢魏侯爷相助,在下……”
    “明月,”魏谨修调转马头,道,“不认得我了么?小时候我还教你念过书呢!”
    记忆中有个小叔叔,成天在耳边聒噪,搅得自己不能静下心来看书。真不像个叔叔的样子,自己只当他是同辈的,怎么哄也不肯叫一声叔叔。
    “你是……谨修哥哥!”
    魏谨修哈哈大笑,道,“小明月长得这样玉树临风,要不是你父亲修书给我,让我前来助你,我还真认不得你了呢!”
    “原来是父亲……”
    “明月,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余下的路,你自己走。”
    “恩。”明月抿起嘴角,“谢谢谨修哥哥。”
    魏谨修道,“你不必谢我。当年我设计害你父亲,今天,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
    明月点点头,双腿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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