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秦风云录

年迈的右丞相冯去疾跪地而拜，“陛下，淮南天旱，人皆易子而食；江南大雨，作物无法生长，望陛下以苍生为念，减免地方赋税，暂缓阿房宫重建，让百姓休养生息才是。”
    将军冯劫道，“陛下，自您继位以来，各地大大小小的农民暴动已是数不胜数，若继续大量征发农夫徭役，怕是会引起更大的动荡，藉时我大秦社稷岌岌可危啊！”
    年轻的君王坐在权利之巅，淡然听着这些与己无关的民间疾苦，温润的眉目却远不似其父凌厉，反而柔得似乎能淡出水来。
    “朕听韩非说过，尧治理天下的时候，以茅草为房，以野草为汤，冬裹鹿皮御寒，夏穿麻衣防暑。及至大禹治水，奔波东西，劳累不堪，终是客死异乡。”扶芹顿了顿，说得云淡风轻，“做帝王如果都是这样，难道是他们的初衷吗？”
    大臣们不禁为他的想法所震慑，先皇在位时，虽然法律严厉政治严苛，但百姓的福祉却时常放在心上，如今这位……大臣们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扶芹冷了语气，皇冕上的玉旒子长长垂下，大臣们看不清他的表情。
    “贫寒的生活只是那些穷酸的书生所提倡，不是帝王这些贤者所希望。既然有了天下，那就有享有天下一切的资格，这才是富有天下！如今朕不过是想要重修阿房宫以显大秦国富民强，你们怎生这般恼人！”
    “陛下！”冯去疾听他这般言论，不禁气极，仗着自己是先皇旧臣，厉声喝道，“天下原本属于天下人，何时属于陛下一人？若陛下执意如此，这大秦天下恐怕难以长久了！”
    “天下诸侯国，一一在大秦的铁骑下崩溃，谁人又来阻止我大秦天下长久？朕看冯老大人定是年纪大越发昏聩了，该早日回家享福才是。”
    冯去疾还想在说什么，早有侍卫将他拉出了朝殿。
    “冯劫，”扶芹不会放过任何拂他意的人，清澈的声音叫人胆寒，“你们说的天下反叛本就不对，先皇早已经拆毁城墙，熔铸天下兵器，有严明法令行于天下，国家安定，人民富足，谁还会造反？你明日再调发五万士卒来京城咸阳守卫，同时让各地向咸阳供给粮草，加紧阿房宫重建事宜便是。”
    冯劫满脸愤懑之色，气得说不出话来。
    扶芹眼底有杀意浮现。
    至始至终，李思都默默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第二日，天下皆知，冯去疾忽染重疾，不治身亡。冯劫因意欲谋反之罪，抄家灭族。
    “皇上这招杀鸡儆猴封了百官言路，”明月为扶芹倒上一杯茶水，氤氲出淡绿的色泽，清气幽然，“太过□□，不一定是好事。”
    “朕不顾这些，天下，本就是朕的，朕想怎样便是怎样。”扶芹闻了闻茶香，却并未入口。
    明月背对他，颀长的身形落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你父亲曾焚书坑儒，以一家之言对抗诸子百家，如今你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孤家寡人藐视群臣谋士，你对这治理天下又有多少胜算？”
    扶芹修长的手指摩挲这茶盏的杯口，看上等的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开去，隐忍的怒气。
    “你可知，百姓是怎么说你的？”明月的语气满是讽刺，“始皇既没，扶芹极愚，复作阿房，以遂前策。云“凡所为贵有天下者，肆意极欲，大臣至欲罢先君所为”，痛哉言乎！人头畜鸣……”
    “住口！”扶芹 “哐当”一声将茶杯摔了个粉碎，“谁都可以说朕的不是，除了你！乔明月，难道你看不出，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都是为了羞辱微臣。”明月转过身来，依旧是月朗风清的气度。
    “你！”扶芹怒极，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便再也控制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将明月禁锢在臂弯里，使出了毕生的力气去吻他，然后纠缠，撕咬。
    明月站在那儿任他吻着，也不闪躲，冰冷的气息使扶芹慢慢失了兴致。
    “既然不想要，为什么不推开朕？”
    “陛下想要羞辱微臣，微臣怎么敢抗旨？”
    “你！乔明月！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朕是真的喜欢你！”
    “真正喜欢微臣的是扶苏，陛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你私欲。”
    “也许……朕一开始的动机是错误的，可是……”扶芹面对这样的明月有些慌乱起来，“朕这几月与你相处，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朕的心吗？”
    明月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唇，眼底笑开，“陛下，有时候入戏太深，连自己都会被骗到呢。”
    扶芹双手握住他单薄的肩，望进他眼底，“你到底有没有心？”
    “扶苏……心和扶苏一起死了……皇上。”
    扶芹挫败地坐下去，隐约觉得明月脸上的笑意越发虚假。
    无论如何，我们之间，还有一个扶苏。
    “阿房宫……朕会尽快叫人修好……你早些休息吧。”
    明月暗暗握了拳，他不是一个好皇帝，我便更不能心软。
    扶苏，我会为你雪恨，为天下百姓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