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红

  “不过是些俗酒，比不上这些。”李之檀说着将托盘里的温酒器打开，怀着一种笃定的笑意，望向容颦。
  一闻见那股子清醇的酒香，容颦当真是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道：“你将滤绿、翠涛取出来了？”说着便忙不迭地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细闻那酒气，带着极为清淡的梅香，可不是当年埋在老宅大梅树底下的酒，只是不知道是滤绿，还是翠涛。
  “亏得你挖出来带到此地。”容颦喜不自胜，望着温酒器里的瞄着淡青莲瓣的白瓷酒壶，跃跃欲试。
  李之檀澹然而笑，“知道你来了，才开始温酒。”
  “不早说。”容颦也不掩饰自己贪酒的模样，直接伸手勾起瓶把，就着纤长的壶嘴就喝了一口，面飞红云，亦添上了喜色，道：“好酒！”
  李之檀索性也学着容颦的模样喝了一口，却皱了眉，道：“太甜了。”
  容颦粲然一笑，一把夺过李之檀手中的酒，乐不可支地道：“那再好不过，都给我。”
  李之檀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不劝阻，由着容颦胡来，只摇了摇铃，吩咐佣人准备醒酒茶。
  搂着酒壶，慢咂慢饮，容颦倚坐在梯子上，十分惬意。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只见李之檀对着自己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手上还执着湖笔。
  眼波一闪，容颦晃着手上空空的酒壶，踉跄地走了过来。
  “看看你写的是什么？我猜是《中秋帖》。咦，居然是《快雪时晴帖》，什么事把你乐成了这般模样？”容颦侧着头，唇色（欲）滴，榴齿粲然，“还有赵孟頫的，你这是转性了？”
  只见清明简净的脸刷上了两抹胭脂，两汪流波似的眸子倒是被这酒色与月练洗得透亮，菱唇薄而丰润微微轻启，笑语疏淡却嫣然，可不又是“晚花酣晕浅，平水笑窝轻”。
  李之檀慌忙扶住他，容颦一惊，手臂一甩，便松了手，酒壶便真的化作了一朵莲花。
  容颦恍惚地笑，仿佛觉得有趣极了，俯在李之檀身上起不来。
  李之檀搁下笔，打铃唤人进来收拾，顺道煮起茶来。
  “不是要去ABAA书展么，怎么还特地亲自招待我们这一帮人。”容颦趴在沙发上，将面庞枕在交叠的手臂上，模样十分孩子气。
  “今早同阿佐以及安德烈去了马场，”李之檀整理着被弄乱的书桌，道，“只是顺道罢了，今年不大想去了。不说倒是要忘了，前些日子彦明送了本子来，说是张导最新写的剧要交给你，还没有向媒体公开。我翻了翻，倒像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不是应该让公司确定么?”容颦伸出手指在沙发上画圈，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让公司决定？你确定你有那么听话？”李之檀声音低沉，将醒酒茶递到容颦嘴边，“你可知道，上一次林惠险些被你气疯。”
  “是么？——好苦，放了多少菊米？……我不喝了。”眉头打结，容颦瘪着嘴，一把抓过李之檀手心里的糖就含到嘴里，表情才略有些舒缓。
  用手巾擦拭了被溅湿的地方，李之檀面上挂着无奈的笑意，姿势优雅地摆开茶具，“明明吃不得苦，偏偏还嘴硬得很——真像个孩子。一定光顾着喝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想吃香草梨，嗯，还有虾，千万记得清蒸，将鲜甜锁住了才好。”容颦吮了吮嘴唇，翻身躺在沙发上，嘟囔了一句“好困”，眼睛却依旧睁着，恍恍惚惚地望着李之檀，唇角噙着一丝不自觉的笑容。
  李之檀站在桌旁，架着眼镜，正低头翻阅着什么。
  一改往日的月白长衫，李之檀一身优雅复古的装束：上着法式的丝绸休闲衬衣与骑马背心，下着驼色细格马裤，足蹬着铮亮的马靴。一看那上等含蓄的质地与精益求精的剪裁便知怀旧最需心思。最重要的是，李之檀的头发已经恢复了原样，一头柔软的金褐色的波浪，带着优雅高贵的色泽与弧度。
  昨晚没有好好欣赏，真是可惜。
  容颦如此想着，竟觉得一丝委屈。
  “如果你认为合适，可以直接致电给张导，不过我想——”见容颦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望着他，泪雾涌起，楚楚可怜似一只弃犬，李之檀一时忘了言语，只走上去，弯下身，低柔地问道，“怎么了，小东西？”
  容颦不说话，半垂着睫，眼神迷离如水，竟有些痴迷地望着李之檀的嘴唇。良久，伸出一手揽过那宽阔的肩膀，表情沉醉地用鼻尖去顶他的鼻子，慢慢厮磨，细细闻嗅，怀着郑重却又有所保留的心情，仿佛是盲眼的小动物用气味寻找着自已的同伴。藏在眼镜下的双眸变深了几分，难得见到容颦真的醉过去，还这般有趣。李之檀便也顺着他，索性任他为所欲为。
  容颦呼吸急促且滚烫，喷溅在微凉的皮肤上，痒得教李之檀低低笑出声来，容颦忽的一起身，一口吮住了李之檀的唇。李之檀一惊，只听“碦”地一声响，二人磕到了牙齿，瞬间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正要抽离，而容颦的双臂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正在温存，只听“笃笃”的敲门声。
  门外站着曹哲伦和栾薇这一对璧人。曹哲伦的手亲昵地搂着栾薇纤若杨柳的腰肢，在开门的一瞬间，李之檀看到他刚从栾薇的唇上抬起头，而栾薇一脸娇羞的明艳，二人已经和好如初，又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而李之檀背后，容颦正从沙发背后探出脑袋来，翠发散乱，露出光洁的额头，面若初熟的苹果，唇色嫣然，眼中汪着婉转月色，迷蒙茫然之中带着催促与执拗，像极了一个醉后撒欢的孩子。
  四人一见，皆是面面相觑，而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李之檀引了二人进来，容颦已为他们斟了茶，在身边放好靠垫，邀李之檀坐下。李之檀并不掩饰二人的关系，复又拿起那半碗醒酒茶催容颦来喝。面上波澜不兴，眼底却是无法抗拒的深意，容颦只好不情不愿，还是掩鼻饮毕。李之檀简单收拾了茶碗，搁在门边的矮橱上。
  容、李二人并没有说话，彼此之间却那般无声的亲昵，说不出的和谐自然，默契得仿佛已经渡过了千年。
  曹哲伦对颇为惊讶的栾薇说道：“你自己瞧，即便是我想拆散他们二位，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李之檀面前，栾薇毕竟还是后辈，早已收了张扬之气。一袭桃红的栾薇温婉妩媚，相当优雅礼貌，袅袅婷婷地入座，面若桃花，带露娇俏，却从未离开过曹哲伦的臂膀。
  容颦似笑非笑地饮茶，若有所思地望着茶几面上匠心独运的花纹。
  “今早才唤人过来打理，若有招待不周，可要体谅。”李之檀声调含蓄温雅，言语得体，做足了东道主的气派。
  容颦微微低着头，酒气未消便放肆了些，低低笑他作风老派。
  曹哲伦素知容颦在李之檀面前似个孩子，而栾薇倒是惊讶不已，想到所为何来，忽的腼腆起来：“Andy哥，我们，”说着与曹哲伦相视一笑，满溢的幸福之色，十指交握，二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想请你们做证婚人。”
  Chapter03 若已捕捉星光 （一）
  《Red Ⅱ/红 Ⅱ》杀青之后，曹哲伦与栾薇公告媒体已经前往保加利亚结婚，并由李之檀和容颦作为证婚人，并且《Red Ⅱ/红 Ⅱ》将是栾薇的最后一部演艺作品，此后正式退出演艺圈，为良人洗手作羹汤；而曹哲伦亲自指导的公益短片也将作为其封顶之作，日后随栾薇周游世界。
  消息一出，媒体登时一片哗然，随即是唏嘘不已，报纸版面满是二人的婚事与挖掘出来的“情史”。这大概算是年底重大奖项揭露之前最为轰动的事情了。
  江燕捧着一大叠八卦报刊，看得津津有味，又满怀希冀地望着那张硕大的结婚照，憧憬不已地道：“要是我结婚的时候也这样办就好了！”
  容颦低低一笑，趁着化妆师调色的时间，探身去取过来看。
  被鲜花簇拥的栾薇幸福之情溢于言表，新娘装束模仿的是她最崇拜的好莱坞传奇女星——伊丽莎白·泰勒在与李察·伯顿结婚时候的装扮。一袭淡黄色帝政式雪纺纱长裙裹住栾薇婀娜曼妙的身材，由风信子与百合编织而成的头饰垂垂可爱，更添几分典雅与清丽。曹哲伦一身意大利式西装，左侧花眼里别着一朵洁白的小花，手搂栾薇纤腰，佐以深情视之。难怪二人婚讯一出，栾薇就被媒体誉为“本年度最受人嫉妒的女人”。
  “老大，你也和Andy哥结婚吧。”江燕跳过来，凑到容颦耳边怂恿道。
  容颦望着放大的结婚照片里的李之檀，漆黑若夜的眸中露出无限柔情，一丝意念只在瞬间，口中却淡淡地问道：“难道唯有结婚才能表达诚意？”
  “那倒不是，你看你们两个站在花架下不知有多抢眼。”江燕戳戳照片上的容、李二人。
  众人的目光集聚在新人身上，而在远处的洁白花架下，李之檀与容颦并排伫立，容颦面带微笑，望着新人去处正闲闲鼓掌，而李之檀却微微侧着头，望着身边的容颦，目光沉静，蕴含着一如既往的爱意与柔情。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甜蜜的弧度，只是不知道李之檀现又在何方，然而只消这三个字放在心头，便不觉得天寒地冻。
  《Red Ⅱ/红 Ⅱ》杀青之后，容颦结束了个人大碟的MV拍摄，此时复出后的首次全国巡回演唱会便拉开了序幕。经多方考量，这场名为“Thanks tour”的巡演将历时三十二日，将于圣诞节由香港开始全面引爆，途经台北、上海、北京、成都、广州、北城，最后在香港华丽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