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星空

    完美转换种族身份是伊艾弗人很早就有的梦想，不过即使以庄老头之能也没法做得很完美。瓦利卡马以地球人的身份去泰伯斯旅游，回来却变成了伦特人，当场震得无数人失语。没人知道姵雅是怎么做到的，可能知道的家伙要么成了外星动物园的展品，要么成为囚徒，要么死了。卡勒斯人知道的可能性很小，他们不是碳基生命，对生物领域的精细技术不感兴趣。
    不管怎样，瓦利卡马和尤塔妮结婚了，过得很快活。泰京堂和泰茹翠痛苦一阵后接受了现实，虽然大儿子原来的身体不见了，但人还活着，说话做事的方式跟以前没什没同。这是高级生命的直觉，宇宙最神秘的领域之一。
    让人无语的是，瓦利卡马的老爸老妈接受了，曲龙却接受不了，三天两天嘀咕，一有机会就要与瓦利讲道理。要命的是，电脑专家没有一丝离开青山集团的想法，害得瓦利卡马不得不经常躲着他。
    最好的异族朋友变成了同族，余哲很惊讶，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瓦利很正常，跟以前几乎没什没同，放下心来，忙自己的事。
    什么叫命好？在斯基村的居民看来，准将大厨就是典型的命好。即使娶了两个老婆，家里也没起火，过得有滋有味。不过当事人可不这么想，甚至觉得自己很可怜。以前只有一个老婆的时候，可以轻松摆平；娶了第二个，便没了秘密，俩老婆经常凑到一块算计自己。此外，迪娅卡住在山头星，诺兰住在泰伯斯，他不得不经常跑来跑去，以免被人指责厚此薄彼。
    ……
    N年后，余哲实在忍受不了，跑到隔壁抱怨，“我根本不想享齐人之福，既要保持原则，又要尽到责任，说说容易，做做很难，我真可怜！”
    瓦利卡马嗤笑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可怜，早知道不换身体了，娶谁都比娶尤塔妮好。”
    楼上传来一声暴喝，“瓦利，你找死啊，老五尿了，快帮他换尿布。”
    瓦利卡马立刻丢下朋友，屁颠屁颠地上了楼。余哲怔了怔，不过没有离开，端着一杯特胡克果汁悠哉游哉地品。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瓦利气呼呼地下了楼梯，拿起棍子，将会客厅里的猫咪赶得四处乱窜，最后颓然坐下，不停地叹气。
    余哲安慰道：“妮妮人不错的，你不要只看到她不好的一面。”
    瓦利卡马痛苦地抱头，“我根本没想到她有这么多的毛病，冲动是魔鬼，这些年我受够了，要是可以离婚，我真想离婚。”
    即使是很铁的朋友的家务事也不适合胡乱插手，再说自己家里已经够乱了，余哲安慰几句便离开，到清风连锁武馆去看乌维阿，直到傍晚才回家。刚进大门，发现会客厅里有人在哭，似乎是尤塔妮。
    “我真可怜，以前觉得他毛病少，又长得帅，才求母神帮忙，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余哲一愣，到底谁可怜？瓦利和尤塔妮婚后看起来挺和睦的，没有什么事，莫非瓦利还有什么毛病自己不知道？瓦利不但牙尖嘴利，而且心眼多多，只要不打架，尤塔妮基本上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打架，尤塔妮退役多年，整天忙着照看养殖场和孩子，功夫基本上没什么长进，而瓦利勤练不辍，勉强有一拼之力。
    尤塔妮哭起来没完没了，迪娅卡不停地安慰她。两人做邻居多年，又谈得来，是很亲近的朋友。
    余哲知道尤塔妮的习惯，晚餐甭想吃得开心，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准备去葛特丽家蹭饭。察内和葛特丽在2908年5月结了婚，现在是一大家子。葛特丽升了准将，在纳拉金军团做事。察内做回老本行，在青山集团工作。这两口子算是模范夫妻，有口皆碑。
    余哲走到小别墅时，葛特丽和察内正在院子里对峙，加上他们的神色，就算是个笨蛋也知道两口子现在不对付。
    “你这个该死的普罗托人，这么多年都改不了种族的劣根性！”葛特丽的声音之大近乎咆哮。
    头上总是带顶小圆帽的察内慢条斯理，“普罗托的伦特人还是伦特人，不是普罗托人，不要乱盖帽子啊。还有，以后换点台词，不要老是该死的普罗托人，我都听腻了。”
    余哲忍不住笑出声来，察内居然拿小丽姐以前安慰他的话回敬。只见围墙内，葛特丽气得七窍生烟，冲上去拼命。奈何察内的功夫比她好，很快停住，坐在地下哇哇大哭。
    “不要哭了，让别人看笑话。”察内说。
    葛特丽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想到数十年的相思和坚持，最后竟然是这种结果，我真可怜啊。”
    察内叹了口气，“我也很可怜，每次回来都得自己烧菜做饭，某位大女子主义者似乎除了打架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
    话刚落音，葛特丽蹭地站了起来，“凭什么女人必须得做饭，余哲在家的时候迪娅卡连菜都不用洗。”
    察内很无语，“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他那是爱好，外加有天赋，所以才亲自动手，不具有普遍性，山头星大部分家庭都是女人做饭。”
    葛特丽：“……”
    察内：“……”
    余哲忍不住摇头，两口子看来要跟以前一样杠上了，晚餐又吃不成了，转身离开。事实证明群众的眼睛大部分时候都不是雪亮的，察内和葛特丽并没有想象中的和睦，也许跟双方的性格有关。刻骨铭心的爱情过后，终将面对生活中的琐事。正在他琢磨该去哪吃饭的时候，电话响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我都饿了。”尤塔妮说。
    余哲有些晕，妮妮选择在晚餐时间到小城堡找迪娅卡哭诉，也许潜意识就想到了蹭饭，不愧是庄老头的嫡传弟子，伤心的同时不忘占点好处。
    有些气愤的准将大厨磨磨蹭蹭，六点才到小城堡，不过进厨房后就恢复到标准状态，全身心地投入，做了一大桌好菜，因为隔壁的瓦利肯定会带着孩子过来。
    大娃小娃蜂拥而入，边吃边赞叹。准将大厨的虚荣心小小地满足了一把，脸上笑开了花。
    “我听人说艾尔塔长老又抓住了一个不明高级生命，准备明天上午放到外星动物园高级展厅，第一次半价，要不一起过去看看？”席间瓦利卡马说。
    余哲抓抓脑袋，“艾尔塔长老从哪找的这么多高级生命？他很喜欢抓高级生命当展品，有些不正常。”
    瓦利耸耸肩，“不知道，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既然肥猫能变成宇宙生化兽，相近的同类总是有的。艾尔塔长老的行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很正常，既有钱赚，又可以玩玩，一举两得。卡勒斯人制造索库和扎冈都需要耗费天文数字的财富，没钱只能自己去提炼材料，那不是份愉快的工作。去不去，如果想去的话还得赶早，不然在里面呆不了多长时间，想看的人太多了。”
    余哲嗯了一声，埋头吃饭。他的饭量一如既往地大，如果不加快速度，恐怕要落到最后。
    大娃小娃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很快会客厅里又只剩下俩人。迪娅卡伸出手，“拿来！”
    余哲不解，“什么拿来？”
    迪娅卡笑眯眯，“当然是蓝色的晶卡，上面的数字末尾是AE3。”
    余哲很不情愿地从怀里摸出来，“又要我的钱，我真的很穷，没钱。”
    迪娅卡一把抄过去，哼了一声，“小哲和仲哲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你有能力，照顾他们是应该的。”
    余哲立刻举手投降，“行，不过你以后要和诺兰商量好，否则我夹在中间很难受。”
    医生笑得很得意，准将大厨气呼呼地起身出外散步。离开斯基村后，从怀里又摸出一张卡，一脸的奸笑，随即长叹一声，“我真可怜啊，昔日的大富豪如今居然变成了穷光蛋，比庄老头年轻的时候还穷。”
    ……
    第二天一大早，斯基村准备看稀奇的大家伙小家伙组成了一个大团，上了司马云锦和凌费斯驾驶的飞船，直飞昌则市宇航港。
    外星动物园这些年声名大噪，其中最出名的当属高级展厅，真正的高级货，不但展品稀有，而且建筑物极其高级。艾尔塔很懒，为了防止展览品逃走，他利用庄老头复原的卡勒斯神庙资料库中的技术建造了一座金字塔，可以定期自动给扎冈充能。宫殿磅礴大气，精美绝伦，通体由视觉效果顶级的类水晶材料制成，据说是卡勒斯人以前关押犯事族人建筑的复制品。具体怎么回事没人知道，老顽童不肯说，普通游客也不敢追根究底。
    余哲一行赶到时，外星动物园外已经人山人海，伊艾弗人、伦特人、戈地那人、卡班巴人、坎鲁韦人、沙肯利人等，甚至有过来做生意的毛雷格斯人。
    瓦利卡马抱怨道：“看到没，我说起早一点，你说没事，现在麻烦了吧，轮到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麻烦让让，艾尔塔长老要过来了，大家先排队，不要挤。”外星动物园警卫吆喝。
    有些松散的队伍很快井然有序，大家都盯着远远走过来的卡勒斯人。这种场景重现了多次，但每次游人都乐此不疲，不过这次娃娃脸的神色不对，似乎在苦苦思索，时不时喃喃自语。
    余哲的听力一等一的好，艾尔塔的声音虽低，但他仍然听清楚了部分内容，“我不可能喜欢钓鱼，卡勒斯人没有喜欢钓鱼的，更不要说经常去钓鱼，还钓得很开心，莫非......我真是个可怜人，李庄死了那么久，我还在他的布局中挣扎。”
    娃娃脸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大，“我是上天眷顾的艾尔塔，为什没能喜欢钓鱼，我就喜欢钓鱼，我就喜欢钓鱼，我钓，钓，钓，钓得很开心。生命在于垂钓，钓鱼是最高雅的娱乐，正适合高贵强大的卡勒斯人。”
    卡勒斯人说完脸上笑开了花，神情愉悦，一路哼着歌往宫殿走，身后跟着一队卡勒斯傀儡。
    余哲脑子里响成一片，几乎窒息，艾尔塔用的是古华语加部分K市老方言和威州方言，他刚好学过。
    “愣着干吗？走啦。”曲龙推了一把。
    余哲清醒过来，自嘲地笑笑，有些事情远远超过他的层次，没有必要关心，也用不着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开心最重要。
    能开心吗？参观外星动物园很愉快，但余哲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不得不告别山头星的亲友，前往泰伯斯。诺兰发来电报说肥猫又惹祸了，赛娅下了最强硬的命令，要他将物看管好。
    泰伯斯物产丰富，高能食物和稀有材料遍布，肥猫回到泰伯斯后不停地分解吸收重构身体的材料和营养，短短三十年就变成一个庞然大物，真正的庞然大物，银河系第一大老虎。要命的是，这头超级大老虎喜欢热闹，它到人类社会已有一百多年，早就习惯了住在市区，不肯搬到陀巴洛山。小城堡里住不下，主人于是在霍斯金广场的二层地下室租了一千平米，安置物。
    超级大老虎起初很乖巧，不是找食物就是睡觉，没什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突然不睡觉了，整天在霍斯金广场闲逛，损坏了无数花花草草，害得主人赔了一大笔，最严重的时候还不得不变卖藏宝室里的宝贝。
    风尘仆仆赶回霍斯金广场的余哲冲进地下室对正在睡觉的肥猫一阵拳打脚踢，但物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气馁。他现在没什么办法对付物，肥猫的弱点不固定，这点跟肯迪诺虫相似。
    “我真可怜啊，居然养了头这么奇怪的物，现在它是主人，我是奴仆。”准将大厨抓狂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
    “主人，您回来了，您什么回来的，我可想您了。”肥猫醒了，习惯性地讨好加摇尾巴。
    一声脆响，地板被肥猫纳米合金鞭一样的尾巴抽裂，余哲苦笑，又要赔钱了，忙对物说：“从明天开始，你要学会控制力量，不受控制的力量容易伤及自身，没什么用。”
    肥猫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埋头继续睡觉。余哲上到地面，直奔王宫，了解详情。女王陛下很气愤地出示了一张维修支出单，喝令他早点把钱打到霍斯金广场管理处的账号上。
    余哲灰溜溜地出了王宫，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山头星更适合肥猫呆。那边建筑普遍超大型化，外星动物园和威森广场附近有供肥猫这种巨型物活动的空间。
    “一举两得，还可以收钱。”主人想得很美好。
    ……
    一年后，完成特训的肥猫体型又大了一些，虽然能完美地控制力量，但霍斯金广场再也住不下了。它不愿意一个人搬到陀巴洛山，余哲只好做隐士，带着物在陀巴洛山军工基地附近觅了一块宝地，还在它身上装了一套仪器，只要它醒过来，立刻过去控制活动范围。
    ……
    五年后，余哲终于下定决心，带着肥猫踏上了飞往山头星的货船，小金库为之一空，表哥赛恩还支持了部分。
    ……
    银河系第一超级大老虎有噱头，会说话的超级大老虎，还跟庄老头有关系，更增加了广告价值。重新回到山头星的肥猫在一年内便成为风头无俩的广告明星、合影对象和高收费骑乘生物，余哲因此收获了大笔的山头元，可惜这些钱只够物吃喝。
    “我真可怜，几十年的时间都在为物奔波。”余哲自怨自艾，附近的人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曾经幸运无比的家伙。
    …….
    又是十年过去，肥猫在山头星也没合适的地方住了，只好搬到森林星，那里暂时没什么人。余哲松了一口气，总算摆脱了要命的物。
    森林星的环境不错，心维系将这颗星球改造得非常漂亮，植物繁茂，高能食物众多。肥猫很喜欢，没有再折磨主人。余哲从最初的一周去一次，改成一个月去一次，最后半年去一次。
    山头星2952年10月底，阿格纽市的深秋，一帮朋友在小城堡小酌。觥筹交错间，小城堡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曲龙脱口而出，“好大的高加索犬啊，谁养的？”
    有些迷糊的余哲盯着高加索犬看了半天，总觉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是谁家的。伦特洲富足，养高加索犬的家庭众多，甚至有战斗生化兽类。
    “不是我们村的，去外面看看。”辛巴说。
    余哲起身走出大门，外面没人，不由得纳闷，有家里钥匙的人不多，莫非是迪娅试探自己的态度？她一直想养高加索犬，只是以前家里有肥猫，自己又讨厌高加索犬，所以才没有行动。
    夫妻数十年，迪娅卡对丈夫很了解，忙说：“不是我做的小动作，你不要瞎猜。”
    余哲抓起电话打了一圈，但电话那头个个否认，还说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
    高加索犬安静地坐在墙角，像一尊雕塑。与众不同的大狗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端着酒杯走出来细看。
    余哲突然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
    众人刚想问个究竟，对面的高加索犬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缓缓开口，“主人，旅游的时间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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