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祸

第6章


  我听得想吐血,此时我背上有三根笋的笋尖已经戳进肉里几厘米了。耗子耸肩,狠狠刮了一下苍蝇的鼻梁,手伸进上衣口袋中,摸出一个小长方体,开始鼓捣起打火机。这是在加油?
  “能用了,拿去。”耗子试了一下,可以打着,便抛给封眠。封眠扬手接住,打着,开始在我手腕处的缠婆婆上烤。他拿捏得恰到好处,我没有感到任何被烧灼的不适。缠婆婆渐渐从我的手腕处松开去,埋入土中。如法炮制后,我的脖子和双脚也被松开了。封眠扶起我上半身,让蚊子帮我捏捏僵硬的脚踝。
  “这回多谢你,封叔。”我有气无力地摸摸后背,痛得身体一震,又跌在封眠身上。“我帮你处理一下,忍着点。”封眠似乎是在找双氧水,想帮我消毒,但我们的医药箱已经遗失多时了。
  封眠思考了一下,俯□。我后背的血窟窿被湿软温热的东西抵上,是他的……他的舌头与我的后背亲密接触着,舌尖和伤口默默嬉戏,发出轻响。他的唇形应该是极好的,嘴唇在清理的时候若有若无地轻触着我,我感到一阵酥麻,正打算厚着脸皮多享受一会儿的时候,他的唇舌离开了,肌肤也开始跟着他嘴唇温度的离去而冷却。
  我开始有些迷茫,这种感觉虽然不错,却着实陌生。我对封眠这个人,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熟悉,眷恋,像苍蝇说起玄时脸上的那种表情所显露出的心情。这是种怎样的感情?
  蚊子斜眼,摊手:“睡美人你也不嫌脏。蟑螂啊,他为你牺牲到这个地步,你就以身相许了吧!”封眠舔干净我背上伤口以及周围的泥土沙粒,摆手:“不嫌不嫌。”又对我说:“用不着以身相许了,我自个儿乐意帮忙。”这二人开始对笑,我的疼痛减轻,也跟着笑了起来,却不想苍蝇做了个鬼脸,像在嘲笑我回避着什么。
  耗子用干净的布条替我简单包扎了一下,最后还在我的胸前打了两个蝴蝶结,这让我认清了他的恶趣味——蝴蝶结控。脖子被缠后还在隐隐作痛,行走间两只手缠了上来,轻轻揉着。我微弱地呻吟:“封叔,你是不是学过盲人推拿,很专业……啊,好舒服。”他静静地凝视着我,让我心头一动。
  但他没有说什么煽情话,也不是对我伤口的安慰,只是向我陈述一件对我们现在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事:“穿过这片竹林,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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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art6 火祸 ... 
 
 
  夜幕降临,蚊子打起手电,苍蝇配合气氛,点燃自制火把,一行五人终于走到了陵墓前。
  月色寂静,虫声呜咽。
  蚊子和苍蝇开始活跃地上蹿下跳,划拳决定谁带头。耗子环着手臂露出欣喜的笑容,好像被二人感染了,一点也不害怕。
  封眠对我说:“年轻人,有活力真是好。”他笑着眨眨眼,眼角有一丝纹路流淌出来,显得很可爱。
  “你也不老啊。”我随意应答着,不觉心生感慨:这几天中,最没用的恐怕是我,不像耗子那样能果断决策;不像蚊子可以勇敢地冲在最前,永远是阳光的Number 1;我也不是苍蝇那样的人,他可以为紧张的气氛带来一点欢愉,有时还能让我们笑场;同样的,我也没有封眠那样的经验。一个学法律的大学生,在这个充满了自然法则的地方,我竟显出万分无能为力。敌人在暗中虎视眈眈,面对不可预知的他或他们,我不能强势地回击,甚至不能保护好自己……“男人”这个词,第一次如此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想着自己是否拖累了众人,脚步放慢了下来。背上传来温热的抚摸。有“长辈”的关怀,有时真的不错。我释怀了。
  封眠撤回了他的手,提醒我们,入口的通道已经被人进入过。
  “考古,也只是合法形式的盗墓,终究是掠夺了死者的财富,打扰他们的安宁。”耗子点起一支烟,喃喃道。
  封眠却笑了:“规则的存在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活着的人啊。”他接过耗子递来的烟,深吸一口,微微咳嗽起来,这表明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阿朗,你们准备好了么?大家下去吧。”
  苍蝇灭掉了开玩笑而点起的火把,把自己那只手电筒也打开了。他一边询问着:“这次快的话,我们进去半天就能做好研究性任务回去了吧?”
  耗子点头。我在苍蝇眼中,发现了失落的面影,虽然是片刻,转瞬他又恢复成单纯开朗又有点怕黑的大男孩。每个人,都有他不想被人分享的秘密吧?或许不是不想分享,而是不能够,暂时性的,或是永远埋在心底。我没有揭穿他,克制住自己的好奇。
  苍蝇跟在最后,耗子和蚊子,我与封眠一对一地搀扶着,顺着人挖出的石阶向下走去。墓道里有很多岔路,奇怪的是大部分都被人刻意封住了。我们顺着唯一的通道走了许久,然而手电照在墓中的情景,让我们的双目都不禁瞪大了。当然,还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尸体。还是看上去新鲜的焦尸。十几具的样子,手抠着石壁,有些蜷缩着,死状痛苦。我心中警钟大作,拽住封眠让他停下,我们不能再往里面走了!
  一个声音从尸体堆中幽幽传来:“想活命,现在就回去吧。”
  “小白?”蚊子脱口而出,耗子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玄站在一堆死人中间,依旧是纤尘不染的模样。他被小白这个叫法寒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镇定:“连你都这么叫啊?不过,我是不会让你们再乱来的,这也是为了你们好,请你们回去。”
  为我们好?我有些相信。如果是他放的火,肯轻易让我们离开么?
  “如果我们不呢?”刚才一直处于僵直状态的苍蝇突然开始了咄咄逼人的架势,“我不相信这会是你做的!他们……不是你烧死的,如果是你烧死的,那么封……”
  封眠的左手突然攥紧了我的肘部,勒得我阵阵作痛,他的双目炯炯直视着玄。为什么,他和苍蝇二人都对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都知道什么,非常笃定。我没有在封眠的眼中看到任何对玄不利的讯息,没有丧失盗墓的同伴而想要复仇的凶狠。相反的,他的目光是慈爱的,虽然比看着我时差了一截,挺诡异。封眠的身份,又是有待商榷,他到底是盗墓贼,还是……
  玄沉沉一笑:“是不是我放的火这个问题,现在就不要纠结了。这还是其次,如果你们现在不走,下场,恐怕也是如此。”蚊子耐不住性子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其次不其次,你把话说清楚,凭什么让我们无功而返,你自己不也是在这里面的?”
  “那不一样,我住这里,对这里足够了解,再怎么样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玄干脆把话挑明,但我并未感到有多震惊,最多只是对防火杀人的失望罢了。我拍拍蚊子的肩,走上前笑道:“你说过你是‘守林人’,其实,是那个‘陵’吧。不过,守陵就可以伤及无辜了?不,他们倒也不是无辜……总之现在是文明社会,这样做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糟糕,我好像把话说过头了,现在还真没有是他防火的证据。
  玄本来表情淡薄,被我一诘问,反而笑得很欢,这让刚想扬眉吐气一番的我想到几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那就是之前蚊子撞“鬼”,日本实习生被吊死,石阵鬼打墙,封眠被人装进棺材里,我险些被竹笋杀死在竹林中……该不会都是他干的吧?!我慌张地想要退开,被他一把抓住衣领。他是想把我第一个扔出他的视线?
  “先别急。”耗子道,“我们会离开的,但是我戴上眼镜时,发现一件事:我们人缺了。”众人随他看去,数人。我,蚊子,耗子,封眠,玄。嗯……苍蝇呢,哪儿去了?
  “糟了!”玄将我随手一丢,急急向陵墓更深处赶去,同时扔下一句话,“放火的人连自己人都烧,你们也有危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蚊子看着封眠把我的胳膊重新抓回来,无奈地说:“苍蝇进里面去了?他平时胆儿那么小一点,怎么今天……诶,你们说,苍蝇是不是认识那个小白?”
  耗子摇头:“看玄那么着急的样子,不是宝贝墓里的东西就是担心苍蝇,看这情况更偏向后者。苍蝇大概不会有事,我们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我不解地望着耗子,可他却懒得再开金口补充上一两句了。封眠扶着我的胳膊开始按揉我的手肘,语气略带灰暗:“我闻到硫磺的味道,是从在刚才进来的地方传过来的。”
  现在不是考虑封眠的鼻子为什么会那么灵的时候。不管几人怎样努力,被堵住的几条路上的石门和石块是纹丝不动的。我们只好往那条唯一的出路走,不知道通不通。越到其中,氧气就越加稀薄。头晕目眩还不够,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焦灼的味道,连我都闻到不妙的气味了。那个玄在这里居住,也是件苦差事吧……
  眼前突然出现了岔路。望着岔口,蚊子坚定地让我们走左边。
  “为什么?”我还是想问一问,是不是男左女右?
  “跑!”蚊子没解释,抓着耗子就跑。我向右边的岔路张望,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封眠拉起我:“别看了,那小子没看错,是死路。去右边。”
  那火舌好像预感到了我们的逃离,开始加速向我们逼来,如猛虎扑猎,蛟龙过河。火光肆虐着,像是有灵魂一般,向着我们奔跑的路程行进。
  耗子跑时不慎被石块绊了一下,眼镜顺势飞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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