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于云水

27 第二十六章


宣茹的婚礼举行的颇为仓促,由于局势紧张物资缺乏,连杨家嫁女的排场都赶不上。就在她婚后不久,两党对峙就加剧了。
    孟家领头多次捐助军饷,城中大户也均被盘剥了个遍。大家心底的算盘都计得清楚,孟家这次是真的倾尽全力了。外界只道孟家站在了民众党一边,所以不惜倾以全家之力帮助孟大少。孟家的铺头一间一间抵出,生意一桩一桩结业,这一切都是孟老爷和孟怀德商量的结果。
    孟家树大招风,留着万贯家财不过是惹人眼红,不如借机散了些,以保家全。
    这边散着财,孟家内部却开始不安。紧迫的情势下,已有人着急地站了出来要求分家。毕竟散的钱是孟家的,而不只是孟怀德的。
    怀礼和孟老爷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哄又是吓才算是暂时按下去了众人分家的意图。可是他们也知道,按住只是一时,若形势有一点变化,分家之势必将愈演愈烈。
    这厢孟家不□□宁,戴家却突如其来出了一件更大的事,戴瑶死了!
    那时薛家一边套现家产,一边决定在戴瑶生产之后搬迁。没多久,戴瑶临盆,生下了一个女娃儿。戴染去看她时发现她的精神非常不好,追问几句,她便泪如雨下。经不住家姐的连番追问,戴瑶这才坦诚薛志在外面有个相好,她月子中更是很少见到他的面。
    虽然社会已进步,但大户人家的男人娶姨太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薛志和那女人好上的时间是在戴瑶怀孕之后,戴瑶本就因孕吐折磨的受不住,再加上精神上一打击,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那段时间戴染自顾不暇,也未太注意妹妹的变化。
    戴瑶在怀孕期间,薛家便把事压了下来怕刺激她。薛志不再闹要娶姨太,可也成天不回家,住到外面的小公馆去。
    薛家人心照不宣地认为待戴瑶生产完就让薛志把姨太娶回家,然后随薛家一起迁到新安去。戴瑶也知道他们的主意,所以越临生产越是抑郁,生下小娃儿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最终积郁成疾,没多久就去了。
    戴染和戴老爷去到薛家灵堂。戴瑶虽不是戴老爷子最喜爱的子女,但始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戴征满脸悲切,看见灵堂上女儿照片的霎那,他也抑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灵堂里闹哄哄的,薛志也在。戴染愤愤地盯着他身边的女子,那女人尖脸小下巴,一个劲儿往薛志身后缩,一副怕会被她吃掉一样的神情。
    面对戴染,他一脸愧疚不敢直视:“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小瑶。”
    戴染心里窝火得很,可碍着那么多人又不能骂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问道:“孩子呢?”
    薛志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墙角抱着孩子的保姆,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保姆是个粗手粗脚的女人,一看就没什么经验。待她走进,孩子的哭声显得震耳欲聋。戴染心疼地接过孩子,仔细一看立刻火了,再忍不住,扬手给了保姆一个耳光:“你是带孩子的吗?孩子的妈不在了,你们就连饭都不给她吃了?!”
    “还不快去给琨儿热牛奶!”闻言,薛志也对着保姆大吼一声,转头赶忙安抚戴染:“今儿个事忙,是我们疏忽了。”
    戴染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颤抖着声音说道:“薛志,你好样的。我妹妹为你搭上一条命,现在连女儿你也不顾了。琨儿跟着你们岂不是要被活活虐待致死!”
    戴染的声音有些大,戴征皱眉走到他们身边。问清原由,戴征大为火光,一想到孙女的母亲不在了,尸骨未寒就已经被饿肚子,以后后妈进了门还不知道要怎么虐待这个苦命孙女。
    戴征一怒看起来更是威严:“琨儿放我那儿养,你们薛家以后和我们戴家再无瓜葛。染儿,我们走。”
    说着拉过女儿的胳膊大步向门外走去,薛家老爷不明就里,慌忙追上来拦住:“老戴,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啊?”
    戴征一甩手,指着薛老爷的鼻子狠狠说道:“薛家对不起我家瑶儿。你们好自为之,出城的时候小心些!”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薛老爷转头询问面色惨白的薛志,后者只是愣愣站在那里,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戴染抱着孩子跟着上了爹爹的车,心里一阵悲凉:如果小瑶生的是个男孩儿,薛家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放入了吧。
    车缓缓开了出去,戴染为难道:“爹爹,琨儿……”
    “琨儿养我那里,我有一口饭吃就不会亏了她。瑶儿命苦,我不能让琨儿也受苦了。”骨肉相连,戴征第一次怜悯起那个自己平时都没重视过的女儿。
    他也看见了薛志身边的那个女人,她的样貌和染儿有六分相似。当年薛老爷没有少给他做思想工作想结亲,但是他偏爱大女儿,一定要给她找个最好的姻缘,所以从未松口。最后,将瑶儿嫁了过去,谁知却被与自己大姐有六分相似的女人抢了丈夫。她的痛苦有口难言,终是弄得自己抑郁而亡。
    孰是孰非,谁又能说清?只能说,戴瑶是个苦命的人。
    戴染并不知道父亲心中的纠结,只知道现下琨儿跟着爹爹是最好的决定。
    悲苦在无心人眼前散得如过眼云烟般迅速,薛家的搬迁并未因此事而停留。但在他们走之前被无端征收了一笔重税,又被半强迫地捐了一大笔军饷,到真正离城时已被剥的没剩下几个钱了。薛老爷叫苦不已,只能怪儿子不懂事,却也不敢再多做停留。
    外患一解,内部矛盾更加严峻起来,两党相争立刻进入白热化阶段。瑞城夹在中间地段岌岌可危,居民连说话都小声了不少,生怕打个喷嚏都能引发战争。
    孟家分家终于还是闹上了台面。孟老爷那一辈四个兄弟,怀礼和戴染忙了两周才将家产点清,在四个长辈面前分成了四份。孟大老爷这支分得了主宅和药房,其他家也分了铺面和大洋,各自满意的不得了。
    家大业大的孟家在这么一分之后虽仍是富人,但再也不算首屈一指了。
    孟老爷老谋深算,将不好出手但看似值价的当铺和钱庄分给了其他几家,自家只拿了药铺。他明白,在这个时局下,药铺才是源源生钱的金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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