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根的水晶鞋

第46章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那等待已久的清脆声响,于是猛然坐起,睡意随即烟飞云散。
  
  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敞开的大门外走进来,却慌忙的止步在门前,我像梦中的勇士般冲锋而去,凶神恶煞的冲到他的面前吼道:“你到哪去了?!”
  
  袁士武的神情由惊讶转为狰狞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大半夜的跑哪去了?!”
  
  “我在咪咪家陪她。”
  
  “我在外面应酬。”
  
  “应酬需要在外面过夜吗?”
  
  “陪咪咪需要三更半夜的偷偷溜出去吗?”
  
  “你!!”我气得浑身瑟瑟发抖。
  
  他没再理我,而是径直走进浴室,随后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我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心想:他对我的爱就像这流水一般一点一滴的流走了。
  
  咪咪说我是小题大做,小两口是床头吵床尾和没有隔夜仇,但时隔数夜,我们不但没有床尾和,甚至不再同时出现在一张床上,也许这正是没有床尾和的根源所在。我跟袁世武宛如两只争食中的长颈鹿,仰着高高在上的脖子互不低头,仿佛谁先低头谁就得饿死一般。
  
  ******
  
  几天后的某晚,我接到了醉醺醺的钱天的电话,他的情绪听起来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既余惊未了,又精疲力尽。我连忙赶到他所在的酒吧,主要不担心他的人身安危,倒很担心他周遭人的人身安危。
  
  刚一进门,我就“看”到了潦倒在花天酒地中的钱天,确切的说,是看到了围成一团争食中的花蝴蝶。见有人来了,蝴蝶都惊飞了,于是就现出了中间的绿叶。我来势汹汹的迈到烂醉如泥的钱天跟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瓶。他刚想出言不逊,但抬头看到是我后捧腹大笑,咬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喊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每一遍的声调,音量与语气都各有不同,显然已经醉到神经失常。
  
  我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腰板挺得笔直,仿佛腰板挺得越直越能证明自己的正直。我交浅言深,像教训儿子似的教训道:“你这副鬼样子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他桀骜不驯的嚷嚷着要我怀里的酒瓶,我宁死不屈,像保护震国之宝一般紧紧抱着酒瓶不放,并豪迈不羁的大喊一声:“要酒没有,要命一条!”听此,钱天像被我欺负了一样竟痛哭流涕起来,那副痛彻心扉的模样一时间令我方寸大乱。我怕遭人围观,于是急忙将椅子挪近,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后又摸了摸他的耳朵。记得我小时候被吓哭的时候,我妈总是这样安慰我说:“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我还记得,我妈总是用阿谀奉承的方式达到刨根问底的目的。效仿我妈的方法,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家勇敢的钱天哭成这样?”
  
  我妈这一招屡试不爽,就连钱天也招架不住,很快就招供了。他说爸妈因为一个女人要离婚了。不知为何,我觉得问题的复杂性远远超越了这句话所概括的内容。从他语无伦次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钱爸爸是个典型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大人物。之前的那些女人仅仅是一时的寻欢作乐,未能干扰到他们的家庭和谐,直到这个女人的出现,家里的红旗终于要倒下了。他爸跟这小妞鬼混了N年,钱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N年,情人满于现状了N年,但直到最近,她竟一改常态,非逼钱爸在两面旗帜前做出个抉择。
  
  当我问到“所以他就抛弃了妻子跟儿子”时,钱天沉默了,不肯再提及此事,就连我妈阿谀奉承那招也失灵了。无论是那句“他怎么舍得这么好的儿子难过呢”还是那句“他怎么忍心抛弃自己的掌上明珠呢”都无法达到令钱天再次开口的目的。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显然之前喝的酒比我想像中的还多,酒精们都事后诸葛亮的发挥起了作用。出于下策,我找来了潘岳,虽然自己还没做好再见他的心理准备。
  
  庆幸的是,时下钱天成了太阳,我跟潘岳像是两颗互不干扰的行星沿着自己的轨道围着太阳转,永不相撞。我陪潘岳把人模鬼样的钱天送回了家,这一路上钱天一直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弟弟”。我问潘岳弟弟是谁,潘岳说钱天喝多了,他根本没有弟弟。
  
  把钱天送走后,我与潘岳的天空里渐渐地笼罩起尴尬的浓雾,不知所措了良久,潘岳才主动拨云散雾道:“我们分手了。”
  
  “我知道,早就分了。”
  
  “不,不是……我是说,我跟刘依曼。”
  
  “哦!”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之前……对不起了……男人有时候很笨,尤其是在恋爱的时候。”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道歉,却如蝴蝶效应般在我心底掀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感动得就快热泪盈眶。
  
  “她一定说过许多关于我的坏话吧。”我最痛恨刘依曼的地方不是她抢走了潘岳,而是她抢走了我在潘岳心目中的完好形象。
  
  “我现在不笨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能看出来。”
  
  从钱天家到我们小区的路程很近,但那一晚潘岳开了天长地久,我们也聊了天南地北。原本潘岳退役后打算跟刘依曼一起出国游学,都已经开始办理签证了。出了这种事后,潘岳出国的决心尚存,只不过要一个人游了。
  
  来到各自的家门前,我与潘岳隔空相望,视线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酷夏的午后望向天边的炎日,那微眯的眼帘中充满了情绪;像是初秋的清晨望向飘零的落叶,重返校园的学生眼中充满了情绪;像是寒冬的夜晚望向缤纷的大雪,需要早起的人们眼中充满了情绪。那份情绪伴随着无奈,却在收敛,因为我们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
  
  12月31日晚,为了迎接元旦,也为了使我与胡盼之间的隔膜毁于一旦,咪咪非坚持我们几个去KTV扯淡。我心想,去哪扯不是扯,非去那种高消费的娱乐场所扯得我们半个月内谁都买不起鸡蛋。但我还是去了,那晚只有我,咪咪,胡盼,还有小康四个闺中密友。“月子”过后的咪咪又开始生龙活虎了,似乎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我所谓的伤口既包括身体上的也包含心灵上的。
  
  胡盼闪亮登场时,我们的眼睛着实被刺了一下。咪咪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把胡盼拉到我身旁坐下,我瞥了一眼她手上闪闪发亮的钻戒,胡盼的满面春光说明了一切。咪咪连忙抓起胡盼的手,露出一脸的羡慕嫉妒恨道:“你结婚了!”
  
  “今天上午刚刚领的证,我们不打算办了。”胡盼抿着嘴试图掩饰内心的喜悦却未遂,其实人逢喜事不但精神爽,其他地方也爽。看胡盼那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知道为什么结婚证是红的,离婚证是绿的了,要么怎么说拉“红”线,戴“绿”帽子呢。
  
  “太好了!我们今天的聚会又多了个主题,庆祝胡盼嫁人!”咪咪激动不已的欢呼道。
  
  这时胡盼小心翼翼的瞥我一眼,我对她会心一笑,然后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说:“姐姐嫁人了,妹妹心里嫉妒极了,我要唱一首《明天我要嫁给你》献给你跟姐夫!”
  
  小康动作敏捷地点了那首D.T.跟Jolin合唱的《明天我要嫁给你》,然后笑里藏刀的把麦克风递给我,自己却不怀好意的紧握另一只宁死不屈。就这样,我阴错阳差的向小康表明了明天我要嫁给他的“心声”,而咪咪跟胡盼却在一旁幸灾乐祸。
  
  咪咪很快就喝没了矜持,她神神秘秘地挤进我与胡盼中央,丝毫不做铺垫的直言不讳道:“刘依曼真有一五,六岁的大儿子呀?”
  
  我掐了咪咪一把,她完全没反映,一脸期盼地望着胡盼。
  
  胡盼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那…那孩子的爸爸是谁呀?”
  
  “我只知道他是个有老婆有孩子的有钱人,刘依曼管他叫老钱。”
  
  听到这,咪咪笑得前仰后合。我跟胡盼对视了片刻后,我在咪咪的额头上试了试说:“也没发烧啊。”
  
  咪咪已经笑到痛苦不堪,她悲喜交加地捂着肚子,真有点像未婚少女堕胎后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天呀……老钱,她也太搞笑了吧,有钱就有钱呗,有必要叫老钱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跟胡盼也跟着笑了起来。“人家姓钱,所以叫他老钱。”胡盼解释道。
  
  咪咪突然停止了笑声,一脸疑惑地问:“还有这个姓?”
  
  “当然了。”我跟胡盼异口同声道。
  
  “潘岳的表弟就姓钱……”说到这,我灵机一动,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天呀,你说那个老钱有没有可能是潘岳表弟的爸爸?”
  
  “姓钱的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胡盼不屑地说。
  
  记得那天在车上,钱天一直嘟囔着“弟弟”,也许这并非酒后的胡言乱语,说不定他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果那个老钱果真是钱天的爸爸就太骇人听闻了,潘岳知道后就算不疯也得神经衰弱。
  
  咪咪又把求知欲望高涨的头探到胡盼耳边,探索发现着:“盼盼姐,你可真神,怎么就搞到刘依曼的儿子了呢?”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