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最好的时光

43 第四十三章


谁也不会想到,刚入春,一场黑色的风暴紧跟着迎面扑来,很快席卷了全球。
    在次贷危机加剧的形势下,华尔街四大投行之一的潘林银行宣布破产;已有94年历史的老牌企业哈肯色公司“卖身”;蒙奇拉国际集团金融拯救计划举步维艰,自身难保……
    每天耳边充斥着的就是金融危机的消息,跨国集团申请破产,数以万计的中小企业倒闭,无数的人失业,家庭破裂,跳楼、烧炭、投河……满目沧夷。
    整个世界颠倒过来,人人自危,无不陷入深深的恐慌当中。
    闻静听眭雍哲说,华清失掉了大笔拨款经费,开始裁人,内部震荡。
    这是长江以南的一线城市。但不晓得汉阳会怎样……
    闻妈倒是渐渐稳定下来,开始吃中药调理,一家人靠以前拣摊的老本度日,还算过得去,比起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已属万幸。
    要是当初没有辞职,还可以赚点钱补贴家用。现在市道这么差,再找工作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闻静常茫茫然地想着。
    眭雍哲三十岁生日那一天,两人说好买点菜在家一起吃个饭当成庆祝。
    闻静到达眭雍哲的住所时,才下午三点多一点。
    这时候眭雍哲在学校还有一堂课。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礼物,就想着帮忙做饭当作补偿。
    平日里,其它屋子通常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他的书房非常零乱,堆满了各种建筑画图器具。
    闻静打开门,很是意外。超市里买回来的各种冻肉、海鲜、水果摊了满室,有些拆了包装,有些还没拆,冰块开冻,鲜肉的血水晕在地板上,看样子也被买回来没多久,却不见人影。
    整个客厅就像匆匆忙忙被打劫过一样。
    闻静傻了眼,以眭雍哲的沉稳性格,什么事能让他鱼跳水惊成这样?
    难道是天使之城出事了?应该不会,他要走之前,也会告知自己一声,他不是个没有交代的人。
    闻静蹲下身默默地一件一件收拾起来,该扔的扔,该理的理,该存冰箱的存冰箱。
    等打扫干净完毕,闻静擦擦额上的汗,抬头一看,已经日落西山,墙上壁钟的指针已快指向六点。
    眭雍哲还没有回来,估计又在课堂上被缠住了。没办法,谁叫自己做菜的技艺不佳,只能打下手。
    闻静尴尬地笑笑,坐到沙发上温书。
    窗外已经万家灯火,闻静有些肚子饿,也看不进书了,头一歪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惊醒,感到黑暗中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看,锋锐的目光像一把刀,仿佛要在自己身上烙下印记似的,即便在黑夜中也灼灼炙烈,令她如坐针毡,忍不住要放声尖叫。
    闻静摸索到边上的落地灯,猛一拉动,灯亮人现,只见眭雍哲直挺挺地坐在沙发另一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双手抱臂,样子就像个入定的僧人。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微笑的样子,可眼里只有一种痛楚的神色。
    闻静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嗔怪道:“怎么不叫醒我?”
    眭雍哲专注地端详着她,像是有好几天没见过她一样,又似要仔细瞧出她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闻静脸红了,无意识地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小声问他:“老看着我干嘛。”
    眭雍哲的眼神终于松懈下来,像是经过剧烈挣扎后的疲惫。他低声问道:“肚子饿吗?”
    闻静清醒过来,感到饥肠辘辘,本能地点点头。
    眭雍哲提议道:“太晚了,我们煮面吃。”
    闻静“嗯”了一声,浅笑道:“我帮你。”
    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两人吃得很用心很满足,闻静却有些小遗憾:“这生日也过得太俭朴了吧。”
    眭雍哲没有答话,将碗里的鱿鱼卷一块一块盖到闻静的面条上。
    闻静将面孔埋进热气氤氲的汤碗中,恍惚间听他说道:“小静,我要回财团了。”
    闻静一下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吸着面条,笑看着他,含糊地追问:“什么?”
    眭雍哲看着她,平静道:“财团告急,我必须得回去。”
    闻静张了张嘴,放下筷子,不动了。
    她茫然四顾,满脸困惑,目光急切地在他脸上乱找:“发生什么事了?”
    眭雍哲只说道:“熬过这段时间,不会有长久的打算。”
    闻静仿佛被突如其来地击了一下,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如坠深渊。
    她呆了半响,才垂下脸,喃喃道:“怎么这么突然……”
    眭雍哲握住她的手,沉声问道:“小静,你相信我吗?”
    他已不止一遍问过她。
    “我当然相信你。”闻静脱口道,由于激动,连舌头也开始微微打颤:“我相信你的理想高于一切;我相信你是绝不愿再回家去的;我相信你说过所有的话……”她的语调渐渐慢下来,真情流露,神情哀怜而又恳切:“我相信你全部的全部……”话到末句,声音已哽咽住。
    眭雍哲没有说话,脸色深得像是一潭井,所有的心绪都沉在了井底最深处。
    他深深地注视着闻静,一字一句道:“那你也应该相信我,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一切都不会改变。”
    隔了一层水汽,闻静胡乱地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她抬起脸,哀哀地望着他:“可是,我信不过命运,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我怕……”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眭雍哲抚了抚她的面孔,缓缓问道:“你知道两点间最短的距离是什么吗?”
    闻静动了动嘴唇,轻声答道:“是直线?”
    眭雍哲摇一摇头:“是理想。”
    “理想?”闻静微微一滞,下意识地重复道。
    “没错。”眭雍哲的眼神坚定:“我不能许下不负责任的承诺,但是,你总该相信我们的理想。”
    他将下颌紧紧抵在闻静的头顶上,声音中透着一丝压抑:“让你这么难受,是我不好。”
    闻静终于软弱下来,只觉得很累很累,抱着他的胳膊,精疲力竭道:“你知道,我总是信任你的。”
    她闭上眼默默地想,就这样吧,该来的始终要来,至少这一刻,两人是在一起的。
    以后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夜已深,壁钟的指针已指向1点,生日已过,良辰不再。
    客厅的餐桌上只留下了两碗吸干汤汁,苍白的,粘塌的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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