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最好的时光

44 第四十四章


闻静拐过小区的大门,去超市买豆腐,出门时看到车进已久候多时。仍旧是低调的老牌作风,见到她迎上来,有条不紊道:“闻小姐,能否谈一谈?”
    闻静想一想,见门口的肯德基也不太合适,便提议道:“我们去社区的小花园坐会儿。”
    一老一少沿着社区街道慢慢踱着,没过几分钟就走到了社区花园。
    车进开门见山道:“我来向你说明,整件事情的始末。”
    闻静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问:“是眭伯伯叫你来的?”
    车进没有否认:“先生担心你们之间有误会。”
    可见老头十分了解儿子的性格,如此周全,实属用心良苦。闻静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心中感激。
    她没有说话,听凭车进说下去。
    车进娓娓道来:“想必这次金融危机的影响力你也有所耳闻。”
    闻静缓缓点一点头。
    车进停一停,坦白道:“眭氏财团也遭到重创。”他看一眼闻静:“先生年纪大了,支撑不住,有点中风了。”
    闻静一惊,叫起来:“我要去看眭伯伯。”
    车进本就对这个文静木讷的小姑娘印象很好,想她是个重感情的人,安慰道:“病情已经稳定,今早已送去长岛休养啦。”
    闻静担忧地望着他,喃喃道:“可他走了,眭氏怎么办?”
    车进沉默片刻,才说道:“全凭大少爷一人主事。昨天下午,先生叫人把四少爷请回去,见个面。”
    “呵……”闻静已经渐渐明白过来。
    只听车进接着说道:“他们的对话很短,可每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先生一开始对四少爷说,财团现在遭遇危机,是你背负责任,重回眭氏的时候了。四少爷说,你不要用家族责任,权力地位这些来说服我回去,我不是大哥,我不会毁了自己。”
    闻静点点头:“我也想他会这么说。”
    车进继续道:“先生听了很生气,说,你就差一点没说眭家除了你,全都是浑身铜臭的人。所以在你眼中只有理想。可要知道你那些实现了和没实现的理想都是靠眭氏的铜臭一层一层搭建起来的。”
    闻静慢慢睁大眼睛,一动不动。
    “先生对四少爷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建筑,读剑桥,入伙建筑事务所,问鼎普利兹克的。而你不光在剑桥念了七年建筑,入伙SOM,连续三年提名普利兹克,还在建造人间最高的教堂,属于你自己的教堂。没有经济上的支持,就不可能有一切,你回报理想的时候到了。”
    一语掷地,闻静仿佛兜头兜脸挨了一拳,太阳穴突突乱跳,头痛欲裂,四周只剩下气流咝咝的回音,天与地都在转。
    她按住胸口,喘着气,硬着头皮问:“后来呢?”
    车进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下去:“四少爷当时什么话也没说,独自在花园里坐了很久,叫了好几次用饭都没反应,夜风那么大,他一个人呆呆地在外面坐着,叫也叫不动,一直坐到很晚,才总算进屋了。他进来只对老爷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他说,我可以回来,但只要一有起色,我就走,那时候,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他终于噤声。
    闻静仿佛噩梦醒来一般心悸,只感到体内最深处剧烈地抽搐着,竟然没有半分力气挪动双腿,她恍惚地扶着身后的槐木,才有力气站起来。
    春寒乍冷,气温反复发作,天色是一种阴暗晦涩的样子,乌沉沉的云压在半天里,低得仿佛随时要塌下来。风虽然不大,可是又尖又利,一浪浪往人身上卷过来,寒意侵骨。
    闻静生生地打了一个寒噤,包紧双臂,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切都是真的。可以想象,他当时是经过怎样剧烈的内心挣扎,惊心动魄的交战,做出怎样艰难的抉择,才将自己推到这番局面上来的,他的痛苦,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闻静的眼泪静悄悄地落了下来。
    车进见她这样,怕她难受得紧,几步走上来:“怎么啦?”
    闻静紧紧抿着嘴,仰面望着他,渐渐流露出坚定的眼神,很慢很慢地笑了:“谢谢你来找我。”
    车进不放心地拦住她:“我送你回去。”
    闻静胡乱地擦干腮边的眼泪,真心诚意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再见。”
    她挥一挥手,飞快地消失在街角。
    闻静扔掉手中的豆腐,迈开大步,往眭雍哲的住所跑去。她要回到他身边,马上回,回到他的怀抱里,回到他的眼底。
    暮色沉沉,闻静推开房门,看见眭雍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听见声响,他翻了个身,黑暗中握住闻静的手。
    闻静拧亮台灯,微笑着问:“头一天没去报到么?”
    眭雍哲气馁道:“可能着凉了,实在捱不住,只好回来躺着。”
    柔和的灯光像一池春水,温软地洒遍他全身,闻静只觉得心头似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微微一悸。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
    闻静起身去厨房煮了面条,出锅时已结成疙瘩,不管不顾地逼着眭雍哲吃了些,端来温水和药让他服下,搞得一头汗。
    一切总算安定下来,眭雍哲靠在床头好笑地看着她,声音很温柔:“难为你了。”
    闻静俯身将面孔深深埋入他的胸前,闷声道:“说你爱我,假的也行。”
    眭雍哲唏嘘:“啧啧,得寸进尺。”
    闻静干脆紧紧抱着他不放手:“不说就不起来。”
    “小姐,感冒会传染。”
    “没关系,我陪你。”
    “书房里有一大堆企管课程,我还要重头学起。”
    “没关系,我陪你。”
    “等局势稳定,我们就结婚。”
    “没关系,我陪你。”
    咦,不对,他在说什么?
    闻静从他怀中慢慢抬起脸,视线对上他充满笑意的双眼,才晓得自己被入了套。
    她远远地瞪着他,脸红了,这个人,他在说什么啊。
    眭雍哲仍含笑望着她,伸手拍一记她的脑袋:“你已经够法定年龄了。”
    闻静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这个不算,是你设计好的。”
    眭雍哲迅速躺下,拉上被子:“晚安。”
    闻静跺脚抱怨道:“哪有这样的……”
    她见眭雍哲已沉沉睡去,再无任何反应,又不忍心打搅他养病,只得蹑手蹑脚关上房门退出来。
    她的指尖冰凉,脸庞却是滚烫,须臾之间,一股巨大的幸福强烈地席卷而来,仿佛心里有一朵小小的烟火开出了灿烂绚丽的花朵,然后漫天流光溅落。
    她也说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反正是欢喜到了极致。
    闻静站在客厅忍不住捧着脸傻笑起来,又怕笑大声吵醒了他,偷偷捂住嘴,可快乐仍似要从指缝间溢出来一样。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后面的眭雍哲也微微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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