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杨花梦一场

温士轩和苁蓉搀扶着温穆站在牢狱门外，把一样一样做好的饭菜放进铁栏内，温蝶擦拭着眼睛，跪在地上：“爹，对不起。”
    温穆说：“没有什么对不起，你是爹的女儿，不该说对不起。”
    “哥，好好照顾爹，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给你们添麻烦，从来没有让你们省心，我走了之后，你们再也不用为我担心，再也不用为我生气——”她说，温士轩别过脸，片刻回过头，笑着透过铁栏抚摸她的头发：“别说丧气话，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说一定会发生。”
    皇帝没有想好要不要杀她，对外已称太子妃过世，如今不能扇自己巴掌，但是一定要让她长个记性。所以，温家的人走后，苏叶来了，苏叶用陌生的眼睛看着熟悉的人，她说：“既然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回来了为什么要到处抛头露面，为什么一定要把一池清水搅浑，姐姐，你真狠心。”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回来。”她看着苏叶的脸，“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话？”
    “不是。”苏叶抬了一下手帕，身后走出一个小太监，小太监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个小瓶子，苏叶说，“你不能活着。”
    温蝶看着瓶子笑，拿起小瓶子看着她：“是你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
    苏叶背过身，没有看她，却又沉沉的声音传来：“是所有人的意思。你不死，太子难以回归他的位置，你不死，他会为了你闯下弥天大祸，你不死，我永远成不了静水的皇后。你害的这么多人为你寝食难安，倒不如死了清净。”
    温蝶说：“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要好好照顾凤文钰。他晚上总是踢被子，记得夜里给他盖被子，他总是不吃早饭，一定要督促他吃早饭，不然上朝会昏倒，他总是看奏折到很晚，记得替他点烛添油，他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看书，记得把他最喜欢的书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他不喜欢别人跟着他，但是出门的时候记得让安栾跟着。”
    苏叶眼睛有些湿润：“难得你记得如此清楚，怪不得他总是想着你。我真羡慕你，知道他这么多事情，嫁给他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这些。”
    温蝶没有说话，饮下毒药，腹中一阵绞痛，额头的汗珠凝结着缓缓滑落，目光越加的模糊不清，耳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看到凤文钰把苏叶推开，苏叶一个踉跄撞到了铁栏，凤文钰抱起她，嘴型在动，但是她已经听不到他的话，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温蝶喝了毒酒昏迷了三天，御医说：“殿下，真的没救了。”凤文钰掀乱了他们的药箱，勃然大怒：“她若是没救，你们全都要死！”
    宽厚待人的废太子第一次对人发怒。太医也第一次感受到温蝶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很多人都记得就在一年前，废太子背着温蝶行走在御花园的长廊中，很多人都记得两人同生共死共赴午门的情景。
    太医们手忙脚乱的一阵乱扎，不仅没有逼出毒素，反而让她吐了更多的血。她被扎醒了，凤文钰攥着她的手，她说：“医不好就算了，不要难为他们。”
    凤文钰安慰她：“一定能医好，只是他们没有用心，他们很厉害，我小时候吃了毒果，很多人都说医不好，但是父皇一道圣旨，还是被他们医好了。”
    温蝶气喘了一会儿躺下去睡着了。凤文钰找到皇帝，皇帝说：“你求朕的事情，朕知道，但是她该死。”
    凤文钰跪着说：“她若是该死，儿臣更该死。如果她死了，儿臣也会随她而去。”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说：“一个女人，值得拿天下交换么？”
    “值得。”凤文钰直起身子，仰头对视皇帝，“儿臣不是太子了。儿臣只想做一个好丈夫，守着自己的妻子，携手一生，求父皇成全！”他明明知道皇帝并非真的想废太子，无非就是给他一个教训，而今，他亲手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亲口说出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话，皇帝一时语塞。“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美人还是要江山？”
    “要美人。”他说。
    “来人，请君迁子下山。”皇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