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世录

    回到雨辰。
    星峰究竟有多高，并没有人给出一个结果，因为从古代开始，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登顶而又折返，星峰似乎是无穷无尽，有人甚至传说，这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当然，这大概只是平凡人美好却不切实际的愿望罢了，至少雨辰，在往上飞了数千米之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登上过星峰之巅。
    骤降的气温自然是最基本的，从进入冰雪带开始，周围的温度竟然以百米数十度的速度飞快降低，雨辰不得不撑起斥力屏障对抗着冰点的低温。
    而让雨辰更意外的是，当他行径了差不多三千米左右的高度时，周围的空间竟然出现了扭曲现象。
    这是闻所未闻的，现实之中的扭曲，出现在星峰周围，雨辰清楚的看到原本平整的山体出现一道道诡异的曲折，这种情况和深渊地网的翻转回廊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星峰的扭曲似乎更要命一些，因为雨辰冲了几步便失去了方向感，这里看不见天，看不见底，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深邃的蓝，和如漩涡般扭曲上下的巨大星峰而已。
    好消息是，原本横向直没天边的星峰，终于让雨辰看到了一点边缘的迹象，椎体山形，根据坡度可以粗略估计高度，雨辰计算着角度，发现自己大概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
    只是在往上行去，扭曲的情况也越发严重，隐隐的，雨辰似乎觉得，周围的引力场也出现了非常糟糕的变化。
    失重现象频频出现，让雨辰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好在他今天并不是探险，也不是测量星峰的高度，而是找人。
    在这里往上，雨辰不认为会有生命体存在，既然星峰长老们的居所在星峰之上，雨辰在这里，在这可以掌控到整个星峰山体的地方发力，便足够了。
    轻描淡写的出手，引力平稳的铺开，很快延展到星峰尽头，雨辰微微翻转引力，随即引发剧烈的震动。
    说强不强，说弱不弱，这样的震动对于强者来说或许并没有任何威胁，不过……
    如果是制造雪崩的话，已经足够了。
    便是如此，星峰历史上最大的雪崩，在雨辰手下生了出来，整个山体随着雪崩的扩大而变得遥遥欲崩，漫天暴雪之下，整座星峰顿时没有了半点完好的地方。
    而雨辰只是收住了手，整个人陷入了绝对的平静状态，静静思索，缓缓铺开自己的精神触觉网。
    强者，无论隐藏得多深，都无法在这最原始的自然力量面前保持平静，更不要说是一个强者的群体，雨辰相信，在雪崩的席卷之下，隐藏在星峰上的强者们，终究会露出马脚。
    事实并没有辜负雨辰的期望，单单是在触觉网之内，雨辰便搜索到了三名强者的踪迹，心头暗喜，虽不知是否是目标，但总算是一个好兆头。
    说干便干，雨辰几乎在瞬间便到达最近的一处力量出现点，那黑乎乎的洞穴里面安静无比，雨辰却清清楚楚的查探到了，一道人影。
    “出来聊聊天，如何？”单手一抓，引力元素瞬间布满整个洞穴，在雨辰身前凝聚到最大，里面那人猝不及防，瞬被雨辰拽了出来。
    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枯瘦老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物……或许应该用树枝来说更为恰当一些，如果不是对方身上强大的力量波动，雨辰还以为是遇到了山顶野人。
    “小辈，你怎么……”好在那老者的思维还算正常，开口也是人语，这才让雨辰松了口气。
    “那雪崩是你搞的鬼吗？”老者皱了皱眉头，看着下方混沌一片，这雪崩来得太过莫名，若不是他及时醒来，撑起防护网，真个小洞穴恐怕也被卷入其中了。
    雨辰只是笑了笑，做了一揖，言道：“小辈雨辰，哈兰院长，敢问前辈名讳。”
    “你便是雨辰？”那人眉头精光一闪，二话不说劈头一掌轰了过来，那掌似乎劈开了混沌，打破了虚空，周围的空气都被打得浑然爆散，无法凝聚，实在是无比完美的一掌。
    但雨辰却不闪避，硬生生用额头接了下来，薄薄的一层斥力元素已经足够抵挡一切力量，一掌落下，暴风溃散，瞬间引发第二次雪崩，轰隆轰隆顺着山势滚落。
    待混沌散去，雨辰微笑着立在天空，那老者惊讶之下，发现雨辰甚至没有挪动过一分地方。
    “你力量比我强太多，杀了我吧。”老者干脆眼睛一闭，往后坐在山坡上，一动不动了。
    雨辰苦笑：“我干嘛要杀你呢？只是来拜访一下，别无他意。”
    “哼。”老者冷哼一声，“谁不知雨辰魔王，手段残忍，甚至为了一己私欲毁灭了大半哈兰，如今你如愿以偿了，得到了哈兰院长的位置，老头我虽然出世已久，但对你的恶行早已了然于心，原本还想等大长老出关后一并前往，却没想到被你杀上门来！”
    老者眯着眼睛，恶狠狠道：“别废话了，杀了我吧，我可不想受到你那残忍手段的折磨。”
    雨辰听完老者的话，眨巴眨巴眼睛，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我倒成坏人了，这感觉……不太妙。”
    “带我去见大长老吧。”雨辰半蹲到那老者身边，诚恳的说道。
    那老者却是鸟也不鸟他，只是闭眼，摇了摇手，表示不会再说话。
    雨辰无法，只能嘱咐老者几句注意身体，随即离去，倒是没有丝毫停留。
    “就这么走了？”那老者一时发愣，没反应过来，触觉之中已经没有了雨辰的踪迹。
    只留下漫天的风雪，呼呼作响，老者寂静无声。
    雨辰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来到了另一处踪迹所在，从第一位老者口中，大概知道了星峰长老为什么要和自己作对，虽然不知道是谁将自己的行为说得如此不堪，甚至将哈兰的灾变归结到自己头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雨辰，真的恼了。
    那老者心志淳朴，没有一点污染的痕迹，力量更是强得可怕，若不是雨辰在阿瓦隆得到新的力量，刚才那一掌不说要他的命，也足够将他从星峰山顶打到山脚去。
    单凭这一掌的力量，老者已经超越洛萨太多太多。
    如此强大而淳朴的强者，却被某些小人利用，试图借着他们的手对付自己，可以预见，如果让星峰长老们下山，面对自己，恐怕也会如老者般二话不说强打过来。
    绝对是无法收拾的局面。
    “他们从来没考虑过，其他人的生死吗？”越是如此想，雨辰坚定了要解散中央管理委员会的决心，只要有这个腐朽的政权体存在一天，哈兰永远都不可能涅槃。
    也是如此，在星峰之上受到攻击已经是必然之局，如果对方攻过来，雨辰决定只防御，不还击，也算是对前辈的一种尊敬。
    自是如此，当第二名强者气势汹汹杀出时，雨辰只是鞠躬，然后诚恳的询问大长老的所在，那人自然二话不说强打过来，强大的力量震碎了周围的山石，震散了天上的云朵。
    雨辰依然不躲，斥力卸下一部分力量，雨辰也发现，自己竟是被轰退了几分。
    “这力量可真是惊世骇俗！”雨辰惊讶无比，没想到还有人能生生逼退斥力场几分，但对方受到的震惊显然比雨辰来的大得多，只是痴痴楞楞，指着雨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阁下之力，可排入我平生所见强者前十之列。”雨辰恭敬的说道，“敢问前辈名讳。”
    “该死的，果然如传言般是一个怪物。”那壮实的老人狠狠呸了一口，满身肌肉闪烁着亮泽，嘭嘭作响，“我是加百列，你这么强，叫我龙就行，该死的，就算是大长老也不敢在我这一招之下不做躲避，看来你毁灭哈兰的消息并没有什么错误。”
    “谣言止于智者，相信龙前辈已经有了定数，何必我多言。”雨辰微笑，知道龙是在调侃他的力量，龙王加百列，百年之前惊才绝艳的强者，今日一见，不但风采不弱当年，力量更是到达了一个恐怖的境界，雨辰粗略一算，武神顶峰，或许已经些许突入神尊一线，也不稀奇。
    “也罢，我就告诉你老头子的所在，不过你可得小心点，老头子周围的四大强者，可不会像我一样好说话。”
    加百列正说着，啧啧嘴，一拍脑袋，笑道：“既然是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已经是神尊了，我在雪山之上百年之久，竟然不知道世上出现了你这般无与伦比的天才，真是遗憾。”
    “今日得见，龙王加百列的风采不减当年，更让晚辈仰慕。”雨辰拱手谦道。
    自是如此，加百列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大概也是被雨辰神尊之力所折，很干脆的说出了大长老的所在，雨辰道谢，也不多做停留，径直往大长老的所在行了去。
    “怎么样？加百列，没受伤吧。”
    一道身影踏云而来，正是之前给了雨辰一掌的那老者，捂着酸痛的肩膀，对着加百列遥遥喊道。
    “无碍，只是自信受到了挫折。”加百列故意摆了张苦脸，“如果没记错，雨辰的年纪应该是……”
    “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吧，从目前的情报来说。”
    “二十一岁的神尊，这个世界，恐怕真的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尽头了。”加百列苦笑一声，“如此，我们追求力量，还有什么意思。”
    那老者骇然，随即默然，许久之后，方才说道：“联络大长老吧，或许我们应该一起直面与其相对而论，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
    “正有此意。”
    ………………
    ………………
    而雨辰，顺着山势滑下，不多时，便来到了山腰的云层之中。
    这里是界限，从山脚到上方，一直以来都被这层薄薄的云雾笼罩，雨辰方才穿过并未多想，现在在这里一看，到看出了些道道。
    首先，这里的云雾并非普通的自然云雾那么简单，高浓度的水汽附着在一种极其微小的颗粒之上，凝而不散，整体可视距离甚至不足十米，雨辰稍微提取了一些，却发现附着着水汽的那些颗粒，竟然是一枚枚光华的金属细粒。
    “若不是斥力俯身，在这里恐怕就要糟糕，我可不认为这些东西吸入肺里会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雨辰一阵阵毛骨悚然，心想要是将这些金属物吸入肺部，恐怕会当场咯血，虽然细小，却质地坚硬，雨辰一把扫出，手掌上竟然附着了一千之多，叫人心惊。
    “看来这里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家伙，这雾气显然是人为所致，我倒要看看，是谁布下了如此可怕的防御网，真是了不得的家伙。”
    说寻遍寻，雨辰左右环视，精神触觉网并不受到雾气的影响，但如此浓密的状态下，到对他的坐标感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起码此时雨辰已经不清楚，要从那个方向去，才能到达大长老的所在。
    好在困境并没有让他耽误太久，一道微光扫开了他前方的雾气，似在指引他前进，雨辰约摸一想，大概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临，加之如果这雾气是人为，那自己的存在自然很容易被分辨出来。
    当即便顺着光芒前进，雨辰并不担心会受到什么攻击，虽然那传说之中的大长老或许已经到达神尊的境界，但别忘了，雨辰可是从神尊堆里爬出来的男人，死在他手下的神尊，加起来也超过了十指之数。
    只是好奇，究竟还有些什么精彩绝伦的强者，相比于那遥远传说之外的千年强者，这些百年前的天才们对雨辰的吸引力显然更胜一筹。
    不多时……雨辰终于来到了大长老的所在。
    细小的洞穴口进入之后，是一处宽敞的山洞，山洞之中灯火通明，洞穴之中竟然还有一湾小小的湖泊。
    而在湖泊边，碧油油的草地之上，一幢简单的木屋搭建着，雨辰进入洞穴之后，从木屋之中射出的光束戛然而止，显然是在招呼他进里一叙。
    径直走了过去，推门而出，房间之中，并列而立的十数人，围着中央的一尊龟背老人，毕恭毕敬。
    “晚辈雨辰。”雨辰不知该从何开口，拱了拱手，静立门槛。
    “我就是大长老，或许你听过我的名字。”那龟背老人挥了挥手，左右散开，露出了他的面孔。
    让雨辰颇为讶异的是，那张脸孔竟然有半数都被金属封住，半人半鬼，好不悚人！
    但雨辰好在保持住了内心不动，再次拱手，恭敬的说道：“文森特院长前辈。”
    “现在你才是院长，不是么？”大长老开口，每一句话都似乎撕裂到肌肉，雨辰眼见，看到从那金属封锁之处，有丝丝血珠渗出，这才知道对方并不是力量缘由，而是身受重伤，这才用金属封住了伤口，连忙对左右围着的人说道：“别让大长老说太多话，他的身体……”
    左右默然，全似木偶一般，对雨辰的喝说不闻不问，雨辰微恼，却没想那文森特院长又开口道：“别怪他们，为了保住我这条命，他们分别割裂了一部分灵魂填充到我的身体之中，以维持生体平稳。”
    雨辰默然，干脆席地而坐，开始默默思索此处发生的一切。
    “他们是自愿的吗？”
    “他们是自愿的。”
    “那你呢？”
    “我没有办法。”
    “你有目的。”
    “我有目的。”
    “私欲？”
    “不。”
    雨辰止口，灵魂割裂是什么他很清楚，他自己也行过此事，当他和另一个自己分开的时候，所做之举便是灵魂割裂，但眼前的这些人似乎有些不同，他们神情呆滞，更似是木偶一般，雨辰不由得将那文森特归拢邪教一类，于是质问起来也不怎么留得情面。
    “你很正直，我可以看得出，你并不是会被一己私利冲昏头脑的人。”倒是文森特先打破僵局，对雨辰笑道，鲜血丝丝渗出，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更加狰狞了一些，“下面那些小辈说的话，不可信，我早就对长老们说过，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无妨。”雨辰点头，依然在思量对方是良是奸，希望看穿对方的秘密，“外面的人，能让他们进来吗？”
    “自然如此。”大长老咳嗽一声，得到信号的一干人，纷纷步入房间，将雨辰围在中间，就算隔了一段距离，雨辰依然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出的防备之意。
    “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来解除误会的，似乎有人说，我为了私欲毁灭了哈兰，我得澄清一下，免得被人误会。”雨辰回头，看着怒视着自己的四名强者，这些人显然就是加百列所述的四大强者了，人人浑身斗气金光闪闪，皆是武神巅峰之力。
    而相比下来，前方的大长老却弱了很多，雨辰甚至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力量的波动气息，仿佛只是一个垂死的老人。
    场面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