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满皇都

第34章


端方伸手一指杜西陵,厌恶之意表现得更明显,“就像杜西陵一样庸庸碌碌一辈子?”
  “你们个人恩怨内部解决就行了,怎麽老扯上我!”老是躺著中枪的杜西陵终於忍不住开口大声抱怨道。可这时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端方段疏狂两人吸引了,没有人理会气得跳脚的杜西陵。
  此时段疏狂移开了手中的刀,端方瞧准时机,一听“当啷”一声,刀被端方击落在了地上。
  只见他想著段疏狂方向伸出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来吧,段大哥,跟我,跟这支军队一起,我们所到之地都将会是臣服,”端方停顿片刻,只见他的眼神中燃烧著希望,“这个天下也最终会是我们的!”
  这句话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这直白的野心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可这明目张胆的野心却有著难以匹敌的狂气与诱惑力,试问天下男儿哪个又不想纵情驰骋天地间,接受万众的敬仰?又有哪个男儿能够拒绝征服天下的诱惑?段疏狂自然也不例外。
  只见段疏狂全身一颤,随後握上了端方的手。
  裴虎臣知道在这一刻,自己与段疏狂怕是此後一别不知何时能见了。
  既然段疏狂去意已决,城主也不能挽留。上马时段疏狂突然回头对裴虎臣喊道:“兄弟,这酒我下次一定给你补上!”话音刚落,裴虎臣还没来得及回答四人便绝尘而去。
  看著地上扬起的尘土,此时的裴虎臣突然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错觉,难道战争就真的这麽结束了?不久後探子传来消息说是十里外的蛮人大军正在向东方撤离,看著一脸严肃的城主松了口气,杜西陵恢复了往日轻狂的样子,裴虎臣在坚定了“战争已经结束”的信念。回顾这些日子虽然未动一兵一卒,可也算得上是惊心动魄,如今大战远去,裴虎臣不禁产生了劫後余生的轻松感,可同时他的心里却隐隐的感觉觉察到似乎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这时西门烟柳突然向城内走去,裴虎臣才一拍脑子想到了:就在他们一帮没心没肺人欢庆的时候,西门烟柳的前男人的现任女人还生死未卜等著她现任男人的前任男人去救她呢!
你们这是拜堂哪?
  再次见到铃鸾的时候,铃鸾不醒人事的躺在床上,脸色比不久前见到的还要苍白。看到西门烟柳的苍立刻脸色焦急的走上前来,可还没等苍开口求他,西门烟柳便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可以救她。”
  话音刚落,就在裴虎臣和苍两人大喜过望之时,西门烟柳又冷不丁的加上了一句:“但在这之前,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一看这架势,裴虎臣就知道两个人一定是有体己话要说,於是便知趣的说道:“我去找段疏狂……”话还没说完裴虎臣才记起来段疏狂刚刚塞外和亲去了,话转了半圈只能改口道:“我出去溜溜。”
  屋中只剩下西门烟柳和苍以及人事不省的铃鸾。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也变得怪异起来,最後还是西门烟柳打破了沈默,“你最终的选择,”西门烟柳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铃鸾,此时她的身体竟然敢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著,“是铃鸾麽?”
  苍愣住,停顿最後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在得到真相的同时,西门烟柳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料想中的沮丧,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他明白,自己与苍之前与其说是刻骨铭心的爱慕之情,不如说是各自都走错了一步的友情,而这段感情发生在错误的时间和前提下,注定修不成正果。从始至终,西门烟柳从未有过心的悸动,恰好证明了两人之间只是相互陪伴的感情而已。但恰恰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使两人处在不上不下的境界,无法回到以前单纯的交往模式上来。
  曾经的感情消失之际,西门烟柳也有过疑惑悲伤甚至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可这只不过是一时自感颜面扫地和习惯了对方被自己的顺从而已──尤其还是被那个与自己天天做对的铃鸾抢走了。可等到尘埃落定之後,西门烟柳已经可以完全放下这一段算不上爱情的感情,也可以对他们说一声恭喜,甚至可以微笑著送上自己的祝福。
  何况此时西门烟柳心中早就被某个人的影子所占据,那个人平时大大咧咧,可在大事却绝不含糊,平时正义感强到会给人带来麻烦的程度。但无论西门烟柳罗织多少罪名,无论如何试图说服自己他连苍的一根头发丝儿也比不上,可最终却还是败给了自己心。因为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悸动之情。
  西门烟柳转身面相铃鸾,只听此时的他念诵咒语,随後一股红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手心,在咒语的操纵下,火焰跳入了铃鸾的胸口中,就在进入的那一刻,铃鸾的手微微动了动,而覆在她身上的冰霜也渐渐开始融化。紧接著铃鸾的身体发出了一阵带著暖意的红光。火焰在铃鸾的身体内游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後,突然跳出了铃鸾的胸口,只见它越转越快,最终回到了西门烟柳手中。西门烟柳面露喜色,随後伸手探了探铃鸾的鼻息,对苍说道:“这下她的体内寒毒已清,现在你只要静候她醒来即可。”
  听到这个消息後,苍伏在地上长跪不起,一向冷静的他在知道铃鸾无恙後哽咽地说到:“西门宗主,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可这时西门烟柳打断了苍的话,说道:“我只想知道为什麽?”
  之前情绪激动的苍突然沈默了,许久之後他小声说道:“小柳,你是我的主人,我可以为你而死,”随後他转身,用手轻轻地摩挲著沈睡中的铃鸾,那眼神中是西门烟柳从未见过的温柔:“可铃鸾对我来说却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我也许对他也同样重要,我不知道能够与他在一起多久,可是现在的我们随时为对方而死。”苍坚定而认真地说道:“还请西门宗主……”
  “不成全不成全就不成全!有本事你咬我啊!”之前一本正经的西门烟柳突然换上了熊孩子的嘴脸,爆发出一阵胡搅蛮缠叫声,就在苍惊愕於这种转变说不出话时,人见人掐的熊孩子西门烟柳突然蹲下身与苍视线平齐,“苍,以後要是铃鸾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
  於是裴虎臣一进屋,正对上的就是这幅拜堂成亲图。
  “啊哈哈,你们这忙著正拜堂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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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门就看到疑似拜堂的两个人,裴虎臣心里五味杂陈似的说不出什麽味儿来,眼看著西门烟柳站起身来往自己这边走,裴虎臣连忙摆摆手讪讪的说道:“别,别站起来了,你们接著拜,我出去,接著拜接著拜!”说著话就转身要走。裴虎臣努力克制内心中的不悦,可阴阳怪气的样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外人眼里,裴镖师这是吃醋了。
  说著裴虎臣抬脚就走,西门烟柳立刻就跟著追了出去,刚出门几步又不放心的折了回来,对苍嘱咐道:“苍,我之前在铃鸾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灵力波动,所以,”西门烟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可能是……”西门烟柳停住了,他也知道对於铃鸾这样目空一切的秘术师,没有灵力意味著什麽。
  “我知道。”苍点了点头,“西门宗主你快去追虎臣兄弟吧,我知道该怎麽做。”
  “又叫西门宗主,”西门烟柳一边跑一边小声抱怨著,“之前怎麽叫现在怎麽叫就可以了。”
  “是,小柳快去追虎臣兄弟吧,我在这里守著她没问题的。”苍笑著说道。自从铃鸾出事之後,这还是脸上第一次浮现轻松的笑容。
  於是,屋子里又剩下铃鸾和苍两个人。
  苍坐在铃鸾身边,细细端详著沈睡中的他。
  ──终於,这一回我们活下来了。
  ──也许这真的就是宿命了吧?
  苍很早就知道,如果某些人是上天的宠儿,一生下来便集万千宠爱於一身之人,那麽自己就是被上天厌恶并无情抛弃的人。
  苍所属的一族是瀚海中的异族,这一族中女子多美豔动人,男子则魁梧强壮,可与生俱来的好皮相却并没有给他们一族带来繁荣与幸运,相反却是无限的杀戮与围捕。被世间逐色之人垂涎,被重利者诱捕,被当做货物一样四处贩卖获利。
  给这一族带来悲惨命运的远远不止好皮相,而是这一族中自古被流传下来的恶毒诅咒,因为诅咒而产生的畸形的特质不仅令瀚海的各族当做怪物一样鄙视,也是被邪恶的猎奇者追逐并豢养的原因。
  却被作为奴隶之间私通产下的後代,苍从小就被剥夺了与父母生活的权利,辗转於不同的主人之间。直到十八岁时被转手卖给了一个江姓的商人。机缘巧合之中,江姓商人发现了苍在搏击上不同於凡人的潜质。他的技能虽然没有受过专门的培训,却有效到可以招招致命,直击敌人的要害。於是,天性逐利对人性淡漠的商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带来利润的机会,从十八岁起苍便被投入到无限的血腥斗兽中。
  杀了多少人,苍已经记不清了,有可他还记得第一个敌人是一匹已经不知道被饿了多久的草原狼。也许是天赋异禀也许是不屈的本性使然,全身上下不带任何兵刃的苍面对著悬殊的生死之搏时却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求生的欲望使他抓住破绽,咬断了野狼的脖子。在鲜血迸出的那一刻,在苍还没有庆祝自己的第一次胜利时,却不知道悲剧已经悄悄向他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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