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敌

  裴凌转过头，似乎并不像多提此事。
  应无敌见状，转而道：“你说你已经不是流星寨的人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裴凌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这个没有必要告诉你。”
  应无敌未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忍了半天，咬牙道：“臭屁的小子……我是怕你们寨主出了什么事，若是被别人利用，到时候说不定有生命危险。你也不想他被卷入江湖纷争之中才是吧？”
  裴凌正色看着他，这才道：“我与他发生争执，他出手误伤了我之后离开，我一路追寻他的行踪，到了方才你我遇见的地方。至于我说我如今已经不是流星寨的人，是因为……他离开流星寨的时候，我已经向寨子里辞行了，我打算找打他之后，就离开。”
  应无敌皱眉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时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小子不会对澈儿有意思吧？他一个激灵，再看裴凌的目光也就全然变了——那我在他眼里不就是……情敌？
  “等等，你说离开是指离开流星寨还是离开你们寨主？”
  裴凌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回答。其实这又有什么区别？原本他加入流星寨也是因为那个人。如果一切没有意义了，那他留在他的身边也就是多此一举了。原本，他便不是山贼，他也许早就应该回到裴府乖乖当他的少爷。
  应无敌眼中精光一闪，方才裴凌的表情尽收眼底，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挑眉道：“你这又是何必。你若是喜欢他，何不直接告诉他？”
  裴凌浑身一僵，转头看着他，神色慌乱间又有些复杂难言的情绪。
  “据我所知，你在他身边呆了少说也有三年了吧？”应无敌见他不否认，笑了笑道，“至于他对我，多数是年幼时的崇拜之情，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况且，我现在有一个难缠的要命的萧鼎臣在身边。”
  裴凌怔怔看着他，面上有些不自然，“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总之要先找到澈儿再说，你也不必这么快下结论。”应无敌温和的看着他，自言自语一般道：“……也算是清秀儒雅，俊雅中带着勃勃英气。”
  裴凌面上一红，别过头道：“既然他不在顾重霄处，他会去哪里？”
  应无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道：“他会不会上缥缈峰见萧鼎臣？”
  裴凌一惊，这么一说，确实极有可能。虽说依那韩语韩青兄弟二人之言，是偏向顾重霄，那么司徒流星应该是更赞成萧鼎臣留在应无敌身边的。若是此行司徒流星有所收获，最有可能的就是直接去见萧鼎臣。不，也可能是冲着应无敌而去。
  “走吧，跟我一起上缥缈峰。”应无敌笑着道。
  裴凌皱眉看着他，却也没有拒绝。
  应无敌对他略点了点头，拉开门往外走。
  刚吩咐将马车停在客栈前，应无敌便见裴凌站在客栈门口，面上却带着些淡淡绝决。他向着马车走来，应无敌掀开车廉率先上去，他随后跟上。
  二人到了缥缈峰已是夜间，山上寒意甚重，应无敌忍不住一个哆嗦，“快进去吧。”
  穿过长长的回廊，直朝正厅而去。厅中灯火亮着，却只坐着李世风一人静静喝着茶。
  见应无敌带着人进来，倒也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站起身来对着裴凌拱了拱手，道：“若是来寻司徒少侠，且先稍坐片刻。他正与公子爷在内厅议事。”
  应无敌点了点头，“我先去换身衣裳。”转身又看了裴凌一眼，这才离开。
  裴凌对着李世风拱了拱手。
  李世风回礼，盯着他的眉眼细看了一阵，忽然笑道：“这位公子与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倒有些神似。”
  裴凌抬起头来，戒备的看着他。
  “是在下唐突了。”李世风说着，门外小厮进来奉上茶水。
  二人坐在厅中，都是沉默不语。
  李世风安安静静，一边观察着对面的人，一边才想着许多往事。
  裴凌坐在厅中一动不动，既不理会也不开口说话，几乎叫人遗忘这里还有一个客人的存在。
  不多久，内厅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鼎臣走在前方率先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司徒流星。
  萧鼎臣见厅中只坐着李世风和裴凌二人，顿时冷下面孔，“人呢？”
  李世风心里叹息一声，回道：“公子方才回来，风尘仆仆，自是先去梳洗换身衣裳。”
  萧鼎臣二话不说，转身便往东院而去，徒留厅中两位客人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
  司徒流星转头看着裴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裴凌视线对上他的，异常的平静，甚至是有些冷淡的。他胸口有些沉闷，他没有想过他会追到这里来。
  另一边，李世风有些无奈，这个任性的主子向来如此，遇到应无敌的事，越发发作得厉害了。
  “两位若是有话要谈，自可以先回客房。”李世风说着拱手离开，两个侍女随即进来道，“二位请跟我来。”
  裴凌移开视线，默默跟着两个侍女往外走。司徒流星顿了顿，这才快不跟上。
  东院靠外的两间相连的客房打理的很干净，异常的安静清幽。
  “请两位公子随意，有什么事尽可吩咐。”
  裴凌道了一声多谢，径自向左侧的客房而去。随着他推开门的吱呀声，司徒流星在他身后道：“你怎么会过来？”
  裴凌手顿了顿，推开房门走进去，将腰上剑解下，放到桌上，这才转身看向身后跟着他进来的司徒流星。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不打算阻拦你。可是流星寨是你一手创立，你不能不管。”裴凌平静道。
  司徒流星头疼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流星寨到了如今这样，有没有我都一样，只要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他养不起那几百口人。”
  裴凌陡然目光锐利起来，“那不是我的责任。起码……从这一刻起，我已经没有义务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司徒流星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他一直将这位军师一样的副手当作了几年来出生入死的兄弟，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谁为谁收拾烂摊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凌闭上眼，“我已经不再是流星寨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虐什么的，最后给大家一个惊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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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取名 ... 
 
 
  司徒流星忽然笑出声来，拍了拍裴凌的肩膀，“什么啊，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是我口无遮拦，但是并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关于无敌，是我自己的私事，没有必要让你还有流星寨的兄弟也牵扯进来。你也别生气了，乖乖回去寨子，你不在，那些家伙估计就无法无天了。你……”
  “够了！”裴凌猛然睁开眼，怒视着他，“我不会回去了。你的事确实与我无关……这两年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实话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快乐过。”
  司徒流星心里一颤，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对方只是在说气话这种可能性的蛛丝马迹。可惜没有。裴凌向来话不多，却是个内力温和的人，从未说过一句狠话。此刻的他，确实在生气，但点滴之间，都看得出，方才一番话，并非是意气用事。又或者这些话是这么久以来一直酝酿着的肺腑之言？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司徒流星认真的看着对方。
  裴凌抬头看着他，慢慢拉开嘴角，露出一个久别了的笑容，淡淡道：“像他？”
  司徒流星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却没能捕捉到。“你……”
  “明日我就离开。”裴凌坐下，拿起桌上的剑抚摸了一阵，转身交给司徒流星，“日后，我用不上它了。”
  “你要去哪里？”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司徒流星愣住，他不知道裴凌从何处来，这些年裴凌不愿提起，他也从来没有多问，亦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日后都会一辈子和这些人呆在寨子里。
  “……”
  “你真的要走？”司徒流星闷声问。
  “……”
  “你其实还是在生气对不对？因为我说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裴凌看着他。
  “啧！哎，实话实说，我觉得无敌会出事，这些时日以来，我都有这种不好的预感。萧鼎臣对他是真心这一点，我自然看得出，只是……当年无敌救我一命，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在他身边保护，若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说到这里，司徒流星下意识抬头看向裴凌，对方面色平静得恐怖。他打住话头，转而道，“我不想连累你。至于流星寨的兄弟们，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
  裴凌轻出一口气，“你还是不懂，我为何要说离开。”既然不懂，那就永远别懂了。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一总是这样，若是你生气，对我发脾气就好，何必都留在心里？”
  “你回你的房间去吧。”
  “我……”
  “我累了。”
  “裴凌，我还没说完。你到底回不回流星寨？”
  “不了。”裴凌看着他，口气很平淡，却也很坚定决绝。
  司徒流星看着眼前合上的门扉，一阵失落。裴凌向来如此，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是了，当初他也不曾答应过要一直做这个副寨主。
  裴凌听着外面的响动。司徒流星在门外呆站半晌，慢慢离开的脚步声一声声敲击着耳膜，在心口留下不能消退的震响，直叫他一夜睁着眼睛，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