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竹吟

第43章


  脑中再一次浮现那近乎荒谬、异想天开地猜想,一瞬侵占他的心。
  千百万次萦绕心中,令他恋慕,夺去一切的容貌,顷刻间掠去神智,就连未及出口的话都被吞噬,让他仅只是张著嘴,却似乎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麽……
  「少爷,您、没事吧?」包涵关切的话语依旧在耳边。
  不觉诧异地回眸,对上靳伯苍老满是皱纹的眼眸。
  他知道在对方眼中,此刻的他必然是异常狼狈……
  「靳、伯……」阖起眼眸在黑暗中寻求安稳,低沈地话语滚动在喉咙口,伸手覆盖在常年冰凝地脸上,牵动唇角都显得僵硬,「你是否……不、我在想什麽……不,我未有想问、我没事……」
  二十年的执著,几乎变得虚无飘渺,疑惑不定,他的决心……岂能如此轻易被一句巧妙地淡言动摇?
  沈积於心底的怨与恨,煎熬折磨了二十年的背叛与抛弃,又岂是如此轻描淡写之物,如何……去忘?
  事实究竟如何,应该根本不是最重要,他所要的……亦从一开始便并非真相。
  是或不是,真抑或假,固然纠结疑虑,但这些、当见到司徒麟之时,必然会一清二楚!
  再一次将复苏地心层层包裹於高墙之下,南宫烈睁开一双褪尽希乞地鹰眸,沾染恨意地深邃眼眸,瞬间被蕴缭著幽蓝如冰地沈静火焰淹没。
  「七日已过,司徒澜依旧毫无消息……」缓缓放下掩面的大手,露出失去表情地冷峻脸庞,投放在靳伯身上的目光足以令後者不禁怯退一步,嗓音也变得同样冷地震慑人心。
  「少爷,您、莫不是想要……」伤害司徒小子吧?!
  踌躇地双手紧缠,靳伯抬头小心翼翼地瞧著南宫烈此刻充满危险讯息地冷酷神情。
  尽管他亦不那麽喜欢司徒家之人,但多日相处,不知为何他倒是有那麽一点欣赏司徒尊这个小子。
  不仅为了那份与年龄不符地傲然邪气,还有那张与司徒麟分外相似,让他分不清感恩抑或是怨恨地俊美无俦地容貌。
  老仆人不善掩饰的忠厚,轻易读取的内心,恰到好处地纳入幽冷地鹰眸,南宫烈淡淡而视,沈默不语。
  不动声色亦不带半分波动的神情,高深地看不出丝毫深沈地心思,片刻地对视之後,宛若沈思地阖眼凝神。
  「他、司徒尊对我而言,依然是引出司徒麟的关键,在他尚且……尚算是十分重要的筹码之时,你勿须担心我会伤害他,一切、未到玉石俱焚之际……」严酷的说辞,煞白了老者焦黄苍老的面孔。
  然而,一番理应对人而言的话语,此刻道出口中,自己听在耳中,南宫烈却莫名地觉得竟有一些宛如为对方与自己找借口的错觉。
  异样地情绪侵占全身,不自然地摇头甩去……
  「哼!」轻哼一声掩饰内心,「再说,那小子……根本无须你替他操心。」
  满肚子坏水,古灵精怪不说,智谋城府更是令人惊叹,恐怕他所封的穴道亦制不住多久。
  说罢,南宫烈不自觉地漾起一抹自嘲且略微有些欣然地淡笑,或许连他自己都有些期待司徒尊下一步与他对峙时,谋策的究竟是什麽。
  无法否认,他对司徒尊的感觉甚是奇特,那是更近乎亲人般自然而然的情愫。
  呵呵,看来是真的中了司徒澜的圈套。
  越是与司徒尊相处,便越是难逃那句魔咒般的箴言,或许这便是司徒一姓、大月氏一族皇裔地特殊魅力。
  「今日午後我便会赶去扬州,靳伯,你替我看著司徒尊,莫要让他牵著鼻子走,亦不可让其离开沁心水榭,明白吗?」
  既然,司徒澜如此笃定。认定他只要产生一丝疑虑便不会伤害她心爱的侄儿,那麽他就用其它的方法将司徒麟、司徒澜姐弟逼出来!
  「……本座倒要看看,当南海神宫面临覆灭之危时,他、司徒麟他们姐弟二人是否依然选择不理世事、隐匿避世!」
  *
  外界风云变幻,人心不古。
  失去知觉整整三日的冷傲竹,浑浑噩噩,再一次醒来,亦是有一种天人永隔的五感超然之感。
  艰难地颤动著羽睫,撑开好不容易重拾明亮的眼眸,视线却迷离失真,想要挪动身子却连下床都不太现实。
  乏力地手脚,沈重宛若千斤大石压顶地脑袋,若非眼前赫然出现的身影实在令人震愕惊慑,恐怕他那混沌一片的神智,都未能如同此刻这般清晰。
  「展、展……大哥……」开口的嗓音,沙哑破残地犹似鬼哭,勉强清了清嗓子。
  撑著摇摇欲坠的身子,提著一口气,好不容易倚靠在床架上,视线略微有些游移,记忆中,他似乎是跟驰青一起来到洛阳城门外。
  可是,现时却不见驰青的身影,只有……意料之外的展鹏扬,怒目愤然伫立於眼前。
  「不用看了,此处并非你跟那个姓驰的投宿的客栈!」倘若目光能够杀人,眼前奄奄一息地冷傲竹早已被展鹏扬赤红带恨地眸光撕成碎片,身心俱裂了。
  「……」耳边的话,用著震耳欲聋地咆哮传入耳中,震地冷傲竹一连串晕眩。
  可是,即便他尚且意识模糊,却依然能够深刻清晰地感觉到源自眼前人散发出的,排山倒海似地强烈恨意。
  抬眸迎上站在床沿边,投射在他身上仿佛无以掩饰、无法克制的嫉恨目光,对视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地怅然油然而生。
  这一天,他心底一直都清楚明了。
  纵使刻意避免,没想到还是那麽早、那麽快到来……
  自小便是如此,寄人篱下、被展家收养的他,年少不懂收敛锋芒之时,或多或少会在不应该的场合夺去原本应该属於展鹏扬的光芒。
  那不是一日两日囤积地芥蒂,经年累月地隔阂,冲破了他们之间刻意营造地兄弟情义。
  身为独子的展鹏扬,亦有著独子的孤单,所以,展鹏扬一直克制著心底的负面情绪,将他当成兄弟,给予兄弟该有的情义。
  他亦不介意如此似真似假的亲情,对於展家的感恩,让他可以包容展鹏扬一切过分的行为,一切无礼的言语。
  「为何、你会跟尊儿的人在一起?」据高临下眯著眼眸狠狠凝著瘫靠在床架上的冷傲竹,展鹏扬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紧握著双拳,克制著灼心的妒恨。
  当日被众人舍弃,他佛袖而去。原是想悄悄跟平南大队南下,只为谋取一个机会,单独见司徒尊一面。
  想著凭借他们的交情,只要愿意放了他爹,他甚至可帮助司徒尊笼络中原各派。
  可跟了几日,想了几日,记忆重复又重复,从认识司徒尊开始,从听闻南海神宫开始,心随意动,眷恋与思念,缠绕著他。
  思念,如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竟让他想起曾经听其他门派弟子说过,南海神宫虽在各处与中原各派为难,但洛阳、洛阳的分殿却从未有这种消息。
  惟独於一的幸免,岂不是更为古怪,各地皆有被袭通报,惟有洛阳,安然无恙……
  南下的一路,眼看沿路各种突袭,虽然无太大损伤,但种种迹象更似请君入甕之计,看著各种先兆越觉得南下恐怕事有不妙。
  试想下,有谁会如此愚蠢,居然附送地图仍由他人前来攻打?司徒尊应该更不会。
  这定是为了引各派集中攻打,然後一举歼灭的计策!
  思及此,他当下便决定转而前往唯一的太平地──洛阳,深信司徒尊必然匿藏於此。
  想想,一直不在洛阳与中原各派起冲突,必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心生认定之後,展鹏扬转道日夜兼程来到洛阳。
  可来到洛阳,亦非一帆风顺,南海神宫的分殿何其隐蔽,纵使他多方探察也无半点头绪。
  绞尽脑汁、苦无收获之时,司徒尊身边姓驰的男人竟带著冷傲竹出现在他面前……
  「说──尊儿在哪儿!」
  往日司徒尊与冷傲竹地眉来眼去的亲昵重复於眼前,展鹏扬不顾冷傲竹的虚弱,一把揪起汗湿的儒衫,恨意令他磨牙难解。
  「冷傲竹,我自问待你亲如兄弟,你居然窥视兄弟之妻,简直──天地不容!」
  顷竹吟。51
  第五十一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隔阂变成无法填补地决裂,彻底将十余年苦心经营的兄弟情付之一炬,崩毁在眼前。
  终於明白何为情义两难全,展鹏扬所说之言,犹如锐利尖刺,锥心刺骨更胜切肤之痛。
  「展大哥……」往日亲昵的称谓,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亲情,此刻唤来竟然如此陌生。
  司徒尊倾国之容,萦绕在心痛,凝成比痛更痛的纠葛沈甸在胸口。滚烫灼热,就像有一把手机火不断地、不断燃烧著。
  「司、徒尊,不是……事实并非如此!」脑中依旧混沌一片,溢出唇瓣的言语是焚烧心智的烈焰,冷傲竹却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展大哥,你误会……司徒尊他、绝非如你所言……你们、并非两情相悦!」
  气若游丝却坚定的辩驳,令展鹏扬措手不及。
  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愣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直到完全领会前一刻的话,展鹏扬才咬牙切齿地拎起重伤虚弱的冷傲竹,恶狠狠地拽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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